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祭 第3章 第 3 章

肖岚觉得那具尸体不是她哥肖强，因为那具尸体死亡时间至少一个半月，可她哥一个月前还回来接母亲去度假村，死亡时间对不上。

“会不会那天你见到的人不是你哥肖强？”女警何丹提出一个假设。

肖岚一怔，她哥她不至于认错，但是那天的肖强确实有些怪异，女警的话让她产生了一丝不确信，“一个人能化妆成另一个人吗？”

何丹想了想，“你我这样的距离有可能不被发现。”

肖岚看了看两人两米左右的距离，站起来，绕过桌子站到何丹旁边，“这样的距离呢？”

“很亲近的人应该不能。”何丹皱眉，“那天见到的人和肖强很像？”

“那张脸确实是我哥没错，而且我哥头上有块秃斑他也有，声音习惯也和我哥差不多，就是……”肖岚坐回去，回忆那天见到肖强的情景。

那天他哥进家门，她照例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撒娇，挽上去的瞬间她感觉肖强躲了一下，但下一秒肖强如往常一样拍拍她的头，将拎在手上的蛋糕递给她，“狗鼻子！”她接过蛋糕去餐桌上享用，而肖强去了客厅和肖母说起徐芳芳坐月子的事。肖岚是不同意肖母去度假村陪徐芳芳坐月子的，按她的想法是将徐芳芳接回来，可这事肖强异常的坚持，也不知用什么说服了肖母，待第二天肖岚睡懒觉起来，两人早已收拾好行李离开了。

“就是什么？”何丹追问。

“感觉我哥要比以往瘦，而且……好像有点矮……”身高问题肖岚不是太确定，就是她抱肖强胳膊时感觉他的身高有点差异，但这种不一样也不见得是身高原因，角度、动作，光线，胖瘦都有影响，特别是胖瘦，她明显感觉肖强瘦了一大圈，腰细了不少，坐在沙发上时肩膀也那么宽厚了。

“矮多少？”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是我的错觉，但是他真的特别瘦，肩都只有这么宽了。”肖岚比量下宽度，这个宽度对于男人来说确实显得极为瘦弱。

何丹看着肖岚比划的宽度皱眉，“那距离前一次见到你哥有多长时间？”

“大概十来天……八月二十七，八月十三，两个星期……”说完肖岚沉默，如果这个时间是她见到肖强的最后时间，那么就与尸体的死亡时间对上了。

这时另一位警察过来，“何姐，周围邻居说的大致差不多，最后看到肖强的时间是一个月前，都确定看到的是本人，像手上有伤疤，手臂上的痣一些个人特征都一样，就是有个陈伯说那天见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有人说他瘦了吗？”何丹对照信息后问。她觉得这点最奇怪，两周的时间让一个健壮的男人暴瘦至此，除非遭受非人的折磨，面上也能看出点端倪，但所有人的描述里只是形容肖强面色略有些苍白。

“瘦？”张虎眨眨眼，“没有。”

何丹不怀疑肖岚的话，有些东西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发觉，“肖女士，在这之后你母亲沈芬、嫂子徐芳芳、还有孩子也失踪了是吗？”

肖岚点点头。

“前几天你刚去了他们失踪的度假村，有没有什么发现？”

肖岚摇头，“除了一些锅碗瓢盆什么都留下。”

“周围没人？”

“度假村还没开业，我遇到一个在那工作的同学还有附近人，都说是看她们两周前离开后就没音讯了，不知道去哪了。”

何丹伸直腰背向后略仰，感觉事情有些难办，收集到的信息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你哥一月前回来碰过什么东西？还在吗？”

肖岚点点头，“第二天我就回学校了，东西没动过。他房里我不清楚，这里他碰过这、这、还有那。”肖岚指了指沙发茶几、餐桌还有玄关的鞋柜。

“叫刘师傅他们取证。”何丹向张虎吩咐，又对肖岚说，“过会儿警方来取证，可能会带走一些物品，案件结束后会原样归还。”

