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祭 第6章 第 6 章

不知道庄严啥时候捞了个露营灯在手上，山上很黑，但在露营地的照射下倒也行走无碍。庄严选的这条路并不难走，似乎走的人也比较多，已经踩出很明显的一条路，顺着这条路，大概半小时就看度假村了。

此时的度假村里灯火通明，站在高处往下望，梦幻的灯光、古香古色的房屋、小桥流水……倒是有种穿回古代的梦幻感。

只是对于这场景，肖岚反倒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庄严问。

“感觉有些不对劲。上回我来就只有中间一条路开了灯，怎么现在全开了。”

“快开业了，做测试？”庄严想了想。

“房间都装修完了？”肖岚反问。

“那倒没，硬装是事先就做好了的，软装那就很快了。”

肖岚想了想，“先下去看看吧。”

两人顺着踩出来的泥阶下到度假村里，出口位置正好在小溪的改道处。肖岚站稳后，回头一看，由于这边的灌木比较多，不注意看还挺难发现这条路的。

“怎么拉起了警戒线？”庄严看了看沿着溪边拉起的一张条黄线。

“不是施工队的？”肖岚闻声，走过来。

“好像是、警方的。”庄严也有些意外，心中打鼓。

肖岚则猛的一心慌，会不会是她嫂子和老妈出事了！

“谁！谁在那？”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胖子走过来。

庄严抬头看过去，“张经理！”

张经理晃着胖身躯走近，“小庄啊，你不是回家了，怎么又来了？”视线看到庄严身侧的肖岚时，皱了皱眉，“过来玩的吧，还带女朋友，就是时间不巧了，后山发生了命案，老板把高层都叫来了，这两天就都在这守着。”

“老板？是徐芳芳吗？”肖岚心中有丝期待。

张经理撇眼看向肖岚。

“她是徐总的小姑子，肖总的妹妹。”庄严忙解释，“过来不是小徐总？”

“是董事长。”张经理一扬眉，再看一眼肖岚，想到什么，“跟我来。”

肖岚和庄严互看一眼，跟在张经理身后。

张经理带着两人来到徐芳芳坐月子的那栋房子。房子楼上楼下所有的灯都亮着，门大敞着，门口的草坪上新种了两排灌木，又铺了条入字形的青板砖路。肖岚一路走一路看，就她离开的这几天，许多植被都陆陆续续种上了，要不是出来命案，估计植被都种好了。路上碰到的几个人，神色都还挺好，没有恐慌，就是有点被麻烦找上来的无奈。自从听到张经理说坐镇的老板不是徐芳芳时，心中的失落是明显的，可见大家神色还好，心想这命案应该与度假村的人无关，于是多了几分期待可又怕是自己想错了，倒是生出了几分忐忑。

进了房间，徐芳芳的母亲罗珍坐在罗汉床上玩手机，看到进来的人是肖岚，意外了一下，便热情的招待起来。“岚岚啊！你怎么来了？坐坐坐，诶，这是你朋友？一起坐。”

徐母的热情让肖岚一懵，怎么像没事人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女儿失踪了吗？

“岚岚？”

“谢谢罗总。”庄严道谢，拉着肖岚往罗汉床对面的椅子走。

肖岚回神，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不好说什么，只得笑了笑。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了！”罗珍不解，让站在门口的张经理去拿几瓶饮料过来。

别看徐芳芳傲慢跋扈，可她父母都是不错的人，性格温和待人有礼。两人白手起家，早年吃了太多苦，徐芳芳四五岁那年生意开始做大，一路好起来，两人心疼女儿不想她受他们这一辈的苦，只要不杀人放火女儿说啥都是好，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从来不说个“不”字，就这样将徐芳芳给宠坏了。

