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修仙日常 > 第3章 尘埃里开出花

修仙日常 第3章 尘埃里开出花

作者:一支杨柳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12-04 09:36:48 来源:文学城

月俸领到手的第二天,苏小棉向杂役处告了半天假,理由是“整理私物,稳固心境”。管事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大概觉得这个身负巨债的废柴能有什么私物可整理,但也懒得为难,挥挥手准了。

这半天假,对苏小棉而言,如同久旱逢甘霖。她没在屋里待着,揣着那块试验成功的“安神石”和仅有的几块从牙缝里省下、尚未兑换灵石的铜钱(凡俗货币,在宗门外围凡人区还能用),悄悄溜出了杂役处那片低矮的屋舍。

她的目标,是山门外的“潜溪集”。那是依附天衍宗形成的、最大的一处凡人聚居和低阶修士交易混居的坊市,鱼龙混杂,但也机会暗藏。她想看看,自己这近乎零成本的“安神石”,在外面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市场。

潜溪集比她想象的热闹。街道纵横,店铺林立,地摊更是密密麻麻。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卖什么的都有:低劣的法器胚子、药性不明的草药、粗制滥造的符纸、各种山野货、日常杂物……当然,最多的是为修士服务的客栈、酒肆、材料铺,以及为凡人提供衣食住行的各类店铺。

苏小棉像个最普通的、好奇又怯生的凡人小姑娘,在集市里慢慢逛着。她特别注意那些售卖“宁神香”、“安眠枕”、“清心佩”之类物件的摊位或小店。东西五花八门,有的宣称加了微量宁神草药,有的刻了粗浅纹路,价格从几枚铜钱到几块下品灵石不等。

她仔细观察买主。大多是些看起来生活尚可的凡人,脸上带着操劳的痕迹,或是些气息微弱、面色疲惫的低阶修士(多半是外门不得志或杂役弟子)。他们购买时,看重的似乎更多是心理安慰和那一点点可能的“灵验”,对实际效果要求并不高。

在一个卖香烛纸钱兼营“安神小件”的偏僻角落摊位前,苏小棉停住了。摊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摊子上摆着些粗劣的木头小雕件、颜色可疑的香囊、画着歪扭符文的布片,标价都很低,几枚铜钱到十几枚铜钱。

苏小棉蹲下身,假装挑选,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几个小木雕。感知里一片空白,都是普通木头,没有任何特殊波动。她心念微动,拿出自己那块白色鹅卵石“安神石”,递给老头,声音细细的:“老伯,您看这个……收吗?”

老头睁开惺忪睡眼,接过石头,入手冰凉粗糙,就是河边最常见的鹅卵石。他掂了掂,又对着光看了看,撇撇嘴:“丫头,这破石头满河滩都是,你要卖我?”

“它……不一样的。”苏小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拿着它,心里会觉得静一点,舒服一点。我……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老头乐了,把石头丢回她手里,“怎么做的?吹口仙气?得了,丫头,别闹,要买香烛纸钱我欢迎,卖石头……去前面奇石摊碰碰运气吧。”

苏小棉脸颊微烫,收起石头,默默走开。第一次尝试,失败了。她并不气馁,这在意料之中。谁会相信一块普通石头有安神效果呢?她需要包装,需要一点“卖相”,或者……需要一个“展示”的机会。

她在集市里又转了两圈,用几枚铜钱买了两块最便宜、未经雕琢的淡青色和乳白色小玉石边角料(比鹅卵石看起来稍好),又买了几根最细的红绳。然后,她找到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背对着人群,集中精神。

这一次,她准备更充分。休息了半日,心神恢复了不少。她先是用指甲在玉石粗糙的表面,极其小心地、凭着记忆中那张废符的残留印象,刻下两道简化到几乎认不出原貌、但意在勾勒“舒缓”与“宁静”意蕴的弯曲纹路。这纹路毫无灵力,纯粹是心理暗示和美观作用。