肖岚点点头，“与我哥有关的情况能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我们尽量。”何丹起身，“那我们这边……抱歉，接个电话。”正准备离开，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局里的来电，她拿着手机走到门外接电话。

没过多久，何丹返回，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递给肖岚，“抱歉，肖女士，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肖岚接过手机，翻了翻，划拨太快，她看到三个人大头照还有几件衣服的照片，看到其中一件衣服，肖岚愣住了。

“怎么，肖女士？”何丹伸手正要拿过手机，肖岚将手机翻过，手机里正显示着一件浅蓝色短袖衬衣，衣服没有破损，但上面褐色污渍和泥土遍布，她听见肖岚说，“这是我哥的衣服。”

“确定？”何丹皱眉。

肖岚点头，“这衣服是我买的，而且我当时好玩在衣领上绣了朵花。”她指了指自己的左侧锁骨处。

何丹拿回手机将图片放大，衣服的左领处有个不规则的凸起物，没看出来是啥，听肖岚一说，倒有点像，“那前面三个人呢？你认识不？”

“最后一个我认识，我哥的死党王磊，其他两人不认识，但见过。”三人大头照片，四件脏兮兮的衣服，肖岚有不好的预感，“我哥杀人了？”

“不方便告知。”张虎尽职在一旁说道。

肖岚看了张虎一眼，抿嘴垂下眼。

“能告诉我，在哪里见过这两人？”何丹问。

“这两人是嫂子徐芳芳的下属，有段时间常跟在她身旁。”肖岚闷闷地说。

“大概什么时间？”何丹问。

“有点久了，好像是徐芳芳嫁进来前。”肖岚想了想。

“那关于……”何丹看了看肖岚，“就问到这，我们就先离开了。”

肖岚想问些什么，但见何丹的神色知道不太可能得到答案，于是沉默送两人离开。

警方取证人员没多久就来了，采集些指纹、毛发、痕迹，离开时一位年长的警员何丹口中的刘师傅拿起一个快递，“这是肖强的？”

肖岚一怔，想起是丢在地上被她顺手放到茶几上的文件，后来不知怎么又放到了玄关的鞋柜上，“应该是吧。”

“我这边需要打开看看。”刘师傅说。

肖岚点头，一副请便的样子，反正她哥也不会有什么涉密文件，

刘师傅撕开快递封口，从里面拿出一张纸，看了看，皱眉，“肖天是谁？”

“什么？”肖岚心中一惊，走过去，那警员将纸翻过来面向她。纸条上写了一个地址，一个福利院的名字，还有肖天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肖岚印象深刻，但是这个名字却来自于夏天。当年夏天说过未来有了宝宝就要叫肖天，肖强的姓夏天的名，谐音哮天犬，所以小名叫崽崽。肖岚当时打趣，“原来我侄子是个狗崽崽啊”。肖强佯装生气，给了肖岚一脑崩子，对于名字没赞同也没反驳。

只是，取这个名字，徐芳芳不会有意见？

徐芳芳曾经是夏天的闺蜜，两人是在西藏穷游时认识的，半路找的搭子，一路相互帮助，又加之趣味相投，没多久两人便成了很好的朋友、闺蜜。但狗血的老桥段发生了，徐芳芳在夏天的婚礼上对肖强一见钟情。两年后，夏天和肖强离婚再也没有出现，而徐芳芳成功上位嫁给了肖强。这点上肖岚不否认他哥肖强是个渣男。肖天这个名字，肖岚不信徐芳芳不知道没听过，继任用前任取的名字做孩子的大名？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肖天可能是我侄子的名字？就是肖强孩子的名字。”肖岚怔怔地说道。

“孩子？”刘师傅看了肖岚一眼，又去翻快递，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肖岚，“孩子在福利院？你送去的？”