“是准备过来玩的吗？”罗珍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

庄严没说话，转头看向肖岚，肖岚只是看着罗珍不语。

“这是谁来了呀。”人还没走进来，声音先到。

“快快快，良仁，岚岚来了。”罗珍歪头往门口方向一看。

“是岚岚啊。”徐父徐良仁走到了门口，将房间的两人快速打量了一番，见肖岚眉宇间的愁色，忙开口说道，“呀，忘了。芳芳失踪是你报的警吧。芳芳这孩子，去哪总是不打招呼说一声。前几天警察来家里说她失踪的事，我们也是吓了一跳，结果警察前脚走，后脚她电话就来了，说有点事要出趟远门。你说她，刚做完月子就到处跑，还让亲家母跟着受罪，唉！”

肖岚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听罗珍接着说，“岚岚还不知道是吧！唉，都怪我，高血压犯了，到医院住了两天，你徐叔叔又在公司里替她忙活，这事就忘说了。我这刚出院，这边警察又来电话，说度假村后山发现了尸体，需要相关人员过来配合调查。”

听到徐芳芳没事，肖岚确实松了口气，但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徐芳芳为什么没提她妈？不过她哥肖强的事，警方好像没跟他们说，她想了想决定暂时不说，一来事情没尘埃落定免得旁生枝节，二来姻亲也好，亲戚也罢，自家的事没必要广而告之，惹来闲话。

“松了口气吧！”徐良仁说，“岚岚这是过来找芳芳和你母亲？难为你了。”

罗珍看看丈夫，又看看肖岚，这才意会过来，“唉！不省心的家伙！”

“赶了一天路岚岚也累了吧，你就住隔壁，你妈之前住过的那间。”徐良仁将视线转到一旁的庄严身上，“这是男朋友？那他……住……”

肖岚点头，压根不提她来过的事，“好。这是我同学，他住隔壁村子里，送我过来的。”

肖岚的话说完，张经理拿了几瓶水进来。

“哦，好好好，那你先去房间休息吧，让张海送你同学出去。”徐良仁看了眼往桌上放水的张经理，“这几天警察还在度假村搜证，暂时就别到处走了，有事就找他。”

“诶！诶！好的，董事长。”张海经理连连点头。

“谢谢，那我过去了，叔叔阿姨。”肖岚看出两人有事要聊，便顺着徐良仁的意思去隔壁房间。

庄严随着肖岚叫了叔叔阿姨，道了谢。两人起身出去，在门口话别几句后，庄严跟着张经理走了，肖岚去了隔壁房间。

好消息只维持了一天，隔天肖岚接到何丹的电话，让她去慈溪的度假村，说度假村后山发现一具尸体，怀疑是她母亲沈芬。与听到肖强的噩耗时不同，她只觉得茫然，既没有无措，也没有悲痛，就是大脑一片空白没了思考能力，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点孤寂感袭来，脑子里开始闪现着自己和母亲哥哥在一起的各种画面，同时却又能清醒的回答对方的话，“我知道了，我前天已经到慈溪这边的度假村了，住在四号房，你们来了直接来找我吧。”

警方只是怀疑，但肖岚心里有预感那就是她妈。

哥哥不在了，母亲不在了，她是孤儿了……

警方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何丹一行人到度假村找肖岚时，徐良仁和罗珍才知道后山死的人可能是肖母沈芬。

“那我女儿会不会有事？”罗珍一脸紧张的问。

“这个还不能确定，后山确实有两个受害人，疑似沈芬的受害人出事时间大概在两周前，但另一受害人死亡时间至少在半年以前，应该不是你们的女儿徐芳芳。”张凌说。

“您说会不会？您这边是联系上了徐芳芳，还是知道她在哪？”何丹抓住细节，罗珍话中的问题，听到另一具尸体死亡时间在半年以上时夫妻俩明显松口气的小动作，还有徐良仁抱住罗珍肩膀安慰她时放心的神情。

罗珍后背一紧，看了眼徐良仁，说，“上回你们来后，我就接到了芳芳的电话，她说她要出去一段时间，其他什么也没说，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