然后,她闭目凝神,开始“编织”。这次的目标更明确:摒弃那些杂乱的失败情绪碎片,只专注于寻找和剥离极少数废品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平缓”、“温和”、“放下”的意念碎片。过程依然艰难,耗时更长,结束后她额角渗出细汗,有些头晕。

但她成功地将两缕比上次更凝实一丝的“安宁”意念,注入了两块小玉石中。注入时,她想象着春日午后晒暖的草地,细雨落在荷叶上的声音。

完成后,两块小玉石表面那粗糙的刻痕似乎柔和了些许,握在掌心,能感受到一股极其淡薄、但确实存在的、温润平和的微凉感,持续时间……大约能有一炷香?

她将两块小玉石分别用红绳系好,做成最简单的挂坠。看上去,就像是手艺拙劣的凡人自制饰品,唯一特别的是那刻痕和握在手中的微妙感觉。

这次,她没有再去那个老头摊位。她在集市边缘,找了个干净的石阶坐下,将两块小玉坠放在面前一块干净的布上,没有吆喝,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低垂,像是自己也在感受那份宁静。

人来人往,起初无人驻足。直到一个面带愁容、眼底青黑、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经过,似乎被那玉坠朴拙的样子和安静的氛围吸引,犹豫了一下,蹲下来。

“小姑娘,这坠子……卖吗?”妇人声音有些沙哑。

苏小棉抬起头,轻声说:“卖的,姐姐。这叫‘宁心坠’,戴在身上,或许能让心里松快一点点。”她没有夸大其词。

妇人拿起那个乳白色的玉坠,入手微凉。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温润的触感和玉坠本身简陋却透着质朴的样式,让她紧绷的心弦似乎真的松了一刹那。她最近为病重的婆婆和顽皮的孩子操碎了心,夜夜难眠。

“多少钱?”妇人问。

苏小棉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两枚铜钱。”这是她根据之前观察的同类低级安神物件价格定的,很低。

妇人有些意外,这么便宜?她看了看玉坠,又看了看苏小棉清澈却带着疲惫的眼睛,掏出两枚磨得发亮的铜钱,买下了那枚乳白色玉坠,直接挂在了颈间。

“希望能有点用吧。”妇人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第一笔收入!两枚铜钱!苏小棉握着那两枚带着体温的铜钱,心脏砰砰直跳。不是因为钱少,而是因为验证!真的有人愿意为这份微弱的、近乎心理安慰的效果付钱!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低阶杂役弟子模样的少年,皱着眉走过来,似乎被修炼或杂事所扰,心烦意乱。他拿起另一块淡青色玉坠,入手感觉了片刻,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丁点。

“这个呢?”

“也是两枚铜钱。”

少年没多话,付钱拿走了。

两块玉坠,换来四枚铜钱。不到半个时辰。成本几乎为零(玉石边角料和红绳极便宜),消耗的是她的心神和时间。

苏小棉没有继续摆摊。见好就收,避免引人注意。她收好东西,揣着四枚铜钱,心里那份沉甸甸的绝望,仿佛被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些许亮光。

路,似乎真的可以这样走通,哪怕每一步都微小如蚁行。

接下来的日子,苏小棉的生活进入了一种极度规律又隐秘“充实”的状态。

白天,她依旧是杂役处最不起眼、干活最卖力、偶尔还会被“特殊关照”分到脏活累活的苏小棉。清洗药罐时刺鼻的气味,搬运废料时沉重的负担,清扫场地时无尽的灰尘……这些依然折磨着她的身体,但她心里有了盼头,咬牙坚持时仿佛也多了一分力气。

她开始更有目的地收集“原料”。不再是盲目捡拾任何废品,而是专注于那些可能残留制作者“专注”、“平静”、“喜悦”、“成功”等正面或中性意念的废弃物。比如,画废了但线条曾经流畅过的符纸,刻坏了但某个局部曾灌注过心神的阵盘碎片,炼废了但成丹瞬间曾有过稳定波动(即便很快失败)的丹渣……这些东西在废料堆里往往更难找,需要更仔细地感知和筛选。