“不是。”再多的话，肖岚不知道怎么说了。她的报案里，失踪人员没有这个孩子，一来她不知道孩子叫啥，没人和她提过，二来她以为这个孩子夭折了，警察在调取她家人信息时也没有孩子的相关信息，想来孩子连户口都还没来得及上。徐芳芳怀这个孩子很不容易，整个怀孕期间徐芳芳瘦得几乎脱形，肚子也不大，生产时难产，孩子也格外弱小，即便这样徐芳芳也没让孩子住保育箱，第二天就出院去了度假村。肖岚和肖母的视频里从没听到过孩子的哭声，她下意识里认为孩子已经夭折了，徐芳芳是失去孩子受了打击，幻想孩子还活着，心里残存的理智怕别人看出来才跑那么远那么偏的地方去的。

对于这个孩子，肖岚心里很复杂，毕竟是血脉至亲，但她不喜欢徐芳芳，在她心里徐芳芳就是个小三，难免恨屋及乌，而且算算徐芳芳怀孕的时间正好夏天和肖强离完婚不久，这两人也太迫不及待了点。

“去联系下，问问情况。”刘师傅对身旁的人吩咐道。

一旁的人对着纸条和照片拍了照，仔细观察一番后，见没什么痕迹，将纸条照片还给肖岚，拿走了外面的快递纸袋。

“孩子还活着？”肖岚有点不可置信的接过纸条和照片，照片上的孩子已经满月，长得白白胖胖，额头饱满，眼睛大大的眼型像肖强，鼻子挺，人中深，还有两只肥厚的耳垂。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孩子十分的健康，除了眼睛能看出肖强的模样，其他地方一点长得一点也不像徐芳芳。肖岚皱眉，心中有个设想，“这不是徐芳芳生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认为？”给纸条拍照的小伙问道，照片里孩子光着身子，胸口有个眼睛一样的红色胎记，肚子上还放着出生证明，上面的父母信息就是肖强和徐芳芳两人。

“我觉得孩子是夏天的，我前任嫂子夏天生的。”

“夏天？”刘师傅让小伙做记录，“她和徐芳芳差不多时间怀孕的？”

“我不知道。”肖岚老实回答。

“你和夏天没有联系吗？”

“夏天和我哥离婚后，就断了联系。”

“那你如何判定孩子是夏天的？”

“长得…不像。”肖岚说。想到了那夏氏祠堂，心里逐渐有个大胆的假设，徐芳芳知道夏天也怀孕了，并且逃过了那场火灾，两人的生产日期差不多，她的孩子不幸夭折了，她就跑到度假村那里抢了夏天的孩子。像那种村镇最世忌讳单身女人怀孕，所以夏天一直没有出现，她是不是和夏阳一样住在夏氏祠堂里？这样一来，徐芳芳的月子期间不合常理的做法有了合理的解释。不过……难不成徐芳芳和她妈不是失踪了，而是在躲夏天，防止她抢回孩子？孩子都是肖家的种，谁生的对她妈而言都一样，徐芳芳想霸占夏天的孩子，她妈不说赞同肯定也是不反对的。可孩子怎么最后去了福利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那夏阳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对于徐芳芳和肖母的行踪问题，肖岚一下子没那么担心了。至于孩子，她想等肖强的案件结束后再去接回来。

“就只这一个原因？”刘师傅问。

“肖天这个名字是夏天给自己孩子预取的名字。”肖岚又说。

“那徐芳芳的孩子呢？”

“可能夭折了吧。”

“徐芳芳生产的时候你在吗？”

肖岚摇头。

“知道徐芳芳在哪生产的？”

“市妇幼。徐芳芳好像还留了脐带血。”

刘师傅想了想，“那行，我们这就先离开了。”说罢，带着人走了。

待人走后，肖岚在房间各处看看，看看警察拿走了些什么东西。警察以他们的刑侦经验思考取证，肯定是和她这种普通老百姓是不一样的，肖岚觉得自己可以试着以他们的角度想想。

就算肖岚再不想承认那天接走肖母的人不是肖强，但DNA做不了假，可那人是谁？是杀害肖强的人？或者帮凶 ，制造不在场证据？亦或是混淆死亡时间？而且那人真的和肖强太像了，就算是双胞胎都没这么相像的。

