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祭 第4章 第 4 章

肖岚这边推断出一个她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而惊诧，而警方这边何丹则头痛欲裂，几番推论下来就觉得这肖强就跟是诈尸一般。

从判定死者身份起，肖强本不在考虑范围内，最后实在找不到受害人身份，只得扩大地域范围、时间范围，却意外的与肖强的DNA匹配上。

于是疑点产生了。肖强到底是死于八月十四号还是二十七号之后？假设二十七号出现的肖强为肖强2。法医验证死亡时间是在十四号左右，那肖强2就应该是他人假扮的，可经过在肖强家取证的证物显示肖强2就是肖强。肖强2的指纹与他房间和公司里的出现一致，头发DNA也一致，甚至在厨房垃圾桶里的血迹也与肖强一致。何丹觉得这证据太过直接太过刻意，而之肖岚的证词则验证了她的怀疑——肖强2是假的，更何况局里的法医她是相信的，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差错。

可就在找寻肖强的头颅和四肢的过程中，在距肖强尸体一公里的地方发现另外三具尸体，死亡时间在在八月十八日至二十五日之间，皆是砍头而亡，三个头颅被一件浅蓝色短袖衬衣包住埋在十米外。通过调查勘验，这三人确实死于肖强之手。衣服经确认属于肖强，上面有肖岚绣的小花，其中一具尸体的指甲间有肖强的表皮组织，凶器是一把家用砍刀，埋在头颅下面，从砍刀上提取到肖强的指纹及五个人的血迹，这五个人除了肖强和三个死者，还有一个未知的女性。

那么肖强2就是肖强，亦或是双胞胎？何丹手下的陈立调查肖强孩子的时候，发现肖强也是同一家医院出生的，他把所有资料查阅一遍，并征询了几个相关人员，确认送去福利院的孩子就是徐芳芳所生的，孩子胸前的胎记很特别，经手人都印象深刻；而肖强也确实是单胎，没有兄弟。

孩子失踪，警方有责任找，确认了孩子身份和去向，接不接孩子回来就是肖家的事了。

肖强这边死亡时间无法入手，那便从作案动机上入手。肖强这人生活还算简单，为人老实没有与人结仇，只有段感情恩怨，婚内出轨了前妻夏天的闺蜜徐芳芳，但很快他便与夏天和平离婚娶了徐芳芳，说有谁想要杀他到不至于，反倒是徐芳芳性格傲慢张扬容易得罪人。

难不成是徐芳芳的仇人误杀了肖强？所以徐芳芳和肖母沈芬所谓的失踪是得知消息后躲了起来，可为什么没叫上肖岚？

“虎子，你说肖强为什么要杀王磊他们三人？”

前方墙面钉了块大木板，肖强、王磊、徐芳芳……案件相关人员的照片都钉在木板上，照片间用细线连接起来。

张虎对着王磊、李钢、李勇三人的照片看了好一会，“这个嘛……会不会是反杀？”

何丹应了声，“怎么说？”

“何姐你看啊，王磊、李钢、李勇三人一看就像打手，听命办事那种，这三人也许是受人指使去杀肖强的，却没想到肖强看着瘦弱实力不低，到最后对方只受了点伤反倒将自己给杀了。”张虎一边说一边比划。

何丹咳了几声，“小说看多了吧。”张虎的话说得不认真，但思路有几分参考性。“这三人死的时候任职于徐芳芳的公司，算是徐芳芳的贴身保镖，如果这案子背后的指使者就是徐芳芳，可作为肖强的现任妻子，还怀有身孕，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老公？老公死了她反倒失踪了？这不合情理。那就是另有人指使，这个人会谁？

假设，肖强在十八日约王磊出来吃饭，王磊则趁此机会对肖强动手，但两人在争斗中肖强轻伤、王磊自己受伤死亡。王磊和肖强毕竟是朋友，死前告诉肖强还有李钢、李勇两兄弟要对他下手，于是肖强将人约出来反杀？逻辑合理，那又是谁杀了肖强呢？肖强联系的只有王磊李钢李勇三人？”