同时,她也开始留意那些便宜、不起眼但适合做载体的小物件。除了玉石边角料,还有质地细腻的河蚌壳(磨平边缘)、颜色匀净的陶片、纹理特别的木片等等。她甚至用一点点攒下的铜钱,去买了最廉价的、无色无味的凝脂(凡俗女子用的面膏,类似凡品凡蜡),尝试将意念注入其中,做成小小的、可以握在掌心或放在枕边的“宁神膏”。

夜晚,是她真正“工作”的时间。等同屋的柳芸炫耀完睡下,石蕊响起鼾声,方蓉也呼吸平稳后,她便会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坐起,用被子稍稍遮挡,开始她的“编织”和“注入”。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每一次成功的“编织”和“注入”,都让她精神疲惫,需要更长时间恢复。她不敢过度,怕影响第二天的劳作,也怕被同屋发现异常。进展缓慢,成功率也不高,十次里能成功三四次就不错了。成品的效果,大多也只是让人感到片刻的宁静或微弱的舒缓,持续时间从几十息到一炷香不等。

但她严格把控“产量”。每三五天,才会做出一两件成品。她不再去潜溪集固定摆摊,而是利用偶尔外出的机会(比如去更远的废料场搬运),在不同的小摊位,以不同的装扮(有时包块头巾,有时换件旧衣服),将成品悄悄卖掉。价格依然低廉,根据载体材质和感知到的效果强弱,从一两枚铜钱到五六枚铜钱不等。买主多是些被生活所累的凡人妇孺,或心事重重、修为低微的外门底层弟子。

收入微薄,但细水长流。一个月下来,她竟然攒下了将近三十枚铜钱,加上月俸扣除食宿后剩下的一块下品灵石(她没动),以及几件暂时没卖出去的成品。

这点积蓄,距离十块下品灵石的“安置引荐费”还很遥远,但已经是一个坚实的开始。更重要的是,她验证了这条路的可行性,并且初步掌握了控制“产量”和“销售”的方法,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杂役处的生活依旧沉闷而充满细小的摩擦。柳芸依旧热衷于打听各种八卦,对苏小棉偶尔外出“闲逛”嗤之以鼻,但见她依旧穷酸,也懒得再多关注。石蕊憨厚,偶尔会帮苏小棉带点重的活计,苏小棉有时会送她一点自己做的、效果最微弱的“宁神小石”(借口是捡来的好看石头),石蕊乐呵呵收下,说握着睡觉好像踏实点。方蓉依旧沉默寡言,脸色苍白,但苏小棉有两次深夜“工作”时,似乎感觉到方蓉的呼吸节奏有瞬间变化,可等她凝神去听,又恢复平稳。是错觉吗?苏小棉不敢确定,只是更加小心。

每月初一的传功阁**,苏小棉一次不落。她依旧认真听,尝试理解灵气的本质和运转。她体内那几缕“细丝”在传功阁浓郁的灵气环境中会活跃一些,但她尝试引气依旧艰难重重,收效甚微。不过,她发现,在极度疲惫后恢复时,或者在成功“编织”注入意念后心神放空时,那几缕“细丝”似乎会自行从周围空气中汲取极其微量、驳杂不堪的五行灵气,缓慢地壮大一丝丝。这个发现让她惊喜,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且吸入的灵气斑杂得让她丹田隐痛,但至少证明她的“废柴灵根”并非完全不能修炼,只是路径可能和常人不同。

她将这种缓慢的、被动的、伴随心神消耗与恢复的灵气增长,戏称为“织梦修炼法”。修炼与“手艺”结合,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转眼,第二个月、第三个月的月俸也拿到了。她还是只留下一块下品灵石不动,其余铜钱慢慢积攒。期间,她尝试改进“手艺”。比如,尝试将不同性质的意念碎片稍作组合:一丝“安宁”为主,掺入极少量的“专注”或“愉悦”,看看效果。结果发现,过于复杂的组合容易导致意念团不稳定,注入后效果混乱甚至引发轻微不适。她退回最稳妥的路线:只做单纯的“安宁”或“舒缓”效果,力求稳定。

