续命香 第62章 脆弱依存

罗恣在生死线上挣扎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对安润柯来说如同三年般漫长。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监护室外，拒绝休息，眼睛熬得通红，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陈默几次劝他回去休息，都被他沉默而固执地拒绝了。

内疚、担忧、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驱使着他守在这里。他害怕一离开，就会听到那个最坏的消息。

期间，长生集团内部经历了巨大的动荡。罗恣重伤昏迷的消息无法完全封锁，集团股价暴跌，几个一直蠢蠢欲动的股东和竞争对手，包括薇薇安残存的势力开始暗中动作。

陈默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要稳定集团局势，一方面要应对警方和媒体的询问，爆炸事件影响太大，还要追查薇薇安的下落，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他不敢松懈，更不想罗恣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这样的场景，罗恣不仅仅是他的领导，更是恩人。

但他依旧每天会来向安润柯简单汇报罗恣的情况，态度比以前更加复杂。他看着安润柯那副失魂落魄、明显对罗恣安危担忧至极的模样，之前因安润柯逃跑而产生的芥蒂似乎也消散了不少，转而变成一种无奈的叹息。

第三天傍晚，罗恣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脱离了危险期，被转入了普通VIP病房，但依旧昏迷不醒。

安润柯得以长时间地待在病房里陪伴。他坐在床边，看着罗恣安静的睡颜，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厉和锋芒，只剩下病态的苍白和脆弱。这种脆弱，奇异地消解了安润柯心中大部分的恐惧，只剩下绵密的心疼和一种陌生的、想要守护的冲动。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水，湿润罗恣干裂的嘴唇；他会下意识地替罗恣掖好被角；甚至会在夜深人静时，不由自主地握住罗恣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这种照顾和依赖，在无声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香灵的状态也与罗恣息息相关。当罗恣生命垂危时，它几乎要消散。而当罗恣情况稳定后，它又缓缓凝聚起来，变得比以往更加“温顺”，常常安静地漂浮在罗恣的病床周围，散发出微弱的、冰冷的氣息，似乎本能地想要滋养它另一个“宿主”。

第四天凌晨，安润柯因为极度疲惫，伏在床边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他感觉到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猛地惊醒，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带着茫然和极度虚弱的眼睛。

罗恣……醒了！

安润柯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几乎忘记呼吸：“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罗恣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安润柯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上。他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辨认出眼前的人，嘴唇动了动，发出极其微弱嘶哑的声音：“……水……”

安润柯连忙小心翼翼地用吸管喂他喝了一点水。

喝了水，罗恣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他的目光扫过病房，最后又回到安润柯身上，沉默了片刻，才极其艰难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没事……？”

都这个时候了，他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问他有没有事？

安润柯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没事……一点小伤……你……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罗恣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劫后余生的疲惫，有深入骨髓的痛楚，还有……一种安润柯看不懂的、深沉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仿佛确认了什么之后的安心？

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但这一次，他的手指却极其微弱地、反向勾住了安润柯的手指，仿佛无意识的依赖。

安润柯浑身一僵，感受着那微弱却清晰的触碰，心跳如鼓，却不敢动弹。

冰冷的病房里，两人通过相勾的手指，建立起一种微妙而脆弱的联系。

困兽依旧被困，护着他的牢笼却似乎变成了……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