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家访随行人并没有很多,总共也就谢星蕴、谢孜、姜莱还有一个志愿者小齐四人,谢孜充当司机,葛主任大方的将他的车借给了他们,只是叮嘱千万要小心再小心,不要碰坏了他在车内摆放的小金猪。
众人来到一个精美的小区,建筑设计成独特的月牙形,简约又不失优雅。小区保安是个年轻的大叔,十分尽职,反反复复严肃地检查许多遍他们的证件,又将要进哪栋、要去哪家一一盘问清楚。
在听到姜莱说出户主名字时,那保安神色有些复杂,他凑近了些,小声地询问着:“那家儿子真的是精神病啊?”
姜莱惯来直来直往的:“怎么?你歧视精神病啊?”
保安连声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觉得那小孩可怜得紧。”
谢孜问:“怎么说?”
那保安眉头拧紧,似乎是在纠结,谢星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您刚刚也确认过我们的身份了,您大可放心,作为医务工作者,我们绝对保护患者**,不会跟不相关的人提及的。”
保安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又面露惊恐地对众人说:“那家的女人,是个疯子啊!”
姜莱坐不住了,他忍不住吐槽:“喂喂喂,虽然说那人确实有点冷血无情了,但也不至于说她是疯子吧?你说这话可有依据?”
保安看傻子一样看着姜莱:“当然了!无凭无据说人家是疯子,那我不就是疯子了吗?”
谢星蕴心想,这保安逻辑性还蛮强的。为避免扯得离话题太远,她适时询问:“依据是什么呢?”
保安开始了他绘声绘色地讲述。讲述中还用手比划着:“那家人住在二楼,我有好几次去夜巡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就在那里站着,一动也不动,还穿着白色的衣服。我刚开始以为是衣服,用手电筒去照了照,哪知道……”
保安停顿了一下,姜莱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什么啊?”
“哪知道……直直的照到了她眼睛!”保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你们知道正常人被照到眼睛会怎么样吗?”
姜莱回:“谁都知道,会下意识的躲开咯。”
保安惊叫道:“对!可是那女人根本就没躲开,而且那个眼睛,我至今忘不掉。很空洞,没有焦点,就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谢星蕴思索着:“听这个描述,倒是有点像……”
谢孜补上:“解离?”
解离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表现为意识、感知、记忆或身份的临时分离或“出走”的现象。
谢星蕴点点头,接着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吗?这件事应该不至于让您觉得她是‘疯子’。”
保安朝外看了看,确认保安室外面没人经过,才神神秘秘的开口:“你们是不知道,我有一次去那栋楼巡楼,路过她家大门,那门没有关紧,里面还传来一些声音,我出于好奇,就凑近听了听,先是有男人和女人的谈话声,然后又有奇怪的‘啪啪’声,像是用鞭子在打什么东西,还有那女人咯咯的笑声,我听见那笑声,就感觉我背后有人一样,瘆人得很!”
“关键是我还没听到那男人反抗的声音!感觉被下蛊了,心甘情愿被抽吗?”保安面上被不可思议取代,他觉得荒唐至极。
他继续说:“从那以后,我就有意识的注意这女人。我发现她白天表现得都很正常,她有时候接儿子放学回家,跟她儿子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和善,就是她儿子总有点冷冰冰的。有时候晚上,虽然不多见,她身边跟着几个男人,我也不敢多看,这种时候一对上她的眼睛,我就想起晚上那像鬼一样的眼睛,可吓人了!”
姜莱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找回他的声音:“这……玩得也太花了吧?她在家里干这种事,她儿子不知道的?”
保安靠近他,用手挡住嘴,小声的说:“问题就在这里,我怀疑她儿子是知道的。”
姜莱也放低声音:“为什么?”
保安:“她儿子又不住校,每天都回家,家里闹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除非吃安眠药睡死过去。”
谢星蕴问:“您怎么知道她儿子不住校?”
保安回:“还能怎么知道,看到的呗。虽然我不是每天都值夜班,但是从同事那里也问到,这孩子每天都回家的。”
说完他便摇头叹息:“唉,在这家里不疯才怪呢!去医院可能还比在家里好。”
离开前,谢星蕴最后询问了一个细节:“您还记得这两件事都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吗?”