她也开始尝试不同的载体。凝脂做的“宁神膏”效果持续时间最短,但便于携带和使用,适合随身放一点在荷包里。木片雕刻成简单的小叶子或水滴形状,效果中等。颜色匀净的薄陶片打磨光滑,效果似乎最好,也最像“正经”物件,可以卖到五到八枚铜钱。

第三个月末的一天,苏小棉盘点自己的积蓄:三块下品灵石(月俸积攒),一百二十枚铜钱,以及五件未售出的成品(两片陶片,两片木雕,一小盒宁神膏)。

距离十块下品灵石的标准,还差七块。按照目前的进度,即使她不吃不喝,把所有铜钱都折算(实际上兑换比例很坑),也得再攒三四个月。

爷爷和阿雀……还能等三四个月吗?青崖村的日子,只会更艰难。她每次想到阿雀枯黄的小脸和爷爷沉重的咳嗽,心里就揪着疼。

就在她盘算着是否要冒险稍微提高一点“产量”,或者尝试做一件效果更强(意味着消耗更大、风险更高)的成品去卖个稍好价钱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那是一个细雨霏霏的下午,杂役处接到一个临时任务:内门百草峰需要一批人手,去协助处理一批刚收割下来、需要初步分拣整理的“宁神花”(一种低阶灵草,有轻微安抚心神之效,常用于炼制低品宁神丹或制作熏香)。任务紧急,报酬是平时双倍,还管一顿不错的灵食。

这种“好活”通常轮不到苏小棉。但那天不知怎的,原本被点到的几个弟子要么恰好有其他任务,要么“身体不适”,管事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落到了低着头的苏小棉身上。

“你,苏小棉,还有你们几个,去百草峰帮忙。手脚麻利点,别出岔子。”

苏小棉有些意外,但立刻应下。双倍报酬和一顿好饭,对她诱惑很大。更重要的是,百草峰!或许能接触到更多“原料”,甚至……学到一点东西?

百草峰与外门杂役处气象截然不同。灵气更加浓郁,满山苍翠,药田阡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丹药气息。她们被带到一处宽敞的棚屋下,面前堆着小山般的、带着泥土的宁神花,需要将花朵、叶片、根茎初步分离,剔除明显残缺或受损的部分。

工作并不复杂,但需要耐心和细致。同来的几个杂役弟子各自找了位置开始干活。苏小棉也默默坐下,拿起一株宁神花。

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那淡紫色花瓣的瞬间,一股极其清新、温和、带着勃勃生机的安宁意念,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流入她的感知!

这与她从废品中捕捉到的那些残缺、陈旧、充满失败情绪的碎片截然不同!这是新鲜的、完整的、属于植物本身的、温和的“宁神”意蕴!虽然微弱,但纯净而稳定!

苏小棉心头剧震!她强压下激动,假装认真分拣,实际上却悄悄放慢动作,手指更多地接触那些完整健康的花朵和叶片,贪婪地(但又小心翼翼地)感知着那股纯净的安宁波动。

她发现,不同状态的宁神花,意念波动也有细微差别。完全盛开的,安宁意蕴最饱满;略带露水的,更添一丝清凉;被不小心碰伤叶片的,则波动紊乱,带着“不适”。

她一边干活,一边尝试用自己那微弱的能力,去模仿、去理解这种天然的、植物的“安宁”波动。这比从废品中梳理那些杂乱的人类情绪碎片,似乎……更接近本源?也更困难,因为植物的意念更单纯也更“惰性”,难以捕捉和引导。

但接触本身,就是一种滋养。一下午的工作,她不仅拿到了双倍报酬(二十枚铜钱),蹭到了一顿有灵米和少许菜蔬的饱饭,更重要的是,她的心神仿佛被那股纯净的植物宁神意念洗涤过,变得格外清明舒畅。体内那几缕“细丝”也似乎活泼了不少。

收工时,监工的百草峰弟子对她们的表现还算满意。苏小棉犹豫再三,在其他人离开后,鼓起勇气,走到那名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年轻女弟子面前,怯生生地问:“师姐,这些……这些剔除下来的坏叶子和损伤的花朵,会怎么处理?”

