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祭 第2章 第 2 章

三天没睡好吃好，又赶了一天的路，肖岚实在是太累，吃完泡面就倒在罗汉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是被门外的电转声吵醒的，出门一看，门口正对着的墙面正在安装摄像头。

装得可真晚。

肖岚准备回房再睡会儿，想了想，走到施工师傅的扶梯下面，“师傅，大哥，这摄像头是才装的吗？”

施工师傅没听见，停下换转头的时候才发现下面站了个人，“有什么事？”

“师傅，请问这摄像头是才装的吗？”肖岚又问。

施工师傅一脸茫然，“前面装没装过不知道呐，反正这个是新的。”

“哦，谢谢啊。”又不是有用信息，肖岚泄气往回走。

“诶，姑娘，”师傅叫住肖岚，“小娘住这里啊，这里是要开业了？”

“还没呢，”肖岚停住回身，见师傅皱着眉脸色怪怪的，“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人最好别住这里了。”师傅欲言又止，“不太好。”

“是不安全吗？”肖岚问。

“不是这个……”师傅叹口气，“知道你们不讲迷性，但这里风……唉，环境不太好。”

“环境？”肖岚瞅了眼这山清水秀的环境，“挺好的呀，听说这里原来还是长寿村呢。”

“不是指这个，”师傅左右瞅了瞅，又瞥了眼天上的太阳，才小心翼翼道，“这里死过人，阴气重。”

肖岚皱眉，指指身后的房子，“这里？”哪没死过人，她姥姥就是死在家里，房子还不是照样住着。

师傅摇头，像是想到什么面容哀戚，“建度假村之前，这村子的所有人被人放火全烧死了，可都是冤死啊！”

肖岚一怔，一村子惨死确实让人忌讳，她倒是没想到嫂嫂家会选这样的地方做度假村，“那凶手抓到了？”

“没有。”师傅一愣，大多人听到此都是问火是怎么烧的，人死得有多惨，最后这地有什么诡秘之处，头一次有人问凶手的。

“有嫌疑人吗？”肖岚觉得不管有没有用，多打听总能找到点什么信息，“能说说这个村子的事吗？”

“没有。警方认定是意外，但阿拉住这附近的人心里清楚，肯定是这开发商找人动的手脚。要不然怎么前脚烧村子，后脚就动工了。”师傅像是藏了很久的秘密，终于有机会说开了，从梯子上下来，“该个村子也不大，就几十户，大火烧起来时阿拉都在睏觉，第二天才知道整个村子人都被活活烧死了。这里的开发商很早就过来谈过，该村里人不愿意搬，威逼利诱各自办法使尽了，没想到最后会害命啊。这里刚建的时候都是外地请来的人，附近的人都不怎么敢过来，阿我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也是不愿意过来的，阿拉附近来做活的都是尽量赶早，亚到三四点肯定走了。阿拉跟这里的人熟，知道不会害阿拉，但还是怕啊，这村子人不一般啊，听哇是神仙的后代。阿拉这里的人都长寿，该村里活到百倍岁三八二时有……”

师傅激动，话中不禁代入了方言，好在不多，肖岚听得七七八八。大概就是说这里的开发商为了这块地谋财害命，烧死了整个村子的人，只不过手段太好，没让警方发现疑点，最后以意外定案了。还有就是这个村子的人是神仙的后代，虽然这一带的人都长寿，但也只能活到**十来岁，但这个村子的人最少可以活到150多岁，而且他们的祠堂里还供奉着神仙的像，只不过时间久了神像的头被砍去了辨不清是谁了。现在村子虽被拆了建度假村，但祠堂还保留着在，一来是文物建筑，二来是祠堂三次要拆三次都出了意外没拆成，说是神仙发怒了，开发商不敢动了，只得请了风水大师把祠堂封在了深处。

“师傅，知道动工这段时间除了祠堂出了三次意外，还有没别的什么事？”肖岚想她妈和嫂嫂的失踪会不会与这村子有关，毕竟她嫂嫂就是师傅口中谋财害命的开发商。

”别的事？“师傅想了想，”冇有哇。要不你去问问小夏，他就是这村里的。”

“小夏？”肖岚皱眉，“不是说全村人都被害了吗？”

“小夏在外地工作，还有他堂姐三年前嫁到了外地，这村子应该就剩她们两人了。不过村子出事后就小夏回来了，一直住在祠堂里。”师傅说着叹口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哟！”

师傅的感叹，肖岚听着不舒服，顺口问：“那他堂姐一直没回来过？”

“也不是，头两年经常回来的，就一年前突然就没回来了，紧接着不久村里就出事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久没见着人实在不应该啊！”

“也许有苦衷呢。”肖岚想或许找这个“小夏”问会更有用，不过她得隐瞒下自己与嫂嫂的关系，“师傅知道祠堂往哪走吗？”

师傅往度假村后方看了看，指着那颗像被砍了一半的树尖说，“就那，那颗树下面就是祠堂。那棵树被那场火烧了一半，又活了一半，很好认。”

