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绣春照阙千 > 第7章 我要跟你姓

绣春照阙千 第7章 我要跟你姓

作者:浅陌花开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8 19:11:23 来源:文学城

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街边摊贩便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云来酒坊”的伙计们吆喝着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间扑鼻而来,浓郁到呛人。

酒坊老板王掌柜头满脸笑意地站在柜台后,他身旁的大酒缸里,今儿新上市的“高粱白”正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随着酒坊门开,早已等候多时的客人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他们身着各式长袍短打,有书生模样的,手中还握着书卷;有商贾打扮的,腰间挂着沉甸甸的钱袋;更有不少市井百姓,满脸期待。

人群中不时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听闻这‘高粱白’是王掌柜耗费近三十年心血酿制而成的,前几日刚挖出来。”

“我家老爷昨日有幸浅尝一杯,说这酒啊,入口绵柔,后劲十足,醉人于无形,喝上一口赛过活神仙呐!”

“真的假的?竟比那同福酒楼的‘灵溪白’还要醇?”

“你若不信,可亲自品尝,保管让你心服口服。”

众人你推我搡地挤到柜台前,纷纷将手中的银钱往王掌柜面前放,急切地喊道:“掌柜的,来两斤!”

“给我打三斤!”

“我要十坛!马车已经停外边了!”

王掌柜忙得不可开交,一边大声招呼伙计们帮忙打酒,一边乐呵呵地收钱记账。

临近晌午时,外边街道上响起一阵整齐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只见一队身着黑色软甲、腰佩长刀的锦衣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他们身姿挺拔,神情冷峻,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

然而,这队锦衣卫刚走到酒坊门口,就被如潮的人群给挡住了。

负责带队巡街的李百户皱了皱眉,不满道:“散一散,都散一散,全堵在这里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几分,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到那队锦衣卫后,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敬畏与不安的神色。

有人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融入人群,但更多的人仍舍不得放弃已经排好的位置,只是稍微侧了侧身,为锦衣卫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李达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王掌柜身上,他迈步走进酒坊,靴子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官爷,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王掌柜连忙从柜台后边小跑出来,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一边拱手,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今日酒坊上新,客人太多,实在没顾得上注意外面的情况,我这就让伙计们疏散人群,给您让出道来。”

李达并未立刻回应,而是抬起手,示意身后的锦衣卫止步,无需上前。

眯起眼,视线停在那几坛大酒缸上,李百户笑道:“王掌柜,你家酒坊生意兴隆得很啊~不过,若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出了什么岔子,这门头上挂了几十年的老招牌怕是要不保喽~”

听到这话,王掌柜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他连连点头称是,语气更加恭敬:“官爷教训得是,小的明白,明白!实在是今儿一早客人多的超出了预期,我也正打算让伙计们控制一下人数,免得闹出什么事端来呢,您放心,我这酒坊一向遵纪守法,绝不给您和巡检司添麻烦。”

李达冷哼一声,显然对王掌柜的说辞并不完全买账。他稍稍偏头,看向那些仍在争先恐后抢购酒水的人,神情中透出一抹审视,“都是熟客?”

声音很低,语气中隐隐带着试探。

王掌柜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的是的,大多是街坊邻里,或朋友的朋友介绍来到,我这酒坊从父辈那里传下来,开了几十年,确实熟客多了些。”

李达的目光再次回到王掌柜身上,直盯得他额头开始冒汗,才缓缓开口:“嗯。”

王掌柜眼珠子一转,笑道:“官爷您上次托我寻的桂花栗子酒找到了,要不……现在拿上?反正顺路,省得您再跑一趟。”

李达眼睛一亮,欣然应允,“好啊~等中午散了职,正好和兄弟们喝一口。”

“好嘞~您这边请~”

说着,便往里边引,李达也没客气,跟着王掌柜径直走向酒坊后院。

有锦衣卫小兵在,买酒的人也不敢议论,但眼神都颇为不善。

不用问也知道,什么托掌柜寻酒,根本就是王老板怕对方难缠,主动递台阶,要行贿呢。

哼!锦衣卫,朝廷鹰犬,真是雁过拔毛,连这小小的酒坊都不放过!实在可恨!

