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祭 第7章 第 7 章

庄严有点担心。头一天肖岚还说房间要收拾，行李暂放他那边，收拾好了就拜托他送过去，可这之后两天了她都没有联系他，他打电话过去，肖岚的手机是关机状态。他隔了半小时再打过去，还是关机状态。这下他坐不住了，和家人打了声招呼，就翻山去了度假村。

快到肖岚住的那栋房子时，庄严远远看见门前还有主干道上站了不少人，大部分是生面孔，有几个还背着包袱像是刚从外地过来。这时一个平头矮个小伙跑过去，“老大呢，张队、何队呢？”

“去祠堂了。”一个瘦得像猴子一般的男生指了指度假村后方。

“祠堂？”平头小伙说。

“你是要过去吗？”一个颇有英气的女生道，“能带上我吗？”

“你没听何姐说的吗？原地待着。”另一个较为稳重，长相普通的青年说。

平头小伙朝三人看了看，“大龙呢？你们队还有一个人也是一起去的？”

“是，还有肖家的那个女孩子一起。”普通青年说。

平头小伙皱眉，“我过去看看。”说着往后面快步走去，那三人没拦住，明显不是一个队伍的。

庄严没多想，从旁边的路跟了过去。

走到湖边，平头小伙愣住，有些懊恼的样子，打内线，一个显示占线一个没信号。左右中间三条路，他各看了看，选择从中间一条路走过去。穿过湖，他看着前面的树林皱眉，准备往右走，却看见前方的有根红线绕在树杈上，上前看了看，便往林间走去。

庄严离平头小伙有几十米远，见他进了树林才上前，在他停留的地方看了一下，也发现了红线。红线就像指路标，一路往林间深入。庄严站了几分钟，觉得自己应该和平头小伙拉开了距离，这才顺着红线往里走。

平头小伙正是周正，他从林间一出来，就看到肖岚一个人坐在祠堂门前，一脸担心的往里看。“发生什么了，张队他们人呢？”

“他们进去了。”

“一起进去的？”周正看了眼肖岚，觉得队长不至于将个小姑娘独自丢在门口。

“何队长和张队长一起进去的，说半小时后没出来其他人再进去，所以另外两人刚进去不久。”肖岚解释道。

“刚进去是多久？”

“五、五六分钟吧。”

“你在这待着，别到处走。”说着，一脸谨慎的进了祠堂。

所有人的声音都在祠堂后方消失的，周正也一样。肖岚有些担心，一脚跨进祠堂门槛，又有些害怕的不敢在跨进另一只脚，明明上回还大大方方的进去过。

“你怎么了？”

肖岚一惊，转头一看是庄严，她像是看到救星，抓住他的一只手，“能和我一起进去吗？”

这地方庄严是第一次来，看起来就是个古宅，充满岁月痕迹，但也并不显得阴深。他只是有些奇怪，不是来了五个人，还有刚刚进来的一个，怎么从林子出来后就只看到肖岚一人，脸色还颇为凝重，眼圈也有些红红的。

这宅子看着也没什么危险，庄严点点头，“走吧。”

祠堂前面是牌位还有长明灯，虽然烛光幽暗，但太阳还是能照进半个房间，只是他们进去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大太阳瞬间就阴了下去，秋风一吹，人突然就炸起一身鸡皮疙瘩。

肖岚握着庄严的手，从牌位前走过，大略看了一眼。

“找什么？”庄严见这一排排配位，大约几百人，特别是最前方的几十个，时间都在同一天。夏家村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只是他没想到这祠堂还保留着，竟然没被烧毁，藏在这古怪的小树林后面。这小树林他曾经也走过，没看出后面有这么一番小天地，估计设有阵法，虽然他不太信什么奇门遁甲之类的，但亲身经历才知这玄学的东西还真有些能耐。

“没什么，我们到后面去。”肖岚有点担心，几个人到了祠堂后面都没了音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祠堂最右侧有个暗门，肖岚看着何丹他们都是从这个暗门进去的，她拉着庄严也进了暗门。门后没什么，就是一条颇深的窄小走道，走道呈L形，长边走道，一侧设有通风口，一侧可见三个房间，前面两个比较大，最后一个大约就走道的宽度。肖岚站在第二见房门前，又闻到了腐烂的臭味，淡淡的，时有时无。

“庄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有，像是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庄严指向中间的房间，“要不要打开看看？”

“先看看里面那个。”肖岚记得何丹说过这里有个地下室，按这三个房间的格局来说，最后一间窄小根本住不了人，是最有可能做地下室入口的。

庄严又瞥了眼第二间房，越过它走到第三间面前，转动门把手，轻轻将门往里一推。

门，没被推开。

庄严一怔，抿了抿嘴，将门反方向拉开，“弄反了哈。”

门打开，庄严看了眼，没说话。肖岚走过去一看，厕所，还是个男厕所，侧边装着站便器。肖岚快速瞥了庄严一眼，“我去开第一个门。”

第一个门被锁了，肖岚拉了半天没拉开。庄严走过来，“要不我踹开。”