肖岚道谢，回屋梳洗一番便前往祠堂。她记得那棵树在后方小公园正前方，那里树木林立，看着也不深，却没想到还藏着个祠堂。不过按刚才师傅的话，那祠堂是开发商找人故意藏起来的，不就是惹不起那便躲着。

穿过湖心小道，前方小树林没有路，但有条被人踩出来的痕迹，肖岚顺着痕迹往里走。

没走多长时间，前方出现一颗被烧了一半的大树，和一个颇大的宅子，宅子正好坐落在三面环山的山坳坳里，宅子加前方的小广场面积大概两个篮球场大小。这宅子光看着就历经岁月，上百年肯定不用说，但保护修缮的很好，让人只觉得陈而不觉得旧，门口挂着牌匾——夏氏祠堂，双开的大木门半敞着。没有允许，随便进别人家祠堂似乎不太好，当然那些作为景区开放参观的除外，肖岚走到大门前，小心翼翼顺着门缝往里瞧。

祠堂里面是昏黄的光线，能见着两旁点着不少蜡烛，中央立着一排排的排牌位，牌位后面有个大石雕，用红布半围着，从她的方位只能看见大半个，形态好像是个人形。

“看什么？”突然有人附在耳边说，肖岚吓了一大跳，往旁边一侧，可脚一滑，反而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门槛有点高，坐下去的距离不大，但落脚点不对，尾椎正好撞在门槛的边角上，肖岚只觉得从脊椎到大脑整个一懵，随后眼冒金星，整个身子都是木的没有一点知觉。

“怎…怎么了？”肖岚这样子反倒把夏阳吓了一跳。

“我……我……”肖岚说不清，现在脑子都是木的，只能发着单音节。

夏阳想拉肖岚起来，而她一把抓紧夏阳伸过来的手臂，保持着姿势没动。大概有五六分钟，肖岚才缓过来，“我尾椎好像撞到了。”

“那…去医院？”夏阳皱眉说道。

“不用，让我再缓缓。”肖岚不承认自己是脆皮，而且这地方似乎也不方便救护车进来，“不疼，就是有些木有些胀。”

夏阳也一屁股坐到门槛上，问，“怎么走这里来了？”

“我……”找小夏，刚落了一个音，肖岚意识到这是夏家祠堂，而面前这个人就是“小夏”，她的身份第一次见面对方就知道了。这也难怪他会避着她的家人，昨天他帮着说话让她进来，并给她带路都可以称之为好心了，如果她再要问村子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她不自觉看了看夏阳手臂肌肉。

察觉肖岚的视线，夏阳一笑，“没事，我抱得动你。”

肖岚脸一红，头转向另一边，“不是……我就四处看看，夏大哥怎么在这里。”

“我住这儿，这是我家祠堂。”夏阳大大方方地说。

“怎么住祠堂？”肖岚明知故问，面上一派无知。

“家里房子没了，只能住这了。”夏阳叹气，“等度假村开业，这里就要被封了，到时这里就不能住了。”

“祠堂能住人吗？”她刚刚瞧了眼，连个床都没有，点着蜡烛，面对一堆牌位怎么睡得着。

“能。”看出肖岚的疑惑，夏阳接着说；“后面有休息室，床、座椅都有，之前用作堆杂物了，但收拾一下就能住了。”

见夏阳对她的态度和善，肖岚有些疑惑，难不成之前师傅说的开发商害人之说是假的，又或者他并不知情？不过这么长时间，总有些流言碎语能传到耳边，不知情应该不至于，况且警方没有定案，那便是没有开发商害人一说了。这样一想，肖岚心里的负担少了几分。

“我能进去看看吗？”肖岚眼里透出几分好奇，“不是去你房间，就是进祠堂看看。”

“可以。”夏阳目光从她脸往下扫到尾椎处，“现在能动了吗？”

肖岚试着感受了一下，点点头，抓住夏阳伸来的手，缓缓起身。动是能动，疼也不太疼，就是尾椎处有点胀胀的，只能撅着屁股走路。她埋头走，进来祠堂眼睛四处打量，就是不看夏阳，知道他此刻肯定是憋着笑，因为她现在走路的样子就像唐老鸭。

看到大门两侧的高墙时，肖岚一愣。两侧高墙雕刻了两幅画，左边是编钟奏乐，右边是无头战士举剑战斗。画倒是没什么，就是左边的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她便放弃，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进来祠堂四下一看，没见着灯，照明完全靠蜡烛，“没有安电灯？”

“是。老一辈的习惯。”夏阳拿了根蜡烛，站在肖岚旁边，“我现在住的休息室也是后来迁的电线。”

“那怎么不顺带这边也迁了。”烛光昏暗，看东西有些不清，肖岚撅屁股先走到牌位前拜了拜。牌位很多，特别是最下方近百个，除了夏氏还有其他姓氏之人，肖岚想最下方一排牌位应该就是死在大火中的村民。