李达不管外人怎么想,反正已经习惯了,他跟着王掌柜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小屋。

屋子不大,但布置得颇为雅致,墙上挂着几副字画,显得屋内陈设简单却不失格调。

“王兄,叫我进来干吗?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欺男霸女,跟你讨银子呢。”

人刚跨过门槛,李达就一反方才嚣张的态度,变得十分亲切,“瞧你这头上汗出的,发生什么大事啦?兄弟给你搭把手?”

王掌柜,王百户随意抽了本书当扇子,往自己脸上呼风,“没出大事,就是累的,从开门到现在一直收账,我都快不认识‘订金’两个字了,诶,回头帮我问问郑大人,这‘高粱白’是否还有存货?章裕侯家的管事来晚了,现货都被广安侯家拉走了,若还有库存,我明日亲自送上门,免得得罪人。”

他们搞情报的需得左右逢源,圆滑处事,能不得罪人还是不得罪的好,免得日后麻烦不断。

“约莫没有了,本就只做了一些试器具,全送你这儿了。”李达道:“不过我听说工坊里把清酒和烧酒也过了一道工序,想必口味不比这‘高粱白’差,说不准你明天送去‘清儿白’、‘烧儿白’,章裕侯更高兴。”

“那可真是太好了!”王掌柜欣喜道:“李兄你是没看我那账本,光一上午,我订金就收了这个数,若是换了更好的‘白酒’,指不定咱北镇抚司的人晚上都得躺在银子上睡觉了。”

李达看他比了个“八”,不确定的开口,“八十两?”

“你瞧不起谁呢?”

“八百?”

“再猜。”

“八千!”

“就这点胆子?”

“总不会是八万吧?!”

王敏拍拍他的肩,“老李啊,当初让你来酒铺子里当掌柜,你不来,现在后悔了不?”

李达:“……”

“好了,没事就快点巡完街,早点回去交差,哥哥我还等你好消息呢,”王掌柜笑眯眯的将酒葫芦塞给他,“你的桂花栗子酒,诶,说真的,喝了‘高粱白’以后,我喝其他酒都没滋味了,也不知道司里边哪位大人搞出来的,真想当面向他讨教。”

“……以后会有机会的,”只要指挥使同意,“不说你卖的酒,连便利轩里卖的石墨笔都是他搞出来的。”

“啊?”王掌柜先是一愣,很快又释然道:“难怪能想出那种售卖方式,奇人啊~老李,你是不是知道哪位大人出的主意?”

“算是吧……”李达惊觉自己险些说漏嘴,立马正色道:“别问我,郑大人不让说,说了要挨板子罚俸,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虽然很好奇,但规矩大家都懂。

两人又交谈几句,李达告辞,等走到前厅的时候,他又端起锦衣卫不可一世的架子。

“多安排些人手,场子看好了,没事最好,若有异常立即报官,否则……”故意拖长尾音,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腰间刀柄,怎么看,李达都是一个嚣张跋扈,喜欢欺负小老百姓的官家走狗。

王掌柜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官爷说得极是,小的一定谨记在心!”

见王掌柜态度诚恳,李达终于挥了挥手,转身朝门外走去,“孩儿们,走了,中午鸿运小馆爷请客。”

随着锦衣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酒坊内的气氛才逐渐缓和下来。

然而,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紧张和不满。

有人担忧地看向王掌柜,生怕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会影响今天的交易,王掌柜连忙安抚众人,示意大家不必担心。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扬起一贯热情的笑容,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刚才不过是例行巡查,没什么大事,咱们该买酒的买酒,该尝鲜的尝鲜!排好队啊,不要挤,老王我保证,一定让大家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听了这话,众人才放下心中的顾虑,继续挑选柜台上的美酒佳酿。

李达不管身后酒坊生意如何,按着既定的路线前行,路过便利轩的时候,见到一样火热的场景,忍不住和身边小兵吐槽:“这些读书人,我还当他们不稀罕‘石墨笔’呢,怎么挤得人山人海的?怕买不着啊?”