双胞胎？难不成她哥肖强有双生兄弟？肖岚大胆假设。

可是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兄弟？

抢占他哥的身份？但这人接肖母去徐芳芳那后就失踪了。

失手意外？可把人分尸，手段也够残忍的，不像是意外。

嫉妒？这个倒是有可能，那他和徐芳芳是不是有勾结呢？

肖岚想了一堆，又一一推翻，回神时，自己正打开肖强房间的衣柜，无意识的将几件衣服翻来覆去。徐芳芳爱炫耀，不知道低调怎么写，穿的衣服颜色绚丽款式奢华，可肖岚此时捏在手里的几件明显素雅得多。这怀孕性格变了，穿衣喜好也会变？孕妇衣服有讲究吧！肖岚想，又将徐芳芳的衣服扒拉扒拉一下，款式细看很像夏天的喜好，“她真的在学夏天？哼，衣服风格都改了。嗯——还是我哥的错，渣男！”

接着她又看看肖强的衣服，翻了翻也没什么变化，倒是他和夏天离婚时穿的那件没看到。那件黑衬衫还是她和夏天一起选的呢，花了夏天不少钱，结果肖强第一次穿就是他俩的离婚日，真是讽刺。

从衣柜又转站到化妆台，化妆台台面很干净，连护肤品都没有，以前夏天不爱用，徐芳芳嫁进来时已经怀孕了，化妆品也就没进门。抽屉没上锁，肖岚打开，里面被分成两部分，左边只有几对徐芳芳常戴的耳环，还有一个白色的大罐罐，她拿起看了看，标签都被撕掉，里面的东西很像粉底膏，用得几近见底了。她拿手机对着罐子拍了张照，网上一搜，还是真是遮瑕膏，特效化妆用的遮瑕膏。这么大一罐，徐芳芳遮啥？肚子上的妊娠纹？抽屉右边则是些珠宝，除了两个玉镯是成品之外，其他都是原石，有和田玉、碧玺、黑曜石、紫水晶……还有一个鹅黄色石块被玻璃罐装着。肖岚刚打开玻璃罐，一股硫磺味扑面而来，“硫磺还当宝贝和宝石放一起！？”将装硫磺的罐子放回原位关上抽屉，打开另一边的，里面则全是些中药补品，燕窝、鹿肉、鹿角胶、桑寄生、杜仲……肖岚全部翻了一遍，没看出啥，再次把抽屉关上。

整个化妆台里的东西都有些莫名其妙，说倒是说得通，但肖岚就是觉得不太像个正常孕妇用的。肖岚想到“风水”一词，度假村后面那个湖就是徐家找的风水大师的手笔，那她这满抽屉的东西会不会也是风水大师的手笔呢？肖岚觉得可笑，一个孕妇用所谓的风水把自己搞成那样，都不像个活人，连孩子都保不住。

想到这，肖岚对化妆台里的东西感到厌恶，避之不及的站起来走到一旁，看看房间里还有些啥。可是一眼望去，房间里就衣柜、床、床头柜和化妆台，男人的东西向来简单，可在这里徐芳芳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衣柜里几件衣服和化妆台里的东西是属于她的，就像她只是个客人暂住而已。

客人？肖岚赶紧出了肖强的房间，站在大厅往各处一看，属于徐芳芳的东西很少，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把这些东西打包打包，一个行李箱就能全部装满，比她在学校宿舍的东西还少。徐芳芳准备随时离开？那她干嘛费劲心思嫁进来！是她哥家暴，对一个孕妇家暴？这个想法肖岚自己都惊了。这样一来，徐芳芳如此在意孩子、遮瑕膏、补品、改变穿衣风格就都说得通了。她真没想打徐芳芳居然爱她哥爱得如此卑微！而她哥会不会也是徐芳芳找人杀的，因爱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