“不用了。开第二门试试。”进去了五个人必然不是锁起来的这个。

庄严离得近，走了几步，握住门把，拉开门。

里面堆满了杂物，仅留出一人可通过的道，而且门打开的瞬间，腐烂的味道重了几分，还夹杂着类似煤气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燃气泄露？”肖岚捂住鼻子。

“像是沼气。”庄严捂着鼻子，试着往里走。

肖岚第一反应便是化粪池，不禁向旁边的厕所瞥了眼，见庄严往里走，急忙跟了上去。走到房间最里面，可看到里面的木板被掀起一块，有条向下的楼梯，下面黑洞洞的一片，臭味也更加浓郁些，脚踝处能感受到一股冰凉凉的气流从下面飘来。

“你要下去？”庄严忙拉住正要往地下室走的肖岚。

“嗯，下去看看。”

“还是不要了吧，沼气这么重。”庄严不赞同，这么重的沼气实在是危险。

“进来的警察都下去了，应该没事。”

“还是算了，我们叫人进来，这么重的味道，他们应该沼气中毒昏在里面了。”

“就下去一点点，看一眼？”肖岚还是坚持，她打开手机的照明灯，灯光往下晃了晃，楼梯有点深，没照到底。

庄严见拦不住她，只得同意，嘴里还是强调，“只几步，不能更多了。”

肖岚点头，照着前方的楼梯，慢慢往下走。

“晕吗？”庄严捂着嘴鼻，声音听着有些含糊。

肖岚摇摇头，认真的下着楼梯。这楼梯也挺怪，前几步还是木梯，到后面就变成一种黑色的石头，颜色并不纯，有些白色的细小纹路，石头也没那么坚硬，有裂纹，很多棱角处都有断口。庄严没喊停，肖岚就一直往下走，正庆幸，就听见庄严喊了自己一声，“肖岚！”

肖岚回头，“你叫我了？”

庄严摇头。

肖岚继续下楼，下了两步，有些奇怪的回头问，“我们的手不是牵着在吗？什么时候松开的？”

“不是进来就松开了吗？”庄严面无表情的说，手也并无捂住口鼻。

“是吗？”肖岚有些疑惑。

“肖岚！”

“你叫我。”肖岚看着庄严。

“没啊！”

刚刚听见庄严喊自己的时候，她确实看到庄严的嘴闭着没动，难不成是她幻听？

又走了好一会儿，肖岚再次听见庄严喊她的声音，“肖岚！肖岚！醒……”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就听不见了。她又回头看了眼庄严，他确实没说话，估计是记挂着庄严不让她下来这事产生的幻听。

这条往下走的路感觉像是无穷无尽一样，走了好久，正当肖岚想放弃时，终于见前方出现了空地。空地也是在一片黑暗中，但隐隐又有点光亮，至少在这黑暗中她能看清前方有个人。

“你是谁？”肖岚问。此人的身影有些眼熟，高挑纤细，披着大波浪黑发，穿着松垮粉色孕妇直筒连衣裙。“是夏天姐，吗？”

听到夏天两字，前面的人缓缓转身，脸在黑暗中隐约可见，没有身躯那么清晰，但面容确实是夏天。

“夏天姐！”肖岚很高兴，“你怎么在这里！哦，这里是你老家。这一年多你怎么没音讯？”

夏天缓缓一笑，有些苦涩，“不太方便。”

“为什么？怎么了，你是气我哥始乱终弃。”

夏天眼中有些哀痛，只是摇了摇头。

“那送到孤儿院的孩子是你和我哥的吗？”

“你不觉得时间不对吗？”

“孩子姓肖。”肖岚信任夏天的人品，她相信她不会做对不起她哥的事。

夏天摇头，“我做了些错事，但是他们应得的，我不后悔。”

肖岚听得有些不解，想问清楚，只见夏天转身往黑暗里走去，她赶紧上前想，手向前一抓，扑了个空。她站着地下室里四望，想看清夏天去了哪，但四周都是黑茫茫的一片，连她来时的楼梯都隐入黑暗不见踪影。

“庄严！”她差点把他给忘了。

没有人回答，肖岚又喊了一声。

“这里。”清晰的男声在她的右侧响起。

肖岚快步走过去，冲入黑暗的瞬间，黑暗像浓雾般一点点散去，四周逐渐清晰起来。地下室大约十来平方，除了楼梯没有任何通风口，墙面地板天花板全都是某种黑色的石头，就像是某个巨大的黑石中间，挖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空间，只留了一个小口出入。人身处里面并不觉得压抑，反而感觉有气流缓缓的从脚底往上升，但这气流进入身体又感觉身体的气息有些往下沉的感觉，很矛盾，可偏偏觉得就该如此。肖岚的那几步刚好就走到了地下室的中心，而前面也没有庄严的踪影。

肖岚回身一看，楼梯还在，楼梯对面放着几个蒲团，中央的蒲团上盘腿坐着一个人，低垂着头，长发垂下遮住了脸，可那身衣服很像刚刚消失的夏天。肖岚走近，那人抬起头来，露出徐芳芳的脸。