小兵挠挠头,憨笑道:“大人,这东西可是新鲜物件,写字不脏手也不脏纸,只要笔尖足够细,想把字写多小都行,省事又方便,关键还便宜,谁不想买几支回去试试?”

便宜,是挺便宜的,一文钱十支,和白送有什么区别?就差挨家挨户送货上门了!李达冷哼。

工坊还未出大货时,唐阙千就要求,必须在每支笔上印两行字,左书:锦衣卫监制,翻版者必究。右书:品质有保障,假货一赔十。

那时李达不懂,不说这笔的质量如何,单单印上“锦衣卫”三个大字,谁敢买?谁敢用?家里钱多了没处花,给锦衣卫做贡献,给诏狱添砖加瓦?

唐四郎:“谁说我要赚钱?一文钱十支,爱买不买,记得在店门口把我当初画的画像挂上,告诉看热闹的人,就是用这石墨笔画出来的,另外再安排两个会写会算数的小厮,什么也不用说,就趴在桌子上写、画、记账,随便动笔干什么都行,反正别停。”

李达看他家郑大人领了任务去安排,心里其实没太当回事儿,锦衣卫名声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你要白送,也未必有人敢接。

谁知,他还是错估了人心。

就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一件实用的东西特别便宜的时候,也一定会有人买来试一试。哪怕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或者是想在石墨笔上找点理由、变着花样骂他们锦衣卫呢?

跑堂的小二买了,板子上随手一记,再不怕记岔;建房子的人买了,在木头石砖上随手一划,再不怕浪费好料;就连不识字的大妈买回去了,都能在布上画好花样儿再动剪刀。何况是诗兴大发,动不动就灵光一闪,想要记下心中所想,但囊中羞涩买不起笔墨的穷书生呢?

“哼!在下不喜锦衣卫,便先用这印字的一头,把他们‘锦衣卫’给削了!”

李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接气笑了:酸书生,也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还不是要让书童悄悄来买咱的石墨笔?

“那也不至于这么拥挤啊,都卖好几天了,不说人手一支吧,新鲜度也该过去了吧?就连限时的四季花卉款也要卖三个月呢,急啥?”

另一个小兵很疑惑,李达便直接派他去打听。

没多久,小兵回来了,“大人,我问过了,便利轩的掌柜说,今天卖的是限量款,只卖三百支,售完不补。”

“限量?有何特别之处?”

“木头用的好些,笔芯墨重些,上边印了李太白的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和编号,售价三两银子。”

多少?三两?比他们队里许多人的月俸还高,抢钱啊!!!

那小兵还没说完,“编号好些的已经卖完了,有人想十两银子收个‘一二三’,还被人笑话,剩下数字也快卖光了。”

李达无语,忍不住摇头,“这些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点出息,丢不丢人?”

不过话说回来,唐阙千的生意头脑倒是让他佩服,什么限时、限量、预售,一套一套的,不愧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

有小兵附和:“是啊,大人,他们可真没出息,不就是几支笔么?哪怕木头笔芯再好,还不是个消耗品,放在家里不用,要供起来啊?”

先前去探查情况的小兵咳了几声,“店里确实供着两套金丝楠木的。”

什么?什么木头?你说用什么做的?那玩意儿谁还敢下手削?

小兵也不卖关子,继续分享听来的消息,“据说一共出了六套,两套送往宫里,一套送去了国公府,一套不知道被谁截胡了,剩下的这两套要打拍卖,价高者得!”

