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溪渡一个人跟上去的,后来又被尤祎蒙了眼睛,上车坐了好久一段路程才到达终点。
一下车,映入眼前的全是山头头。
真心发问:“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尤祎忍不住笑:“就你?卖了连油费都赚不回本。”
一句话给游溪渡干服了,这小姑娘不仅功夫了得,嘴巴也是厉害得很。
“这里是庐山的民宿区,我师父承包了这边山头,开了家月亮民宿。”
游溪渡跟在后面,走几步路就远远看到了好几个球形透明屋子,用木桥连接起来又构成了月亮的形状,现在天稍暗,民宿区的灯已经通电了,住客都出来活动,扎堆唱歌、野炊,还挺欢乐。
“别看了,我们不去那。”
“哦。”
说着,尤祎停了脚步,指了指山头头上隐在林野里的三栋木屋:“我们去那。”
阵阵风吹过,游溪渡突然领悟到了常业林跟他说的“我前妻不是个简单人物”。
两人去的最大的木屋门前,尤祎敲了敲门:“师父,人我带来了。”
毫无征兆的,门被里头的人打开,寒气铺面而来,那人白到发光,是兰英,她很高挑,一袭白衣身上没有任何饰品。
脸上没有粉饰,眉压眼,黑发遮脸,眼睛上瞟,盯着游溪渡。
兰英的气场很强,游溪渡有那么一瞬被镇住了。
谁也没说话,兰英缓缓伸出手,尤祎让了身子看向游溪渡。
“这是?”
尤祎点了下他:“业林哥没给你信物吗?”
“哦!”说着,游溪渡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月亮玉,递到兰英手上。
可下一秒,兰英便把那玉往地上摔,月碎开两半,她却笑了一下:“你记得跟他说,最后的人情债还完了。”
话落便转身往里头走了,尤祎想要跟上去却被她喊住,
“惩罚还没结束,回去面壁思过!”
哼——尤祎撅起嘴巴瞪了一眼游溪渡。
“嗯?跟我有什么关系?”
尤祎没解释,直接走了,关上门后,游溪渡在里头感觉更冷了,观察了下也没开空调,可着屋子就是很寒气很足。
这木屋只有一层,但面积很大,是极繁装修风格,到处都有月亮的元素,客厅本该放电视机的地方摆放的确是月神雕像——嫦娥。
“你也得了那月气病?”
游溪渡感觉出来了,那股莫名的寒气全是从兰英身上散出的,他母亲也有这种情况,但也只有夜里发病时会浑身冰凉,像兰英这般浑身散着寒气的情况,怕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兰英听到这话笑了笑:“对于你们来说这是病,但对我们捞月仙来说,这可是福。”
“什么意思?”
兰英收拾了下桌面,示意游溪渡坐下说话。
“你身上没有月气,是为了亲人来,还是爱人?”
“是我母亲,她九年前生了场大病,住院后情况好转了很多,但时不时会记忆混乱,做了很多检查,可数据都是正常的,后来出了院,除了记忆会混乱就没别的问题。”
“一直到三个月前,一天夜里,我母亲突然浑身发冷,跑到医院,医生说从没见过这种状况,那时,室外正常温度下,我母亲的眉毛都能结冰。”
“我到处寻医,但都没有效果,常业林是我的队长,就半个月前,他来看望我母亲,见到我母亲的样子他很震惊,告诉我这是得了月气病,还说,要想治这个病只能来找你。”
兰英冷哼一声:“他原话应该不是这个吧。”
“这病不是我能治,而是月碎能治,他应该也跟你说了,月碎一年只有中秋会出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去捞月碎。”
“他的计划,应该是让你偷偷跟着我们,在我们捞月碎的时候来抢,对吧?”
见谎话被拆穿,游溪渡也不再隐瞒,
“确实,常队长说,月碎对你们很重要,直接向你们要肯定是不可能的,要是能凭本事抢一块,你们也没办法。”
这话一出,兰英忍不住笑,
“可你压根不是小尤的对手,还好老李头举报了你,让你今天就和小尤对上招,要是真等到捞月碎的时候来抢,别说救你母亲了,你自身都难保。”
“确实。”游溪渡放低姿态,“那您的意思是?”
兰英没立刻回答,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
“业林啊业林,还是太天真了,早就断了的交情怎能抵得上一块月碎。”
咚咚咚——三声极快的敲门声,打断了兰英的话。
是尤祎在外头喊,
“师父,修月匠那边出事了!”