“就是手机里的记录而言，只有这三人。”

“那有没有约肖强出去的？”

“手机上没查到相关信息，八月一整个月肖强都没怎么打过电话，就只给王磊三人发过微信，发进来的基本都是些广告。二十七日肖强接走母亲沈芬后就将手机关机，并留在家中床头柜里。”

没有通过手机，那是面对面约的？“从十八日到二十八日之间除了家人，肖强还见过什么人吗？”

“没有。“张虎说完一愣，将手中的一卷资料翻了翻，”这里很奇怪啊，八月十三日至十七日，按肖岚的口供，肖强应该在慈溪的度假村陪徐芳芳，但实际肖强并未离开一直留在江城，他没有回家，也没待在公司。”

“公司他没去？”何丹怀疑的目光看向张虎，待他说去了才转回视线。“二十号那天肖强回了一趟公司，时间在二十分钟左右。监控看了没？”

“看了，不过肖强就像是巡视一般，在大楼里逛了一圈，凡是有人的办公室都能看到他，也没见他和谁有交流。”

“有没有监控没拍到的地方？卫生间？杂物室？”

“没有，这些地方他都没去。”

“酒店呢？”

“没有入住记录。不过根据交通监控，他将车开到了江边，他那几天应该一直住在车里。”

肖强的那辆车，何丹印象深刻，王磊三人的案子破得那么快得亏这辆车，除了尸体上的证据，这车简直半个凶案现场。后备箱及轮胎出检测出少量喷射血迹，还有一双沾血的皮靴，经检验血迹属于王磊、李钢、李勇三人。后备箱右侧放了一个黑色帆布旅行包，里装了三件干净衣服，包口有个带血的指纹，指纹是肖强的，血迹来自王磊，多半是杀害王磊后换衣留下；右侧是一个车载冰箱，大小刚好可以放下四肢和头颅，里面是空的清理的很干净，有浓重的酒精味，警方只在里面提取到少量血迹和毛发，却是属于肖强的。至于前后座倒是很干净，基本都是肖强一个人的痕迹。就这么一辆车，大大咧咧停在小区停车场，就像等着人来查一样。可就是这种明确指向，等着上门的感觉，何丹总觉得凶手不是肖强。“肖强送沈芬去慈溪后，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查到相关信息。这个也挺奇怪，度假村那边的人说他们也不清楚肖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好像进去了就没出来，自那之后我们这边也确是没有查到肖强的任何记录。”

“房子吃人不成！他人去了慈溪没回，又怎么死在了江城的江滩里？”这是一个不可能，第二个不可能是，“你觉得不到一个月的尸体会呈这个样子？”

“会不会那个肖强已死，有人在利用他的容貌和指纹作案？”一旁听了好久的实习警员罗晓玲开口假设。

何丹侧头看着罗晓玲，眉头一扬，“有这个可能，现在的面具仿真程度很高。”

“那凶手截取肖强的头颅和手臂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面貌特征指纹等诸多细节。”张虎一下子被点透，“我现在去查查仿真面具材料销售情况。”

“回来！”何丹将正要往外走的张虎叫住，“这类材料现在用的很普遍，大海捞针查不出什么。而且……”

而且什么？张虎和罗晓玲睁大眼睛望着何丹。

“毛发、表皮组织、血液、真实的伤口等这些都不是用□□就能达到的。”何丹记得肖岚说肖强回来后剃了胡子，把下巴刮破了，肖强自己没感觉到，反而是肖岚看到下巴上一大滴血，拿纸给他擦了，本想在擦点碘酒，肖强没让，再看伤口血已经止住了。

“那是用人皮……”罗晓玲心念一动。

“更不可能了，一两周时间早坏了。”张虎否定这个设想。

“肖强的车里不是有冰箱吗？”罗晓玲说，“尼古拉斯凯奇的电影变脸不就是这样的。”