呵~众人倒吸口凉气,不用问也知道,起步价肯定特别贵,最后的成交价搞不好得按黄金计价。

幸好那店是他们锦衣卫开的,不然今晚就得被抢劫了。

“大人,目前就这些了。”

小兵终于说完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李达动了动手指,示意大家别看热闹了,继续朝前走。

普通石墨笔一文钱十支,限量款三两银子一支,还不算限时销售打八折的那个,哪怕是李达这样的糙汉都知道制作成本被摊出去了,他们没亏钱。

可人们说起便宜的石墨笔,不会感激高价抢限量的冤大头,只会记得这是“锦衣卫”出品的,是“锦衣卫”给大家带来了实惠,而且因为“锦衣卫”三个字,没人敢仿制,品质有保障,这以后提起“锦衣卫”来,人们心中未必都是厌恶和恐惧,或许还会有几分微妙的感激与好奇。

“高啊~”李达喃喃道,“不论贫富贵贱,那小子一网打尽也就算了,还要给‘锦衣卫’落个好名声?”

我当初,真是捡了个宝啊~

北镇抚司内,被人惦记的唐四郎揉揉发烫的耳朵,正忙着和郑千户死磕,“不行,不准,不可以。要入口的东西,怎能用石灰侵泡?”

“猪皮价低,省本钱。”郑银子拿着算盘跟他讲道理。

“我不管,你们自己想办法,总之,不准用乱七八糟的东西,”唐阙千道:“以后这牙刷肯定会普及,老人孩子都要用,所以在制作之初就得把规矩定下来,你要是敢敷衍我,我可就要闹了。”

“唐少爷……”

“叫太爷爷也不行,没得商量,”唐四公子狐假虎威,“小爷这男宠可不是白当的,要么你让工匠们听话好好钻研新胶水,回头我请大伙儿吃酒;要么在下去给指挥使吹耳旁风,让郑大哥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银子看看一旁的陶咏,陶咏爱莫能助,千户大人磨不过发威的唐狐狸,只能回自己岗位上思索新方案去了。

唐阙千满意了,打了个哈欠,“没事的话我再睡会儿,午膳不用叫我了。”

陶咏看他萎靡不振的模样有些心疼,“你早上就没吃东西,怎能……”

“不饿,”唐阙千被他扶回床上,倒下就睡,“困的厉害。”

话音未落,人已沉沉睡去,陶咏无奈地替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前几日刚醒时,这人精力旺盛的就象只在丛林里游荡的猴子,怎么也停不下来,可不过三四日的光景,他又像一株绝美的花儿过了花期,迅速的枯萎下去。

“回光返照”四个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陶咏虽不懂医术,也知这不是个好兆头。

刚把门带上,转身就碰上了散朝回来的指挥使。

“又睡下了?”陆大人声音低沉,带着许些不悦。

陶咏微微躬身,答道:“早上魏大夫来过,说不能总施针,久了气血不畅,对身体无益,恐会落下更严重的后遗症。”

陆启渊眉头紧锁,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他的目光越过陶咏看向紧闭的房门,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魏清轩还说了什么?”

陶咏略作思索,答道:“魏大夫提到,唐公子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在诏狱里受寒气侵蚀,再加上之前受了脑伤,若不能从根本上调理,恐怕……”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陆启渊沉默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你的意思是他撑不了多久?”

“属下不敢妄加揣测,只是魏大夫的话确实令人揪心,”陶咏低声道:“近几日唐公子明显精力不济,一天里有大半时间躺着,刚刚还吩咐说不想吃午饭了。”

陆启渊深吸了一口气,又是沉默片刻,才道:“让魏清轩不必顾忌,尽管用药,缺什么派人去我府上拿,我那里没有的,报上来,再想办法。”

“是。”陶咏应声退下。

陆启渊站在原地,目光依然停留在那扇略有些破旧的木门上。

太祖皇帝节俭,下边的人明面上自然也不敢铺张浪费,尤其锦衣卫又是负责监察百官的,怎能带头做出奢靡之举?所以这北镇抚司名声响亮是响亮,建筑外表却也朴素的紧。

他还记得那日,唐阙千摸到院墙上掉落的墙皮,饶有兴致的同他说:“等我眼睛好了,给你整个速干的仙泥出来,物美价廉,普通百姓也用得起,保管让那些文臣们想挑你的错处都挑不出来。”

“仙泥?”

