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钊阑刚从田高洁家出来回到车上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说的正是关于薛包武的事情。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江钊阑抬手再次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将一个定位发在了李晋阳的手机上。
“老大,这是?”李晋阳看着聊天记录上显示的地址,将脑袋伸到后面来看着,坐在副驾驶后面的江钊阑问道。
江钊阑看着手机,一边说道:“又出了一个命案,这是案发地点,咱们现在过去。”
李晋阳:“……”
就最近这像是冲kpi一样作案的事情吧,着实叫人想叉腰骂街。
不过李晋阳还记得自己副驾后面坐着江钊阑,便将已经到嘴边的骂街话语重现咽回肚子,缩起脑袋,蹲在副驾驶上不敢说话。
生怕自己说错一句,他老大嫌他聒噪,直接让他下车跑着去案发现场,他还想留着这双腿为人民服务,可是一点也不想交代在去往案发现场的路上。
“刚才的笔录整理好了吗?”
江钊阑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再次从后座传了过来,像是一记钢针扎在了李晋阳的后脑勺上。
他一激灵,挺直腰板,对着副驾驶的挡风玻璃楞个劲儿点头,顺便还小心翼翼地伸手将笔录本透过车子前排之间的空隙递到后排,随后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乖乖的坐在副驾驶帮开车的小警察导航。
江钊阑瞥了眼前排李晋阳的一系列举动,颇有些莫名其妙,心说自己又不是鬼。
却是没想到巧合一般的李晋阳在前排默默腹诽接好了下句:好家伙,您比鬼还可怕。
不过也就是这一闹腾的功夫,倒是将方才在田高洁家所带出来的压抑气氛,冲散了个七七八八。
说实话,江钊阑在进到田高洁家之间,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孩竟要承担这么多事情和压力。
江钊阑没有见到田高洁,只见到了她的奶奶和弟弟,老太太今年八十多岁的年纪,嘴里啰啰嗦嗦的话也多,对着江钊阑几个人更是没有什么隐瞒的,基本上将他们家的情况都断断续续的讲了完完全全。
田高洁的父母早亡,死亡的原因其实挺不光彩的,是在十几年前被债主找来的催债打手给打死的,便留下了当时只有七八岁的田高洁和还在嗷嗷待哺的小儿子。
当时田高洁的爷爷还活着,老两口靠打零工、捡破烂等只有零星收入的脏累活儿,将两个孙子养大,还要替那一对孽障还清他们所欠的赌债。
几年前,田高洁还在念高中的时候,她爷爷在替别人干活的时候出了工伤,当场咽了气,那老板倒还算是个难得的好人,支付了一大笔赔偿费用,这才让祖孙三个人勉勉强强可以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但造化弄人,一家人刚刚从丧失家中一员的痛苦中走出来,还未过上几天好日子,老太太忽然在一天做饭等两个孙子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晕倒,被先回来的田高洁送往医院,之后便查出来了多项慢性疾病,很大一部分的病因,都是因为前十多年的辛苦操劳和营养不良所导致的。
田高洁学习好,高考不出意外的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学校,但当年留下的赔偿费用已经所剩不多,且还要照顾重病的奶奶和还未成年的弟弟。
田高洁对着高考填报志愿的网站发了一下午呆,最后空白的关掉了网页,第二天她卖掉了所有的课本,外出打工,将这个家的所有责任在一夜之间,全部揽过来担在自己的肩膀上。
“老大,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可怜。”
大概是因为听到了江钊阑翻动笔录、纸张与空气相互摩擦碰触的声音,坐在前排的李晋阳也有些唏嘘的感慨道:“赌博害人啊!如果小姑娘的父母没有走上那条路,那现在这个家,该是双亲健在、儿女双全,得多幸福啊……”
江钊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看着窗外快速后移的繁华街景,没由来的想起常局说的那个关于以六华州为主的华北多地地下赌场的卧底计划。
这繁华祥和的表面风平浪静,甚至还洋溢着思缕带着香甜的春天气息,可谁又能想到潜藏在表面之下的汹涌澎湃与幽暗沼泽,所化名成为的**,又吞噬了多少无辜的人与灵魂。
他想起常局提给他的那个计划,又是怎样的一批灵魂圣洁的战士,能奋不顾身的一头扎进这个钳制人的漩涡,以一敌百孤勇战斗这么多年,只为将这些肮脏连根拔起。
只是江钊阑不知道,自己午夜梦回、牵肠思念的那人正是这孤勇的战士。
而此刻,余邈的车子停在了六华州郊区的一座园子门口,园子是典型的中式徽派建筑,灰白色为主要的基调,像极一幅水墨画,特别是午后时刻,在柔和的光线下,白色的马头墙与小青砖着实叫人着实身心放松。
看门的保镖们认得余邈的车子,所以很快就有人来替余邈开门。
“余哥!”
“余哥好!”
余邈下了车,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从门口各方向的保镖口中传来,他朝着替他开车门的男人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车钥匙我没拔,帮我停一下车,谢了兄弟。”
而后,余邈摘下了墨镜,丢给了身旁另外一个保镖,问道:“老爷子睡醒了吗?”
那保镖一边接住丢过来的墨镜,一边跟在余邈半步之后的位置,回答道:“老爷半个小时前就醒了,这会儿应该在后面的荷花池子。”
“行,我知道了。”余邈加快步子,朝着左手边的方向拐弯而过,径直朝着园子后面的花园去了。
大老远的位置,余邈就看到章老爷躺在荷花池旁边亭子里的竹摇椅上,扇着他那把已经有些破旧的蒲扇。
“上回不都说要扔了吗?您怎么还拿着这个破扇子,怎么了?我叫人送来的那个扇子不喜欢?”
还有个几步的距离,余邈吊儿郎当的声音就划破了整个徽派建筑营造的静谧感,飘到了章老爷白花花头发下面的脑门子上。
不大一下,章老爷爽朗的声音就传了回来,“喜欢,谁说不喜欢的?只不过是人这年纪一大,对这老了旧了的东西,就实在是舍不得离手。”
余邈长腿一迈,坐在了章老爷躺着的竹摇椅旁边的石凳儿上,还十分自觉的直接将石桌上紫砂壶中的水全部倒给了自己,随后一饮而尽。
“诶,我说你这个小赤佬,这可是西湖龙井的御前十八棵,你就这么给我一口闷了,真是糟蹋好东西。”
虽然嘴上是这么骂着的,但章老爷还是用他那扇破旧的蒲扇指了指余邈,示意一旁的人再去给余邈倒些水来。
直到余邈喝了三四壶水之后,章老爷才缓缓摇着扇子问道:“今儿怎么想起跑到我这里来了?让老头子我猜猜,你这嬉皮笑脸的,八成是有什么事儿。”
余邈的视线注视着水池里荷花的芽尖儿,笑着说:“瞧,您猜对了,我今儿来还真有点事情想要问一下您。”
章老爷用蒲扇指了指余邈,眯眯眼睛笑着说道:“我还能不了解你?”
只是章老爷这话刚说完,余邈就正了正脸上的神色,将方才的嬉皮笑脸收起来,对着亭子四周的保镖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随后,余邈靠近章老爷,没有兜弯子,直接压低声音平铺直叙地问道:“老爷子,当年使得冬月五鬼名声大噪的那场赌局,到底是什么情况?”
章老爷一开始像是还没明白余邈的意图,一时间有些慌神,直到他自个儿又重复一遍余邈的嘴里说出“冬月五鬼”这四个字的时,手里摇扇子的动作才一顿,脸上的笑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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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