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祭 第8章 第 8 章

警方的人本来就在附近，没一会功夫就来了五六个壮汉，大家一起把昏迷的人往小树林外抬。夏阳在这间隙更换了部分长明灯，走前还小心将祠堂的门都关好。

伤者优先，肖岚和庄严落在了最后面，庄严正要跟着大家一起出去，肖岚悄悄拉住他，“我还想进去看看。”她始终对梦中的场景有些耿耿于怀，夏阳说地下室铺设了一种特殊的电气石时，她便联想到梦中看到的黑色石头。会有那么巧吗？她查了查电气石，就是碧玺，又称托玛琳，有压电性和热电性，能屏蔽磁场、发射远红外线，其产生的电离子是永久性的，其中黑碧玺拥有独特的辟邪功能。地下室一整个房间的黑碧玺，电离强度肯定不低，一般人定然是受不住的，她下去能晕第一次定然能晕第二次，而刚刚庄严下去了，就说明他能承受，至少短时间待在下面是没有问题的。

“你不怕又晕了？”见肖岚看着他，立刻会意这是要自己出马，他看了眼祠堂后方，点了点头。还是好奇心害死猫，对于有疑问的东西不搞清楚，心里总是容易惦记。

夏阳关门时，肖岚注意了一下，他并没有锁门，倒省了他们翻墙的功夫。警方这边也没留人，夏阳还不算嫌疑犯，祠堂这边就算有个奇怪的地下室，只要不用来作奸犯科警方也管不了，何况这祠堂这么老了，地下室百年前建的也说不定，都算是历史文物建筑了。对周正而言，看到地下室有桌椅床，但床上连个铺盖都没有，就不像人待的地方，探查的必要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两队长会待到晕厥。

待其他人都走了，庄严和肖岚两人再次摸到地下室入口处。

“你刚用的氧气瓶用完没？”肖岚问了问。

“没，就放在那。”庄严指了指肖岚身后地上。把人抬上来后，氧气瓶他就随手放在了一边。

“行，戴好。”肖岚转身看了眼，走到旁边的杂物堆，翻出两个纸杯和一卷尼龙绳。

“你要做传音筒？”庄严看肖岚翻出的东西，“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纸杯的？”

“猜的。前一次进来就看到这里有一袋一次性碗筷，就想着找找看有没有纸杯。要是没纸杯就用碗也一样。”肖岚将纸杯抠了洞，连上尼龙绳，将一端递给庄严，“先试试效果。”

“干嘛这么麻烦，用手机不就好了。”

肖岚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机应该没信号吧。”

“额？！”庄严一愣，好像是怎么回事。

“夏阳说的电气石就是黑碧玺，下面的石头是黑色的吧。”没等庄严回答，肖岚继续说，“碧玺有屏蔽磁场的作用，手机肯定受影响没有信号，下面那么多碧玺石，电离强度大，电子设备下去估计都不好使。”

庄严听得一愣一愣。电气石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其热电效应、压电效应，但就是没把这些联想到一块去。“通话是没问题了，但你看不到啊。”

“没事，你描述清楚就够了。”肖岚从工装裤的大口袋里拿出纸笔，“不对的地方，你上来后还可以改。”

“你还随身带纸笔了。”难怪抱起她时，觉得膝盖处有东西膈应。

“好记忆不如烂笔头。”肖岚对着她手中的纸杯说。

庄严赶紧把纸杯拿到耳边，“声音不明显。”

“绳子没拉直。”肖岚站远了点，再把绳子往自己这边拉，直到杯子两端的绳子绷直为止。“再试试。”她对着纸杯说。

“可以，声音不大，但能听清。”见肖岚做好了准备，庄严带上面具，瓮声瓮气的说，“我下去了。”

肖岚一怔，“你带着面具怎么说话？”

“我拿开说。只是氧气较低，拿开说几句话没什么影响，只要不晕就行。我要是晕了你赶紧找人拉我上来就是。”庄严笑着说。

肖岚犹豫了几秒，点头，“嗯，你注意点。”

庄严拿着纸杯下了地下室。地下室没什么变化，露营灯的电量已经完全耗尽，里面一片黑暗，拿在手中的手机就如同肖岚说的不大好使，只能用作照明。庄严首先拿起桌上的书，是一本古本《金丹秘要》，竖写的繁体字读起来有点费力，于是放到了一边，又看向床上的蒲团。那是张简易石床，确实没铺盖，就胡乱丢了个蒲团。庄严觉得这里有人住过就是因为那本书和这蒲团。同样的蒲团他也买过，说是记忆棉回弹性好，但是坐久了一样会变形，胖子会留下一个圆润的凹陷，两股没肉的会留下完整的屁桃印。现在这个蒲团上就有个完整屁桃印，明显有人长时间坐在这里。可这里没有卫生间、没有食物的残渣，又不符合一个人生存的需要。

“肖岚。肖岚。”

“听到了，你说。”

“下面确实都是黑碧玺，墙壁、地面、天花板都是，好像还是整块的，不，是半米见方的方块拼的，拼合处的缝隙很小几乎看不出来。”庄严蹲在地上看石面。

“楼梯呢？”