“嗯~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华丽的脑洞震撼到了?”

“……”

“好了好了,叫水泥总成了吧?水一搅和就能用,更贴切、更符合人民大众的审美,呃……确实不该叫仙泥,免得老百姓拿在手里不敢用,还是水泥好。”

…………

…………

…………

心中五味杂陈,既折服于他的奇思妙想,又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样一个聪慧的人,本该在阳光下大展拳脚,却因为种种原因被困于方寸之地,他能想出许多造福百姓的新奇玩意,却连自身的健康都难以维持。

陆启渊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像是在压抑某些不该生出的情愫。

“指挥使。”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魏清轩,手里提着药箱,陶咏跟在他身后。

“你……”想说得话还未出口,忽然听到房间里有动静,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快步推门而入。

唐阙千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嘴唇翕动,不知在说什么梦话,一旁的被褥凌乱不堪,显然刚刚经历过一番挣扎。

“唐阙千?唐四郎?”魏清轩急忙上前查看,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发现温度高得吓人。

“大人,他又发烧了,陶咏,你帮我一把。”

陶咏闻言,赶忙上前,但陆大人更快了一步,他将唐阙千小心扶起,圈在自己怀中。

“拿毛巾来。”陆启渊头也不抬地说道。

陶咏飞快地从旁边取来几条干净的布巾,递给两人。

魏大夫的药箱里现在随时备着酒精,不单是为了给伤者的创口消毒,也用来给起高热的病人降温,他将布巾浸湿,轻轻擦拭唐阙千的脸颊和脖颈。

“虽说他当初献策是为了让自己过的好一些,但诏狱里的犯人和咱们办差受伤的兄弟也确实得了实惠,”陶咏小声道:“以前被刀剑划伤了,止血后会不会感染,听天由命,现在不怕了,伤口最多两天就结痂,说他救了许多人的命也不为过。”

陆启渊没有接话,只专注地扶着唐阙千,时不时调整布巾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魏清轩继续忙碌着,一边给唐阙千擦拭身体,一边吩咐陶咏去煎退烧药。

“这药得快些,”魏清轩皱眉道:“他身子本就虚,这么烧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是!”陶咏应声而去,脚步匆匆。

陆启渊低头看向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那张平日里总带着狡黠笑意的脸此刻全无血色,显得格外脆弱。

“爸,妈,别哭,我没事……”

又做噩梦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在睡梦中呼唤父母,陆启渊感到很矛盾,有时他不得不怀疑,唐阙千是真的在演戏,不然为何做梦都惦记着家人。

“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陆启渊喃喃自语,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众人眼里的唐阙千聪明绝顶,富有爱心,同情弱者的同时嫉恶如仇。

那一直想见他的采花贼被拒绝了好几次,直到把自己最后的家底,私藏的几千两银票都供出来了,唐阙千依旧不为所动。

“这算什么诚意?我宁可饿死在街头,淹死在臭水沟里也绝不会要他一个铜板,”唐阙千厉声拒绝的模样让陆启渊记忆犹新,“告诉他,除了自宫,我不接受任何条件,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见到我了。”

传话的亲兵当时就惊掉了下巴,以眼神请示,“指挥使,真要这么回话?”

陆启渊动动手指,默示同意。

谁知,第二天,当亲兵告知,那人纠结了一晚上终于手起刀落自己把自己料理之后,唐阙千竟直接反悔了。

“承诺是许给人的,又不是许给畜生的。”他理所当然的表示。

“姑娘们求他放过自己的时候,他放过了?哄骗多少姑娘说不会硬来?结果呢?呵~”

卷宗上记载,至少两个姑娘在反抗时被扭断双手,一人折了大腿,落下终身残疾。

“要我说啊,这杖刑、流放都太便宜他了,就该挑断手脚让他当个乞丐,捡那猪都不吃的东西给他舔。对了,这人轻功好是吧?不如把三条腿一起剁了喂狗?”