“想法不错。但实际上还有诸多因素要考虑，骨骼和脸型的相似度、免疫反应、还有恢复程度，如果肖强2是另外一个人，两周的时间让伤口恢复，亲近的人近距离也察觉不出痕迹，能办到吗？”

几个月倒是有可能，但两周时间确实太难了，张虎沉默。

“不过，万一呢？”罗晓玲有点不死心。

是啊，万一呢，就有这么一个人什么条件都符合了，还以最快时间恢复了、肖岚形容二十七号见到的肖强身躯极为瘦弱，身高似乎也有变化，这疑点扎根何丹的脑子里，她始终觉得肖强十四日已死，二十七号出现的肖强是另外一个人。

“那这人还真是费劲心思，肖强有什么特殊身份？搞这么复杂。”张虎撇嘴。

“肖强是不是牵扯进什么事里？”何丹问。

“也没有，倒是徐芳芳开发的这个度假村好像有点问题。”终于到她发挥了，罗晓玲翻着手里的材料，“度假村前身是一个小村子，大概百来人，村子以长寿出名，徐家去村长家拜访了很多次，村长一直没松口，可就是度假村动工的前一个月，村子起了场大火，全村的人都死了，徐家反而高价拿下了那块地。”

“那边警方是怎么认定的？”高价？事出反常必有妖。

“意外。”罗晓玲说，“但据说那场火徐芳芳放的，所以拆房子时屡出意外，特别是祠堂，还请了风水大师镇压。”

“哪来的小道消息，迷信。”张虎不以为意。

“迷信不迷信不好说，但事情总不会空穴来风。”何丹说，见罗晓玲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有什么要说。”

“我发现啊，这件事啊与肖强夫妻和王磊三人都有关联。”见何丹示意自己继续，罗晓玲赶紧说道，“当时代表徐家去和村长谈的就是徐芳芳，她带了三名手下，正是王磊、李钢、李勇三人，其中王磊是徐芳芳的助理的身份，是村子起火之后才转做保镖的。”

“没立功这还降职了啦！”张虎顺口道。

罗晓玲瞥了他一眼，接着说，“说是保镖，每月就去公司晃两三次，但工资一万多。”

“这不是纯送钱！”张虎叹道。

“你怀疑这火就是徐芳芳带着王磊他们放的火？”何丹提出疑问。

“是的。王磊肩上有一大块烧伤，在徐家开的一家美容医院暗地做的植皮手术。徐芳芳既然愿意出钱养闲人，多半是王磊在火场救了她。”

张虎连忙翻阅王磊的尸检报告，左肩部皮肤不一致，确实认定有过植皮。“那警方为什么没有怀疑他们？”

“一来他们有不在场证明，二来巧的是火灾第二天早上，他们住的农家村舍正好掉了快房瓦，房瓦正巧就落在王磊肩上，其他三人立马就送王磊去医院了。”

“不在场证明是什么？”何丹问。

“周边几个农户说起火的那天，他们四人是醉醺醺回来的，路都走不稳那状态完全没有作案的能力，并且回来后就没出门。那房子就只有前门一个出口，窗户都只能半开人出不去。”罗晓玲答道。

“这就够了，没监控？”张虎瞪眼。

“没有，那是个刚翻修的老房子，还没来得及装监控。”罗晓玲说。

“起火的那村子没有？”张虎问。

“都烧了啊。”罗晓玲瞅着张虎。

“那你是怎么认定是他们动手的？”何丹问。

“我怀疑他们没喝醉。”罗晓玲看着何丹的眼睛，“我有个同学在那边，我让他帮我探查了一番。徐芳芳他们住的那房子后面就是一个小山，从山上翻过去就是那村子。山不算太高，只是外地人想要翻过去也不容易，并且山上没路灯，夜里走很容易迷路。但是我查过李钢和李勇兄弟的资料，两个都是爬野山的好手，李钢更是经常带队野驴，他们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李钢兄弟想把那山路摸清楚是可以办到的。他们的住的屋子后方有个窗正对着山，从窗户出去基本可以不被人发现。窗户是老式雕花窗，确实开得不大，人出不去，但是我同学发现窗户被卸过，窗栏下的钉子刮下了一小块布料，布料是黑色带金丝的，与那晚徐芳芳穿的上衣布料很像。”