“那就是五天前。”何丹对张凌说。

“就是徐芳芳有可能还活着。”张凌说。

何丹应了声，她心中疑惑，凶手到底是谁？如果所有的案子都与夏家村有关的话，凶手的目标应该是徐芳芳、王磊、李勇、李钢四人，那杀害肖家母子又是为何，而且到目前为止，肖家母子的头颅一直未找到。还有那具无名尸又是谁，她的死亡时间正好在夏家村前后。到目前为止，这几起案子所有的证据仅出现受害人、徐芳芳、还有一个未知女性的痕迹，而且徐芳芳和未知女性似乎也像是受害人，凶手是如何做到不留痕迹的？按动机来说，最有可能的是夏家村唯一活下来的夏阳，但据张凌的这边的信息，火灾后第五天夏阳就回来了，之后一直就住在这附近，肖强王磊几人遇害的前后时间，有不少人看到夏阳在度假村里晃悠，没有去江城作案的可能。在沈芬的案子上，她与徐芳芳在一起，是夏阳杀害徐芳芳时误杀了沈芬？

“夏阳你们问了没？”何丹问张凌。

张凌叹了口气，“没找到人，都说他住附近，但附近村子找了一圈没人知道他住哪。”

“不是说夏阳总在度假村晃吗？”何丹说话的时候，看了徐良仁和罗珍一眼，见两人听到夏阳的名字一脸茫然，确定夏家村的事这夫妇俩不知情。

肖岚抽了血回来，听到他们在谈论夏阳，插了句嘴，“你们找夏阳？”

何丹和张凌同时回头，“你知道他在哪？”何丹还好，知道肖岚来过一次度假村，可能遇见过夏阳。张凌却是大大的意外，他们怎么也找不到的人，这个看似没啥关系的人却知道。

肖岚点头，“他住在祠堂里。”

“祠堂？”房间里大部分人都是一愣。

徐家父母不知情，朝下站在旁边的张海看。张海急，他是半途接手，也不知道情况，于是发微信问情况。张凌这边是以为整个村子全烧了，没想过还留下个祠堂。剩下一个经理倒是知道祠堂，还知道度假村修建过程中出了不少意外，整个度假村的布局是由小徐总亲自负责的，但祠堂最后拆没拆，在哪并不清楚。何丹这边则得亏于罗晓玲的调查，可祠堂在哪也是不清楚，就度假村的平面图而已看不出哪个是祠堂。

“谁告诉你的？”张凌手下负责这件事的周正问。

“门卫。”肖岚遇到的人里知道祠堂在哪的就只有夏阳、安装监控的师傅、还有门卫，这三人只有门卫最好找。

周正皱眉，“我去确认下。”说着就出去了。

“那你知道祠堂在哪吗？”何丹问。

肖岚点头。

“夏阳确实住祠堂里？”张凌问。

肖岚点头。“我去过一次，夏阳说他就住在祠堂后面的休息室里。”

何丹和张凌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怎么走？”

“跟我来。”肖岚说着出了房间，走到主干道上，朝着度假村后方指，示意众人看过去，“看到那颗像被砍了一半的树没，祠堂就在树下。”

房间里外的人都跟着过来，站在肖岚身后，朝她指着的方向看。眼神不好的，半天没看出什么，“后面不就是个小公园嘛，有房子？”眼神好了，例如徐良仁，“诶，是有个树挺怪。看，就最高的那几个树尖，左边第二个，树尖是不是只有一半。”警方这边，倒是都看到了那半边的树尖，张凌问了问手下，“那边没搜吗？”

“搜了啊，没看到什么建筑，就是个小树林，林子不大还挺容易迷路的。”

肖岚疑惑的回头，“没有房子？”

“你确定去过？”何丹问。

肖岚被众人弄得有些迟疑，又看了眼那树尖，才点头，“确定。”

“能带下路吗？”

“可以。”

“我带一个人，你这边呢？”何丹指了指杨庞待会跟上，问张凌，“你这边呢？”

张凌看了看，除去还在山上搜查的人，刚又跑了周正，目前身边就一人，“我也是一个。”