女弟子看了她一眼,随口道:“没用的,一般都扔去堆肥或者当普通垃圾处理。怎么?”

“弟子……弟子见这些花儿还挺好看,损伤了扔掉可惜。不知……能否让弟子带走一点点?就一点点,想晒干了做个香囊……”苏小棉编了个理由,脸有点红。

女弟子觉得这杂役小丫头有点奇怪,但这点破损的、几乎无用的灵草边角料确实不值钱,便挥挥手:“行吧,那边角落里的你抓一把,别太多,快点。”

苏小棉连忙道谢,跑到角落,快速而仔细地挑选了一些损伤相对较轻、但依然残留着明显“不适”或“衰弱”波动的宁神花枝叶和花朵,用衣角兜着,匆匆离开。

回到杂役处小屋,她将这些东西小心藏好。夜深人静时,她取出一片损伤的宁神花叶子,集中精神感知。那“不适”的波动很清晰。她尝试用自己的意念去“安抚”这股波动,就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动物。

过程很慢,她只能极其轻微地影响它。但她发现,当她的意念带着“安宁”的意图去接触时,叶子本身的波动似乎会微微平复一丝。反过来,叶子那纯净(即便是受损的)的植物宁神意念,似乎也能反过来净化她意念中的杂质,让她“编织”时更加顺畅。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这些灵草废料,不仅是“原料”,更是“辅助工具”和“练习对象”!

这次百草峰之行,像是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她开始更积极地留意各种可能接触低阶灵草、矿物甚至低等灵兽材料的机会(当然,只能是最低级、最边角的部分)。虽然这样的机会很少,但每次都能给她带来新的体悟和一点点宝贵的“辅料”。

她的“产品”效果,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一点点。不是强度增加,而是那种“安宁”或“舒缓”的意蕴,变得更加自然、柔和,少了最初那种人工“编织”的微弱滞涩感。买主的回头率似乎也高了一点点,虽然她为了安全,尽量不卖给同一个人第二次。

第四个月初,苏小棉的积蓄达到了四块下品灵石和近两百枚铜钱。她计算着,再有一个多月,或许就能凑够十块下品灵石了。

就在她以为日子会这样按部就班地过下去时,同屋的方蓉病倒了,而且病势汹汹。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咳嗽撕心裂肺,连最低阶的祛病丹都无效(她也买不起更好的)。杂役处的管事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只说了句“别过了病气给其他人”,便不再管。柳芸嫌晦气,远远躲着。石蕊想帮忙,但笨手笨脚。

苏小棉看着方蓉烧得通红却异常苍白的脸,听着她痛苦的咳嗽,想起了青崖村的爷爷,心里某处被触动了。她咬牙,从自己藏着的“宁神膏”里,挑出效果最好的那一小盒,又找出一块自己一直没舍得卖、效果最温和持久的淡绿色陶片“安神坠”。

夜里,她趁柳芸和石蕊睡着,悄悄走到方蓉床边,先将陶片坠子轻轻放在方蓉滚烫的额头。微弱的、清凉安宁的意念缓缓散发。方蓉紧皱的眉头似乎松了一点点,咳嗽也稍缓。

然后,苏小棉打开那盒宁神膏,用手指蘸取一点,轻轻涂抹在方蓉的太阳穴和人中。她做得极其小心,动作轻柔。

宁神膏的效力更直接,配合陶片坠子的持续效果,方蓉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了一些,虽然高烧未退,但那种痛苦的躁动感似乎减轻了。