“从山上翻过去要多长时间？”何丹问。

“路线清楚的情况下，快的话半个多小时，慢的话一两个小时。”罗晓玲说。

“说了这么多，与肖强有什关系？”张虎问。

“肖强的前妻夏天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当地人又称这个村子为夏家村。”罗晓玲说。

“所以，你是觉得肖强杀这三人是给夏家报仇？”何丹说。

“不一定是肖强。”罗晓玲说。

如果真与夏家村的灭门案有关，李钢三人的死和徐芳芳的失踪在动机上倒是说的通，只是对于肖强的案子来说又有些说不通。如果动手的人是肖强，徐芳芳带着肖母一起失踪是为了威胁肖强的话，那现在肖强已死，两人还未出现，是不知情还是出了意外？那杀肖强的人有可能是徐芳芳吗？如果动手的人不是肖强，那这人多半就是与夏家村有关的人，那他为何要杀肖强，还是第一个，分尸而藏不想让人知道身份也不像是杀鸡儆猴。夏家村的案子发生至今已经几个月了，为什么现在动手？

“虎子，联系下慈溪那边的刑警队，我们要过去一趟了。”何丹沉默思考了一会儿吩咐张虎，随后又打电话给刘师傅，“刘师傅，凶器上另一个女性身份找到人了吗？”

“没有，与这三人有关的女性都比对过，都没有匹配的。不过，这个女性血液很独特，O型血，提取的时候居然没发现任何凝血情况，李钢兄弟可都是AB血型。这有可能是个万能血，既能供又能输。”刘师傅在电话里显得很兴奋，这可是世纪大发现。

“徐芳芳也是不？”

“与徐芳芳父母比对过也不是。你是怀疑徐芳芳和沈芬已经遇害了？”

何丹刚要答是，张虎跑了回来，“慈溪那边也发现两具无头尸，有一具可能是肖强的母亲沈芬。”

“呀！”电话那头的刘师傅也听到了张虎的大嗓门，惊讶了一声。

“刘师傅，那就先说到这，我挂了啊。”何丹挂了电话，看向张虎，“这么快！”

张虎喘着气说，“慈溪那边也正准备联系我们，刚好我就打了过去。呼—呼—就上周，那度假村里，有两小孩在小溪里摸石头，结果捡到两块骨头，小孩不懂事拿骨头回家喂狗，狗太小不会啃，被孩子的母亲看到，觉得骨头一端像是半截指甲盖，于是将骨头拿到对面的诊所，坐诊的医生一看是人骨就报了警。”喘了几口气下来，好多了，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接着说，“那边张队带人顺着小溪上山，在一处山腰发现了尸体，右侧肩膀被动物刨了出来，整个手臂被啃食不全，刚好两天前下了场大雨，啃落的指骨就顺着雨水流到溪里了。”

“一会儿时间说了这么多细节。”罗晓玲小声道。

张虎暗自瞪了她一眼，把手机递给何丹，“那边传过来的部分资料。”

何丹接过，首先就是张破烂不全的肩臂，尸体其他部分还埋在土里。接着是尸检报告，死者死于断头，虽断面有动物啃食的痕迹，但断骨处平整，应是利器所砍，死亡时间在两周以内。另一具尸骨则着埋在那具尸体的正下方半米处，女性，死亡时间半年以上，手法和肖强的尸体相似头颅和四肢皆被砍去。“看来要并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