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灼热、窒息感……以及一个沉重而温暖的、紧紧包裹着他的怀抱。
安润柯在剧烈的颠簸和刺耳的警报声中恢复了一丝意识。他艰难地睁开被烟雾刺痛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罗恣近在咫尺的、毫无血色的脸。他双目紧闭,眉头因痛苦而紧锁,额角的纱布早已被鲜血和污渍染透,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而他自己,正被罗恣用一种近乎禁锢的、保护的姿态,死死地护在怀里。罗恣宽阔的后背,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爆炸的冲击和飞溅的灼热碎片。
是罗恣……在最后关头,用身体保护了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散了安润柯脑中所有的混乱和恐惧,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他不是恨他逃跑,恨他背叛吗?他不是应该恨不得杀了他吗?为什么还要拼死保护他?
“罗……恣……”安润柯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试图动弹,却发现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疼痛,被罗恣箍得动弹不得。
“别动……”罗恣的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破碎的音节,仿佛即使是在无意识的边缘,他保护的本能依旧在运作。
“罗总!安先生!”陈默带着“暗影”小队成员冒着二次爆炸的风险冲了进来,迅速清理开压在他们身上的杂物。当他们看到罗恣背后那片血肉模糊、嵌入碎片的惨状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快!急救!立刻撤离!”陈默的声音因焦急而变调,小心翼翼地试图将罗恣和安润柯分开。
然而,罗恣的手臂仿佛焊住了一般,即使昏迷过去,依旧死死抱着安润柯,不肯松开半分。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偏执到极点的占有和保护欲。
“罗总!松手!我们需要为您急救!”陈默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太过用力。
安润柯看着罗恣那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固执紧锁的眉头,感受着他冰冷身体传来的微弱颤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酸涩和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情绪。
“你……你先救他……”安润柯的声音带着哭腔,对陈默嘶哑地喊道,“别管我!先救他啊!”
最终,医护人员不得不给罗恣注射了少量的肌肉松弛剂,才勉强将他的手臂松开,迅速将他抬上担架进行紧急处理。安润柯也被另一副担架抬起,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为了保护他而重伤昏迷的男人。
薇薇安的秘密基地在后续的爆炸和大火中彻底化为废墟,她本人则在混乱中趁乱逃脱,不知所踪。但此刻,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去追她了。
所有的焦点,都在生命垂危的罗恣身上。
安润柯被简单处理了伤口后,就坚持守在抢救室外。他坐在冰冷的走廊长椅上,身上披着别人给的外套,上面还沾染着罗恣的血迹。他抱着双臂,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爆炸瞬间罗恣将他护在怀里的画面,以及他昏迷前那句破碎的“别动”。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恨意、恐惧、疑惑、以及一种汹涌的、他无法承受的愧疚和震撼,疯狂地冲击着他。他一直以为罗恣只把他当做续命的工具,可哪有人会为了一个工具连命都不要?
香灵也异常安静地悬浮在他身边,形态黯淡。它似乎也耗尽了力量,并且对罗恣受创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萎靡”和“担忧”。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很久。
当医生满脸疲惫地走出来时,安润柯几乎是弹跳起来冲了过去,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他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重:“背后的外伤很严重,失血过多,多处骨折,还有轻微的内脏震荡和吸入性灼伤……但万幸,没有伤及根本脏器。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住了,但还没脱离危险期,需要密切观察。另外……”
医生顿了顿,看了一眼安润柯:“罗总身体本身似乎就极度虚弱,像是长期透支过度,这次重伤更是雪上加霜。就算能醒过来,后续的恢复也会非常艰难和漫长。”
长期透支过度……安润柯当然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每一次得不到续命香的反噬,都在消耗罗恣的本源。而这次的重伤,无疑将这个过程急剧加速了。
医生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安润柯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比纸还白。
罗恣被推了出来,转移到顶级监护病房。他趴在病床上,背上缠满了厚厚的纱布,脸色灰败,身上接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安润柯被允许进去短暂探视。他站在床边,看着那个曾经强势霸道、不可一世的男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对不起……”他哽咽着,低声吐出这三个字,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是他引来了薇薇安,是他制造了混乱,最终却让罗恣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复杂的情绪像海草一样缠绕着他,几乎要将他溺毙。
如果自己没有逃跑,老老实实的在罗恣身边制香,就不会发生这一切,至少……至少痛苦的只有他自己,罗恣不至于涉险,更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