一连三晚,苏小棉都悄悄这样做。她自己的心神消耗很大,白天干活更显疲惫。但方蓉的病情,竟然真的稳住了,没有继续恶化,高烧在第三天晚上开始慢慢减退。

第四天清晨,方蓉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枕边那块淡绿色的陶片坠子,也闻到了残留的、极其淡的宁神膏气息。她转动眼珠,看向正在对面床上和衣而卧、眼下青黑明显的苏小棉,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块陶片坠子,紧紧握在了枯瘦的手心里。

又过了几天,方蓉能勉强起身了。她依旧沉默,但偶尔看向苏小棉的眼神,少了以往的幽深莫测,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有一天,苏小棉下工回来,发现自己破损的袖口,被人用同色的线细密地缝好了,针脚整齐。她看向方蓉,方蓉正低头整理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苏小棉心里微暖。在这冰冷艰难的环境里,这一点点无声的善意,显得格外珍贵。

这件事没有声张。柳芸大概以为方蓉自己扛过去了,石蕊懵懂不知。但苏小棉知道,她和方蓉之间,有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第五个月,苏小棉终于攒够了十块下品灵石——其中六块是月俸积攒,四块是她将这段时间攒下的所有铜钱,加上两件效果最好的成品,咬牙在一个看似厚道的兑换铺子换来的(被克扣了不少)。

她再次找到杂役处管事,递上十块下品灵石,重复了接引祖父和幼妹的申请。

管事这次仔细看了看她,似乎有些讶异她真能在五个月内凑出这笔钱(虽然是最低标准)。他查验了灵石,又看了看苏小棉平静却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灵石够了,时间也符合。我会将申请递上去。不过,批复需要时间,安置地点也需要协调。你且等着吧。”

“多谢管事。”苏小棉深深一礼。

等待批复的日子,变得格外漫长。苏小棉依旧每日劳作,夜里“织梦”,但心思总忍不住飘向山门之外。爷爷的身体还好吗?阿雀是不是又瘦了?他们知道自己快能接他们来了吗?

她甚至冒险,用最后剩下的一点材料,精心制作了两件“安神坠”,一件刻了简易的寿桃纹(给爷爷),一件刻了小雀鸟(给阿雀)。效果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注入意念最饱满平和的。她将它们贴身藏好,期待着亲手交给他们的那一天。

半个月后,批复下来了。准许接引,安置点定在潜溪集西侧靠近山脚的一片简陋棚户区,那里聚集了不少宗门弟子的凡人亲属,环境嘈杂,但好歹安全有基本保障,租金也相对便宜。

苏小棉喜极而泣。她立刻告了假,拿着宗门发放的简陋引荐符和路线图,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山门,冲下了漫长的白玉阶,冲向了青崖村的方向。

当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站在那间熟悉又破败的土屋前时,夕阳正将天边染成金红色。

“爷爷!阿雀!”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正在灶前烧火的阿雀猛地回头,脏兮兮的小脸上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像只小雀儿一样扑了过来:“小棉姐!小棉姐回来了!”

床上的爷爷挣扎着要坐起,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光,嘴唇哆嗦着:“棉丫头……是棉丫头吗?”

“是我,爷爷,是我!”苏小棉紧紧抱住扑进怀里的阿雀,瘦小的身体硌得她心疼,又快步走到床边,扶住爷爷,“我接你们来了!我们去天衍宗那边,一起生活!”

没有太多行李可收拾。几件破旧的衣物,爷爷视若珍宝的、父母留下的一个旧木匣,一些零碎。苏小棉将爷爷半背半扶,牵着兴奋又有些胆怯的阿雀,最后一次回望青崖村,然后转身,向着潜溪集,向着那个嘈杂但充满希望的新“家”,一步步走去。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慢慢融入了暮色之中。

潜溪集西侧的棚户区,比苏小棉想象中还要拥挤破旧一些。一排排低矮的、用木板、泥砖和茅草胡乱搭建的棚屋紧挨着,巷道狭窄,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但这里确实热闹,充满了为生计奔波的凡人和少数落魄低阶修士。