“楼梯？楼梯都是木的啊。”庄严回头一看。

“上面是木的，下面也是木的？”

“是啊。”庄严嘴里答着还是过去看了看，“上面几层是全木头的，下面，从房顶拼齐处开始往下就都是黑碧玺了，上面搭了木板。诶，你怎么知道？”

肖岚没回答，“地下室是空的吗？”

“不是。有桌椅、衣柜，还有张石床。”

“石床？”肖岚想到王重阳。她查硫磺时查到一些道教知识，确实有王重阳这个人，四十多岁时在墓里悟道创派的，算是真正的“古墓派”，只不过金庸的小说更为流传，提到石床大家更容易想到小龙女的寒玉床。这样一想，她看了眼地下室，还真像个现实版活死人墓。“石床长什么样？”

“就是块椭圆的石板，下面用五块石柱撑着。上面也没铺盖，放着个蒲团。”其实就是块较平整的石板，形状估计都是天成的，周边凸凹不平。

“那衣柜呢？”

“空地。”衣柜没有门，一眼就看到里面空荡荡的。

“床放在哪？是正对着楼梯吗。”

“算是吧。”

“不在正中间？”

“在左侧。”

“衣柜呢？”

“靠着左侧墙。桌椅很小，在右侧楼梯这边。”

“下面的气味是不是更重？”

“诶！”庄严诧异了一下，戴着氧气罩闻不到，说话时又多少憋了气，他还真没注意这个。他拿开口罩闻了闻，“下面没什么味道。”

“那这沼气是哪来的？烟雾弹？”肖岚把手放到入口处，感觉有气流从下面吹上来，“你说楼梯有两层楼的长度，难道是这这一层高的夹层里溢出来的？”

“瓦斯地层？但这里好像没有煤矿啊。”庄严又蹲下去摸石面，刚刚他看石面的时候好像感觉石缝间有气流，“这里石缝间也有气流，气应该是从地下室吹上去的。那地下室也应该有煤气味啊。”

“被碧玺净化了。”肖岚说。

“甲烷没有味道，是瓦斯气体里含有的硫化物产生的臭味，这些气体分子相对稳定，不会被电离分解的。”

“那就还是中间层的问题，有东西臭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化粪池，祠堂与外面度假村隔开，排污系统肯定是单独的了，也许还是重修的，哪有渗漏也说不准。

“行吧，我坐远点。”肖岚往外挪了几步，恰恰够尼龙绳用完。“看下楼梯对着的墙，特别是中间这块，有没有什么。”

“没什么啊！”庄严嘴里喃喃道，还是过去细细看了看。

墙面因为重力的作用，缝隙压得更为紧实，如果不是碧玺里细小的白色纹路对不上，庄严都不确定墙面也是半米见方的石块垒起来的，看到床尾的地方，有条石缝有少许磕碰。碧玺的硬度只有七到八，和玻璃差不多，脆性大，靠着床尾确实容易磕碰。好好一面墙，碎了这么点就没那么完美了，庄严有些可惜地摸了摸缺口。这一摸，仿佛摸到按钮的感觉，有点轻微的弹压感。他将这边用了按了下，只听咔嚓一声，右边的一竖排墙面被他推进半寸。

庄严立即退后几步看去，被推开的是一个隐形的旋转门，位于墙面正中央，一米间宽。

“怎么了？”肖岚好半天才听到一点动静。

“下面有个暗门。”

“后面是什么？”肖岚有些激动。

庄严将旋转门彻底推开，“没什么，空的。两平方左右的小空间，跟个换衣间差不多。”他在门后看了看，空间太小实在压抑，像是站在棺材里一样。

庄严正要出去，听见肖岚说，“倒是正好可以藏个人。”

“你怀疑警察进来的时候有人躲到了里面？”庄严将门关上感受了下。

“是。”

没几秒就感觉有些闷，赶紧推开门，“不太可能，里面几乎没什么空气。”

“不是有氧气瓶吗？”

“氧气瓶管不了那么久，连续使用也就十来分钟，我这样间断使用也就半小时。”

肖岚看了下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那你不是快要上来了。”

“是呀！”出入口冒出庄严的头。

肖岚看了他一眼，看着手中画的图想着暗室藏人的可能。何队他们进去时，原本在地下室的A藏进去，待两人昏迷，A出来；待大龙他们进去时，A再躲进去，待人都晕了，A出来，再到她和庄严进来，A再次躲进去，直到大家都出去。这样确实能减少待在暗室的时间，但是折腾，但有个主要问题是每个人晕倒时间不一样，要是遇到庄严这样没晕，躲在暗室的人根本没机会出来，而且最后一次救人时间应该也用了不少时间，人要是闷在里面岂不是找死？但要是多几个氧气罐呢？

“想什么呢？”庄严拿过肖岚手里的图，上面线条粗细，比例，字体、箭头颇为讲究，不愧是她们系里的工业制图课的满分。

“夏阳为什么要买氧气瓶呢？他下去并不需要氧气瓶，那这就应该是给某人准备的，既然要买就肯定不止这一瓶。”

“那直接弄个制氧机不更好。”庄严说。

“不会爆炸吗?”