说这话时他没避着任何人,根本不在乎会不会传出去,落个凶残阴毒的名声。

心思坦荡,没有文人的迂腐,不在乎外人如何评价自己,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不藏着掖着,和这样的人相处,不累。

如果不是他时不时在梦中说一些奇怪的话,陆启渊想,自己会很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魏清轩抬头看了自家上司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大人,唐公子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他之前在诏狱受的寒气至今未除,再加上脑伤未愈,思虑重,如今又过度操劳……若不能好好休养,恐怕……”

“恐怕什么?”陆启渊声音冷的能掉出渣。

魏清轩叹了口气,“属下不敢妄言,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唐四郎恐撑不过半年。”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启渊心坎上,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自己当然知道唐阙千的身体每况愈下,可亲耳听到这样的断言,为何仍感到窒息?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陶咏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走进来,“大人,药好了。”

陆启渊将唐阙千扶正,轻拍他的脸。

“阿千,醒醒。”

一股若有似无的真气从后背心涌入,沿着经脉缓缓游走,试图唤醒沉睡的人。

唐阙千睫毛微颤,似乎对这温和的力量有所感应。

“醒醒,该吃药了。”

怀中人眉头皱得更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正从深沉的梦境中挣扎着回到现实。

“吃过药,病才能好,我……你母亲才能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唐阙千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迷离,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大概是因为眼前漆黑一片的缘故,显得有些慌乱。

陆启渊察觉到这一变化,连忙低声唤道:“唐阙千,吃药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四郎的目光才重新聚焦,“看”向前方。

“指挥使……你回来啦,奴家等你等的好心急,”尽管身体虚弱至极,仍不忘调侃,试图用一贯的轻佻掩饰自己的狼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时不见,三月不识肉味,你不在身边,我吃饭都没味道了。”

“既然如此,就赶快把药喝了,陪本使吃饭。”陆启渊命令道。

“是~大人~”

唐阙千听出了话语中的关切,笑意更深了些,他接过药碗,“咕嘟嘟”喝了个干净,还不等嚷嚷嘴苦就被塞了颗糖。

“指挥使,你真是个好人~”

陆大人冷冷的哼了一声,一边吩咐陶咏准备午膳一边给他换衣服,唐阙千后知后觉的发现魏清轩也在,那小脸顿时就乐开了花。

“魏大夫!”

陶咏:真不是错觉,跟叫“娘”似的,肉麻死了~

可惜魏清轩并未打算留下,昨日诏狱里来一个大官,是永明帝盛怒之下关进来的,不管有罪没罪,是不是过几天就要被放出去,总之进来的人都得先挨顿打,不见红不行。

魏清轩是负责他的狱医,虽说有了酒精不怕那位大人的伤口发炎,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得盯着。

唐阙千遗憾的撇撇嘴,“好吧。”

“多吃点,”魏大夫在陆大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摸了摸他的头,“都跟着指挥使吃这么多天好东西了,怎么半点肉没长?”

“消化不好吧,”唐阙千道:“估计小时候吃得少,肠胃还没适应,过阵子就好了。”

魏清轩,“我不擅调理,大人,您看?”

陆启渊点头,“我等会儿还要再进宫,顺路去一趟太医署。”

这是要请太医来?哇哦~面子好大,在下何德何能能让指挥使请御医来给自己诊脉?

唐阙千藏不住话,陆启渊也没打算瞒他。

“石墨笔和高粱白卖的不错。”

“账册已经整理好了?”唐四郎瞬间来了兴致,“我赚了多少?够不够你一年的俸禄?咱俩谁跟谁姓啊?”

陆启渊沉默,不想说话。

“别紧张,开个玩笑嘛,大不了我退一步,跟你姓!”

“好。”

这回答的是不是有点快?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