苏小棉用事先准备好的一点铜钱,租下了一间相对靠边、还算完整的小棚屋。只有一间房,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有个小小的土灶。她又添置了最必需的锅碗和被褥。

安顿下来的那天晚上,祖孙三人挤在小小的棚屋里,吃着苏小棉从宗门食堂带回的、已经冷掉的灵米饭和一点咸菜。阿雀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断问着关于“仙门”的问题。爷爷虽然依旧咳嗽,但脸上多了久违的笑容,默默地看着两个孙女。

饭后,苏小棉拿出那两枚精心准备的“安神坠”,给爷爷和阿雀戴上。

“爷爷,阿雀,这个你们贴身戴着,是我……在宗门学的本事做的,能让人心里静一点,睡得好一点。”她轻声说。

爷爷摩挲着那枚刻着寿桃的粗糙玉坠,入手温润微凉,那股平和的意念让他因搬迁劳顿而急促的呼吸都顺畅了些。他连连点头:“好,好,棉丫头有出息了。”

阿雀爱不释手地玩着那只小雀鸟玉坠,只觉得戴着它,心里暖洋洋的,好像姐姐一直在身边。“谢谢姐姐!”

看着爷爷和阿雀脸上满足的神情,苏小棉只觉得这几个月所有的疲惫、挣扎、小心翼翼,都值了。

家人团聚,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她的“织梦”小生意,也因为爷爷和阿雀的到来,有了新的变化。阿雀年纪小,但手脚勤快,眼力也好,苏小棉开始教她辨认一些最基础的、适合做载体的廉价材料(比如特定纹理的木片、形状规整的鹅卵石),以及如何做最简单的清洗和打磨。爷爷身体虽弱,但经验丰富,能帮她留意集市上的动向,甚至偶尔在她无法亲自去卖货时(需要留在宗门做工),由爷爷带着阿雀,去不同的、更隐蔽的小角落,将她留下的成品卖掉,虽然每次只卖一两件,价格也低,但更安全,也解放了苏小棉一部分精力。

家,成了一个微小但稳固的“生产销售辅助点”。

苏小棉自己,则开始尝试将百草峰那次得到的启发进一步深化。她用攒下的一点点灵石,在潜溪集买了少量最廉价的、年份极浅的宁神花干品(效果微弱,但比废料强),尝试将其碾磨成极细的粉末,掺入凝脂中,再注入自己的“安宁”意念。这样制成的“宁神膏”,效果比之前纯粹意念注入的,明显提升了一截,持续时间也更长,可以卖到十几枚铜钱甚至二三十枚铜钱一盒(视掺入的花粉量和意念强度而定)。当然,成本也增加了,但利润空间更大。

她严格限产,只做精品,并且通过爷爷和阿雀,极其谨慎地发展了几个“老客户”——都是被生活或轻微修炼问题所扰、消费能力有限、但需求稳定的底层凡人或低阶修士。她不提供包治百病的承诺,只强调“或许能让您稍微舒心一点”,反而赢得了信任。

生活依然清苦。苏小棉在宗门的杂役工作仍是主业和主要掩护,“织梦”生意是偷偷进行的副业。但账上的灵石和铜钱,开始以缓慢但确实可见的速度增加。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和给爷爷买最便宜药材的钱,她都攒着。

目标不再是仅仅偿还那遥不可及的百万债务,而是让这个小小的家,在这修仙界的边缘,先站稳脚跟,活下去,活得好一点。

夜晚,在潜溪集那间简陋的棚屋里,苏小棉常常一边“编织”着新的“安神”意念,一边听着爷爷平稳的呼吸和阿雀偶尔的梦呓。窗外是棚户区昏暗的灯火和远处天衍宗内门山峰隐约的灵光。

仙路依旧渺茫,债务依旧如山。

但此刻,尘埃里开出的那朵小花,终于将根系扎进了土壤,颤巍巍地,向着有家人和微光的方向,舒展着稚嫩的叶片。

稳定,成了当下最珍贵的东西。而在这稳定之中,新的可能,正在悄然孕育。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