“……”

“你为什么会想到氧气机？你发现有人长时间待过？”

“觉得有这个可能。”

“那谁会待在这下面？至少也是个不会晕的。”肖岚看向庄严。

“别看我，我也并不是完全不受影响，一下地下室脑袋觉得胀痛，只是没达到立马就晕的程度。”

“夏阳不是氧气瓶都没用。”

“我见他也不是完全不受影响，只不过比我好点。”抬最后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庄严见夏阳明显晃了一下，似有些受不住，他以为是体力消耗的缘故，但出了地下室夏阳很快就精神起来，力气也大了不少。

不谈氧气问题，磁场这一关就很难过。

“那修这地下室是干嘛用的啊？”

“或是什么选择机制，静待有缘人。”

“然后呢？”

“修仙。”庄严随口一说，主要是想到那本《金丹秘要》。

“……”

“你这图画得挺好，没什么要改的。”庄严将图纸还给肖岚，“我们出去吧。”

两人原路退出去，将东西一一归位，只有用完了氧气瓶和传音筒被两人带走了。两人走到内院时，肖岚停住脚，“我们进来时关好门没？”

“关好了呀。”

“你看！”肖岚示意庄严看向那一拳宽的门间隙。

“是夏阳回来了？”庄严继续往前走，说话声音倒是放小了不少。

哒、哒、哒……有脚步声跑开了。

有人！庄严冲过去，拉开门，只见门外侧方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是谁？”肖岚走过来。

“没看清，从这边跑到后面去了。”庄严指了指左侧，“好像是个女的，穿的粉色衣服。”

“夏天……”肖岚喃喃说道。

“什么？”

“这边可以上山？”

“不清楚。应该吧。”

“警方在这边山上又发现了尸骨。”

庄严心中一惊，意识自己陪肖岚这番探查实属莽撞，好在无惊无险，还算是有所发现。只是这地下室与案子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这祠堂、这夏家村与案子有什么关系？他看向肖岚，虽然她没有说，但这几天的种种迹象，还有她对案子的关心，他大概能猜到死者多半就是她失踪的母亲和嫂嫂。

祠堂地处偏僻，还有刚才看到的神秘女人，庄严觉得这里实在不安全，很快就带着肖岚离开了。

“那个夏阳你认识？”穿过小树林时庄严问道。

“之前见过两次。”

“你……在祠堂怎么不害怕？”

“我见你也没有害怕啊？”肖岚回头看他。“你觉得夏阳是坏人？”

“不知道。你觉得他不是？”夏家村的事庄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年前的那场火灾确实惨烈，全村只剩下一个遗孤，如果山上的案子真与夏家村有关的话，那夏阳这个遗孤嫌疑必然是最大的。之前是不知道情况，现在多少猜到一点，自然有些担忧后怕。

“我也不知道。”肖岚摇头。“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

“为什么？”

“直觉。”

“……”他最怕女人说直觉，毫无依据可言，但准的可怕。

送肖岚回到住的地方，庄严很快就回去了，只是回去的时候没有爬山，绕了个远路，到家后倒床就睡，睡了整整一天，下地下室的后遗症还是挺大的。

在地下室晕了的几人，在医院做了低氧治疗后，程大龙和杨庞在地下室待的时间短醒来比较早，但也是睡了一天。何丹和张凌两人眼见三天了没醒，大家有些担心，可无论怎么检查都显示两人为睡着了，没有任何异常就是不醒。

周正以此事为由将夏阳拘留了几天。

“地下室是怎么回事？”

“地下室怎么了？”夏阳疑惑。

“有两名进了地下室的警察，到现在还没醒。”

“哦。”夏阳很淡定，“没事，应该就是睡着了。”

“睡了几天没醒还叫没事？”周正有些火大。

“我只知道地下室是几百年前建的，磁场会使人晕厥，但没有伤害反而使人精神百倍，只是很多人受不住会昏睡几天。”

“多久？”陈立问。

“因人而异。”夏阳答，“我第一次进也晕过，睡了三天。”

“这就是夏家村人长寿的原因吗？”陈立想了想，这么特殊，到像是某种特殊的锻炼一样。

“不是。”夏阳摇头，“祠堂后面只有族长能进。我爸就是最后的族长。”

“地下室是做什么用的？”周正问。

夏阳垂下眼，“不知道。我爸没来得及说。”

周正还想问什么被陈立拦住，周正不满，“张队还没醒！”

“我们何队也没醒。但关着他也没用，还不如多查些有用信息。”

这时，陈立的消息来了，他打开一看，再递到周正眼前。

“什么！”

“把人放了吧。”现在没空守着一个无关人员询问，一部分人还在山上搜证，剩下的人还要找徐芳芳，她现在是案情的关键人物。

“你走吧。”周正将人放了。“待在慈溪别到处跑。”

夏阳点头，出去后他并没回祠堂，反而搭车去了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