保安想了想,回:“嗯……我印象中,他们家搬来这个小区好像是在两年前吧?第一次看见她在阳台上站着是去年?几月份我不记得了,也是刚刚夏天的时候,就那段时间,看到好多次她站在阳台上,大概是半夜一两点钟的时候。第二件事就是在最近,一个月前吧?时间我还记得清楚呢,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后来没过多久就听说她家儿子自残去医院了,我估计啊,就是那天晚上的事刺激到孩子了。”
故事听完了,四人离开保安室,朝单元楼走去。
姜莱一路上都在唏嘘,四人路过一颗大树时,他指着地上的树影,感叹道:“这孩子心理阴影估计比这树荫还要大!要我看,真正该来医院的不是他,是他妈!”
小齐是新来的志愿者,还是个稚嫩的大学生,估计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被惊得说不出话,只能一脸复杂的连连点头,赞同姜莱。他搓搓自己已经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心想,正午大太阳竟然驱散不了保安室阴冷的空气,肯定是保安把空调开太低了!
谢星蕴没有理会姜莱滔滔不绝地吐槽,她对身旁的谢孜说:“从那天晚上看,她很明显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且善于伪装。可保安刚才的描述,却又有点像无意识解离状态。有两种可能:第一,她确实发生了解离,在解离时做出的事情更偏激,而在清醒状态下有所收敛;第二,她从来都是清醒的,一切都是她有意为之。”
谢孜单手拖住下巴:“动机是什么呢?”
“你说的,享受掌控他人的快感。”
“更重要的是底层动机。而且何必在儿子面前展示出来?要控制儿子,这种方式太过偏激,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对儿子抱有很大期望的,从她一直关心儿子学习就能看出来。她就不怕这些事情影响到她儿子吗?”
“你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是在冷楦知道这件事后,或者说,是在她知道冷桓的存在后,她才明目张胆的做出这件事?”
谢孜侧目,语气严肃:“目的是威胁他吗?”
谢星蕴语气冰冷:“哪个‘他’呢?”
两人沉默下来,心里都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五栋离大门不远,很快就到了,二楼也不需要专门坐电梯,并且正巧,电梯在维修中,上两层楼梯的事,四人便在目的地前站定。
谢星蕴抬头看了一眼,202。外观上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住宅大门,一层楼就两个住户,不是单纯的门对门,而是特意设置了拐角,用墙壁遮挡,独立性很好。
姜莱刚刚听了这么刺激的故事,此刻站在门外,既害怕又激动,他缩在谢星蕴身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谢医生!要是里面有鬼的话,你可要保护我啊!”
谢孜好笑地白了他一眼,看到一脸镇定的谢星蕴,起了逗她的心思:“说什么呢?谢医生肯定第一个保护我啊。”
小齐不明所以,却也选择了默默站到谢星蕴身后。
谢星蕴没理这群人,默默的掏出了从护士那里取来的钥匙,边开门边分配任务:“姜莱和小齐,等下去冷楦书房,按照他给的清单找书,我去冷楦房里找他的日记本。”
谢孜笑问:“那我呢?”
“你随便转转吧。”
门被拉开,众人朝里看去,屋子干净整洁,装修富有设计感,看得出这房子的主人对屋内设计的要求很高。
姜莱在门口扒拉一阵,确定没有任何灵异事物,才安心的踏入屋内,边走边欣赏着:“看不出来啊,这么疯狂的人家里居然这么干净!”
“快去干活。”谢星蕴言简意赅地提醒道。
姜莱囧,拉着小齐快马加鞭,精准地找到了冷楦的书房,一头钻了进去。
这间屋子不算小,五室一厅,还有一个大阳台。谢星蕴推开几扇门,在距离客厅最远处找到了冷楦的卧室,而叶女士的卧室距离客厅最近,两人单独都有一间书房,剩下的那一间房看起来像杂物室。
冷楦卧室不大,但十分有个人特色,书桌上除了日常学习用具外,还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棋盘,棋盘旁边竖着全套绘画工具,床头边零零散散摆了些科幻书,还有些童话故事书。
谢星蕴看向床上,上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本很厚的棕褐色记事本,记事本旁随意扔着两支笔,看样子这就是他们二人日常聊天使用的本子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谢星蕴走过去,拿起那本记事本,头也没回地问身后跟着她进来的谢孜。
“不是你让我随便转转?”谢孜笑道,“我就转到这里来了啊。”
谢星蕴没理他,小心的翻开手上因使用多年有些脱页了的记事本,日本第一页用黑色水彩笔,笔迹稚嫩,写着: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