等肖岚祭拜完，夏阳才开口说道；“规矩不能破，前面是祠堂，只能用蜡烛或者油灯。”

“每天要用多少蜡烛？”

“一根三四小时，两边各四十九根。”夏阳说。

肖岚算了算，大概得七八百根蜡烛。难怪以前祠堂有人专门管理，除了打扫，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换蜡烛了。如果是以前，都是巴不得不用遵守这些老旧的破规矩，没人耳提面命的叮嘱，做错后也不用受罚，要是她是夏阳早就把蜡烛换成了电灯，而此刻她反而有几分理解他的守旧。保持家人还在时的模样，就像家人还在身旁。

“那岂不是经常要换蜡烛？不怕失火？”肖岚疑问。

夏阳摇头，“不会，摆放位置都是有讲究的，不会起火。”

肖岚看不出有何玄机，“那你搬走后呢？”

“封了，”夏阳看了肖岚一眼，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

肖岚见夏阳眼中神色有异，又想封祠堂对一个家族来说是何等大事，就算这个家族只剩一人，她一个外人不好多嘴没多问，转眼看向牌位后的石雕，问；“你们村子供奉的什么神仙啊？”

“刑天。”

“刑天？”名字有点熟，一时有点对不上号。

“黄帝和炎帝大战中，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的和黄帝战斗的那位。”

这么说，肖岚有印象了，山海经她还是看了的，能记住的就有这位，“无首族祖先，他是神仙？”

“是。上古七大战神之一。”

战神？肖岚看夏阳，文质彬彬的样子和崇拜之神一点也不挂钩。再看石像，红布下的石像是盘腿而坐，手势看不出来，但应该没拿武器，红布接头系在断颈处，很明显能看出没头，既然供奉刑天，想来这石像原本就没头。不过红布盖着，看不到这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是怎么表达的了。

“不是崇拜战神就得好武。”

“哦，”如果不说这是战神，看这石像的姿势还以为是某个修道之人。刑天被封战神，是以勇猛不屈，即使头颅被砍仍坚持战斗而出名，确实也没说过好武，倒是听说过刑天喜乐，善作曲。

肖岚回想着关于刑天的记载，突然闻到一丝臭味，像是肉放臭了的味道，她左右地面看看，没见着老鼠洞，“这里有死老鼠？”

夏阳有些疑惑，随即脸色一变，“我们出去吧。”

祠堂死了动物是大忌？肖岚瞧夏阳脸上不好，撅着屁股跟着他赶紧出去。

夏阳走得很快，这十来米的路肖岚跟着很吃力，可刚出来，夏阳就一副赶人的口吻，“抱歉，祠堂应该要打扫一番了。”随后就关了祠堂的门。

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肖岚只得往回走。可目光看到那颗烧了一半的树旁还有个石敢当，黄褐色的玛瑙石面，天然形成一只眼睛的样子，她停了下来。看着石头她想起了一个人，哥哥的前任老婆——夏天。

夏天也姓夏，难不成夏天也是这村子的人？

相比徐芳芳，肖岚更喜欢夏天，漂亮，温柔大方，和谁说话都是好声好气的。她拿出手机，手机上坠着一颗拇指大的黄褐色玛瑙，玛瑙上刻着一只眼睛，模样和面前石敢当几乎一样。当年夏天送肖岚时就说，这石头是按照她老家的守护石做的。夏天对肖岚很好，夏天说她只有哥哥和弟弟，家里都没有说得上话的姊妹，可自从夏天与肖强离婚后，她就与肖家断了联系，肖岚一直以为她不联系自己是生自己气了，却没想她有可能是出了意外。难怪她觉得祠堂里那副刻画有点眼熟，当年夏天放在床头的照片，背景就是那副编钟奏乐。刚刚在祠堂，牌位众多，肖岚也没想过细看，这下她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

而徐芳芳暴发户出身，总以为自己了不得，说话颐指气使，倒是结婚怀孕后收敛不少，不知道她是学夏天的，还是为了胎教。反正肖岚看徐芳芳不太顺眼，徐芳芳嫁进来后，肖岚就很少在家里待，大学住宿，放假就住朋友家，家里有什么事也只是知会她一声，要是当初她在家，肯定不会让徐芳芳跑到这里坐月子。可现在说什么都是事后诸葛亮，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他们。

肖岚坐在树下等了等，等到日照当头，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见夏阳开门出来。

这祠堂有后门？

肖岚看了看不太像，就算从后门出来也要从前面的树林出去。

那就是夏阳备了食物，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了。

是继续等？还是先回去觅食？肖岚想了想，肚子先投降，决定先去觅食。

可是没想到的是，肖岚一连跑了三天，都没见祠堂的门打开，直到她再次接到警方的电话。电话里告知警方去她学校找她，没见着人，用她头发做了DNA比对，确认那具无头尸就是她哥哥肖强。

肖岚震惊，觉得不太可能，可事实如此，她只能先回去配合警方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