肖岚一惊，急忙后退，再看那人左右两旁的蒲团，蒲团并不是空无一物，每个蒲团上都放着一个脑袋，这些脑袋听见动静全都睁开了眼睛，看向肖岚，其中一个甚至开口喊道，“岚岚。”

肖岚更是惊惧，说话那个脑袋正好是她母亲沈芬的脸。再看其他几个脑袋，分别是肖强、王磊、李勇、李钢，还有一个面容不全，辨别不了是谁。

“肖岚！”庄严的声音这时又响起。

肖岚急忙回应，“庄严！庄严！我在这！”说着眼前有光亮刺入，她忙闭了眼。

“肖岚！醒醒！”庄严轻轻拍了下肖岚的脸，又问旁边的人，“她怎么还没醒？”

“没事，应该是她最近压力太大，身体太虚了的缘故。”旁边的人说道，“我们先把她扶到外面去，然后你再陪我去把下面的人带出来。”

“要不你先下去吧，好像里面的人下去很久了，我把肖岚抱出去。”庄严说着一个公主抱将肖岚抱起，往祠堂前面走。他将肖岚抱到祠堂牌位前方的蒲团上躺下，确定她躺好了，这才返回地下室那边。

庄严走回地下室入口时，那人刚刚扶着他跟着的那名警察出来。那警察还有点意识，垂着头斜看着扶他的人，气若游丝的喊道，“夏、夏阳——”

“没事，地下室没毒，就是氧气含量有点低。”那人便是夏阳。

“还有、还有、四人、在、在下面。”周正说。

“好，知道他们下去了多久吗？”夏阳问。

“呼—呼—至、至少、半、半个、小时、呼——”周正感觉头实在晕，西藏他也去过，高原低氧环境他是经历过的，没像现在这样晕乎乎的，浑身无力，但说有多难受，却也没有。

夏阳听完，朝庄严说，“出去打个电话叫120，再回来帮我。”

庄严一怔，不是应该先救人，把人搬出来吗？但叫救护车也没错，他迟疑了一下，又出去打电话了。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拨号，可手机没信号，待走到祠堂的小院里，手机才显示出一格信号，他赶紧再拨过去。

庄严再进去时，夏阳刚好背出一个女人，“那边有个氧气瓶，戴好，下来帮我，下面还有三个人，体格太壮了。”

那时一个高原地区随身携带的小型氧气瓶，庄严用过几次，“你不用吗？”他见夏阳往返两次几乎都没戴氧气瓶。

“适应了。”夏天说着又下去了。

庄严戴好氧气瓶，跟着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不深，大概两层楼的深度，空间也不大，所有墙面都铺了一种黑色石头，里面放置的东西有衣柜、桌椅、床、书、露营灯，像是有人住又不像人住的。露营灯还开着，但是电力不足，只有微弱的一点光，地下室的照明全靠放在桌上的手机打着背灯。剩下的三个人，一个倒在床前，一个趴着地上，还有一个胖子仰面躺在靠近楼梯出口的地方。

“先把这个胖子抬上去。”夏阳捞起胖子的腿。

庄严依言架起胖子的肩膀，两人将胖子慢慢抬了出去。最重的抬出去了，其他两个就显得相对轻松多了。

周正下去的时间不长，在地下室入口外休息了几分钟，缓过来大半，还能搭把手把抬出来的人，拉到祠堂前面去。

待所有人都抬到祠堂供台前方的空地上，睡在蒲团上的肖岚悠悠转醒，有些茫然看着眼前的场景。

“你醒了。”庄严走到肖岚旁边坐下。

“我怎么了？”肖岚觉得头有点晕。

“晕了呗，刚下了两三层台阶就晕过去了。”

“啊——”肖岚想到刚刚看到的情景，原来是做梦啊。就说怎么那么诡异！“那你没事？”

“还好，没下去。刚才下去是戴了氧气罩的。”

肖岚侧脸，凑近看他，脸上还有一圈氧气罩留下的浅印子。

“下面气体有问题？”视线越过庄严，看向外面的躺在的四人。

“额，不清楚，不过夏阳说没毒，就是氧气含量低。”

“长时间缺氧也会死人的。”肖岚有些担心。

“应该没到那个程度。”庄严看向夏阳，这人似乎并不怎么担心。这里是他的地盘，什么情况他是最清楚的，他不担心就应该没事。

“都晕了！”这难道不是重度缺氧吗？这还不严重？

“没事。晕了不是因为缺氧，地下室是用一种特殊的电气石做的，有些人不适应就很容易晕厥。下面氧含量低，时间长了肯定是会有些缺氧的，去医院做下缺氧治疗就好。”夏阳站在一旁解释道。

“哦——”肖岚点点头，脑子里还在回想刚刚梦境里的画面，为了验证自己的她猜测，她仰头看一旁的牌位，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实没看到夏天的牌位。

庄严这边则产生新的疑问，照夏阳说的地下室根本不适合长时间待人，可下面的布置却像是有人住过的痕迹，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我叫了几个人进来帮忙。还有，你是夏阳吧。待会一起出去，我们这边有些问题要问你。”周正走进来，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展示给夏阳看。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