“那好，其他人原地待命。”何丹对剩下的三人说。

一行五人，往祠堂方向走，徐良仁这边也想跟上，被何丹留下的三人拦住。

穿过湖，来到小树林前，肖岚对林间泥巴路看了看，明显多了许多脚印，显然有不少人来过，她之前走过那条路似乎被抹去了痕迹。

何丹见肖岚站在树林前犹豫不决，问，“怎么了？”

“这里原来有一条被踩出来的路，现在脚印没了。”肖岚指着面前一排小灌木间的小豁口说，应该是常有人经过，这个小豁口明显比其他灌木的间距大一些。

听肖岚的话，跟着张凌过来的程大龙走到豁口处观察起来，“确实被多次踩踏过，泥土比旁边要结实。”

“路好不好找？”张凌问。

“我试试。”程大龙说着往树林里走，没走几米便退了回来。“前面看不出来了。”

“我试试吧。”肖岚说。程大龙往林里走的时候，肖岚也在后面观察，她记得这条路靠着树根开了一种绿色的小花，颜色和草很相似。“你们跟在我后面就行。”

“行。”何丹点点头，让肖岚上前。

“等等！”杨庞从背包里捞出一个针线包，拿出一指红色的棉线，“做个记号。”

“真迷路没啥作用。”程大龙说。

“要是路对了，可以顺着来回。”

“是个办法。”张凌道。

“你怎么还随身带个针线包？”何丹这小声问杨庞。

“女朋友塞的，怕我又把衣服撑破了。”杨庞有些不好意思。

何丹看了看杨庞的身材，叹了口气。

“那我往里走啦。”见众人点头，肖岚这才往里走。她一路看看树边的小花，不确定时抬头望望树尖确定方向，大概走了半小时，便看到前方林后的空地，还有祠堂。

“真有祠堂啊。”杨庞和程大龙异口同声。

“走，过去。”张凌说，越过肖岚，往祠堂走，程大龙随后。

“待会你就站在外面，我们进去看看。”何丹和肖岚说完后，也跟上张凌。

杨庞牵着线，对肖岚一笑，将最后一点线缠在一棵树杈上，然后跟了上去。

“你们两在外面侯着，我和张队先进去看看。”何丹和张凌站在祠堂门口，对两属下吩咐。“大龙，你联系下大辉，看他从山上能否看到这里，你随便也看看有没有路可以上山。”

两人说完，推开祠堂的大门，进去了。

如此郑重，肖岚有点莫名，她走过去，朝里看了看，正准备迈步进去，就被杨庞拦住，“肖女士，暂时别进去了。”

“我就只是看看，里面不危险的。”肖岚就是想进去看看有没有夏天的牌位。但是不危险这话说得有点不是时候，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何丹说了句，“小心！”

“张队！”

“何队！”

“我们没事，你们守好外面，这里有个地下室，我和张队下去看看，要是半个小时我们没出来你们再进来。”何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杨庞回道，又喃喃道，“夏阳不在？”

“地下室吧。”程大龙说，然后往前方广场走，四周望了望，与朱辉对线，“大辉，大辉，在吗？”

肖岚迈出的脚收了回去，只头往里看了看，里面和之前没有多大的变化，烛火也依旧烧着。这里的烛火要经常更换，夏阳应该不会离开太长时间，外面没没见到他的话，人应该还是在祠堂里。

“在，怎么了。”对讲里传出朱辉的声音。

“你这边能不能看到一棵树，一棵像是被砍了一半的树。”程大龙看着祠堂边的树，朝对讲机里说。

“啥？说仔细点。”

“就是南边的叶子比北边少，特别少，少得像是砍去了的。”程大龙形容了一番。

“南北面？我在山坳南边，可看不出来南北面有啥不同。”

“你怎么跑那去了？”

“这边有发现呗。”

“什么发现？”程大龙将声音放小，与朱辉说了几句后，看着杨庞想了想，将人拉到一边，“又发现尸骨了。”

“什么！”杨庞一惊。

“是不完整的臂骨，死者时间将近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