——
修月匠和捞月仙千年前都来自于同一个祖宗,统称修月仙人。
祖宗有言,每逢四十九年,月之大亏,需补齐七宝,而今年距离上次补月刚好四十九年。
事实上,从修月仙人开山鼻祖那传下来的记录里,四十九年一周期只在清代时期以前很稳定,1682年往后都是九十八年修一次,共修了三次。
因此,修月人被分成了捞月仙和修月匠,捞月仙每四十九年都需捞一次月查看月的盈亏,而修月匠只需在月亏之时出手,两派共同补月。
兰英今年三十有六,再等四十九年都过八十大寿了,而尤祎今年二十,四十九年之后也是个临近七十的老人了,两个人恐怕此生都无法补一次月,只能寄希望于尤祎之后收的徒弟。
兰英想着,从她师父那传下来的手艺,要到再传两个人才能派上用场真是无奈,但无奈归无奈,培养还是要培养的,所以这次的捞月,兰英交由尤祎一人完成,这也是尤祎此生唯一能赶上的捞月,只要她这次捞月成功了,就有实操经验,这样再把手艺传给她徒弟时,应该不会出岔子。
但意外的是,尤祎竟然还挂念着她那修月匠养父,要带着她养父一起见识见识捞月,对于他们修月仙人来说,谁都希望自己能赶上一次补月,但大多数都自知此生是赶不上的,所以退而求其次,能赶上一次捞月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尤祎的养父常健平,十几岁的时候是遇上了一次补月的,但由于年龄太小,只是同门的师哥参与了,话说,都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就帮忙完成个心愿嘛,但令人头疼的是,这常健平正是前夫常业林的亲生父亲,兰英和前夫离婚也正是因为此人的搅和。
说什么,尤祎和常业林都是他孩子,哪有嫁了他儿子,又认他女儿为女儿的道理,虽然最后,尤祎身份上还只是兰英的徒弟,但兰英实在受不了这死板怪老头,最终离了婚,之后只听说常业林不做修月匠了,就真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架不住尤祎说好话,兰英还是点了头同意了,约定今天在木屋和常健平见面。
——
“什么事?”
兰英起身去开了门,但话落她就愣住了,常业林就站在尤祎后头,没等尤祎说话,她立刻关上了门。
常业林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看着尤祎苦笑了一下:“我先到民宿避避,你跟她说吧。”
尤祎点了头,等常业林走了,她又敲门,
“师父,就我一个人!”
现在来开门的又是游溪渡,看到那张脸尤祎立马换了副面孔,一把推开游溪渡径直走了进去。
见游溪渡要出去,她又回头,两人对视上,跟演默剧一样。
尤祎歪头:你去哪?
游溪渡指了指外头民宿方向。
尤祎点点头:去吧。
游溪渡做了个call me手势。
尤祎比了个OK。
......默剧结束。
“师父——”
尤祎还没说完,被兰英瞪了一眼后立马跪下,她从没见师父发这么大火。
“师父..是真有事,我不是故意把业林哥带来的。”
兰英紧了眉头,看着尤祎又叹了口气:“说。”
尤祎双膝往前凑了凑,靠到兰英脚边,
“师父,我养父他昨天洗澡的时候地滑摔了,右边手臂和腿都骨折了,刚业林哥过来就是说我养父不来参加捞月了。”
兰英气得发笑:“这么点破事就要他亲自来说?”
“嗯...师父,那我说了,您别气上头了...”
见兰英点头,尤祎才敢说话。
“您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最不能摔,我养父这一摔怕是好不了了,他后来收的那些个徒弟还没见过捞月,本来就觉得修月仙人是扯蛋不愿意继续干,见我养父进了医院就都跑路了,现在还有修月手艺的就只有...”
“只有你业林哥了是吧。”
尤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修月匠没接班人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尤祎,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捞月仙!”
“我肯定没忘,但..师父,业林哥说,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接班人了,按照惯例...”
这惯例是兰英师父定的,因为捞月和补月的周期都太久了,两派人丁又稀少,为了更好的传承手艺,首先就是得让接班人相信世上真的有修月仙人一说,所以规定,以后两派找的接班人,能赶上捞月的话,做师父的一定要带去见识一番,能赶上补月的话,能参与就参与,不能也得带去旁观一下。
兰英闭了眼,揉着太阳穴,师父啊师父,您都走了还给我留这么个大坑。
想到这,兰英又笑了,这么快就找到接班人,哼,那还能是谁。
接班人尤祎早就从她业林哥口中得知了,确实,毫无悬念。
“师父,他们现在就在底下民宿呆着,您要不要去谈谈?”
“把我那袍子拿来。”
“好嘞!”
收拾好后,尤祎先出了门,接到了老李头的来电。
“小老板,我上次和您说中秋多请两天假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哦这事...”
尤祎还没说完,兰英走前头催她了,老李头一听有老东家的声音,赶紧再多说点,让老东家听到,她批假条快得很。
“我中秋是打算和机友们一起去武夷山旅游的,开车去,想在那玩三天,但路上就得花两天,所以想多请点假!您就同意吧。”
老李头说完,对面除了风声就是杂音,等终于安静了,说话的人是兰英,
“这假我给你多批几天,就是..”
“您说您说,要求尽管提!”
“中秋我们也去武夷山,坐你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