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辞 第8章 第8章：一起调香

月尘在驿馆书房整理星轨图时，窗外的琉砂晶灯已亮起三盏，淡紫色的光晕透过窗棂洒在桌案上，将图上山阴矿的标记映得格外清晰。他指尖刚划过“晶砂巷密道”的位置，就听到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瓦片响动——不是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倒像有人踩着瓦片翻墙进来，动作轻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谁？”月尘抬手按住腰间的墨沉石带扣，那里藏着一把短匕，是卫峥特意为他准备的。书房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能看到院中的竹林在风里轻轻晃动，竹叶摩擦的声音掩盖了其他动静。

片刻后，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门后探出来，是星姝。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款宫装，腰间束着淡紫色的腰带，发簪换成了最简单的木簪，显然是特意为潜入做了准备。她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盒，见月尘望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清冷：“太子殿下，臣妹……是来送些东西。”

月尘愣住了，手里的星轨图差点掉在桌上——他怎么也没想到，星姝会深夜潜入驿馆，还是翻墙进来。南琉宫规森严，庶女私闯外使驿馆，若是被发现，轻则禁足，重则赐死。“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起身走近，声音压得极低，“还翻墙进来，不怕被侍卫发现？”

星姝走进书房，反手把门轻轻关上，木盒放在桌案上：“臣妹听说殿下在研究星轨图，正好整理出一些南琉星轨司的旧图，想着或许能帮上忙，又怕白天送过来引人注意，便……”她话没说完，耳尖却悄悄泛红，显然也知道此举不妥。

月尘看着她，目光落在木盒上——盒盖雕着细密的星点纹，和她袖口的纹路相似。他打开盒，里面果然是几卷泛黄的星轨图，标注着南琉近十年的星象变化，还有几处用红笔圈出的“琉晶宿异动”，正是他需要的资料。“你怎么会有这些？”他疑惑，星姝只是庶女，按规矩不该接触星轨司的核心资料。

“是母妃留下的，”星姝垂眸，指尖轻轻拂过图卷，“母妃生前在星轨司当差，这些是她的私藏。臣妹想着殿下需要，便拿来了。”这话半真半假——母妃的旧物是真，可拿给月尘，也是按帝后指令，为后续“私奔”铺垫，同时借机接近，完成术法引导。

月尘没多想，只当是星姝一片心意，心中微暖：“多谢。只是你冒这么大风险，太不妥了。”

“殿下之前两次帮臣妹，臣妹无以为报，”星姝抬眼，琉璃色的眼眸在琉砂晶灯下发着微光，“对了，臣妹近日调了一种新香，能安神助眠，殿下在驿馆恐难安睡，或许能用得上。若是殿下不嫌弃，臣妹可以教殿下调香，日后殿下自己也能做。”

调香是她计划好的步骤——借调香之名，用琉晶星篆控魄术引导月尘意识，让他对自己更信任，同时也能掩饰术法的存在。月尘果然心动，他近日因琉砂晶纯度和月昊的事辗转难眠，若能学会调安神香，倒是实用：“好，那就麻烦你了。”

星姝点头，从木盒底层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各种调香原料——晒干的桂花、薰衣草，还有一小罐淡紫色的琉砂晶粉末，以及一个青铜香篆，篆身上刻着规整的星点纹，正是琉晶星篆的阵眼形状。“调香需按‘三时古法’，”她将原料摊在桌上，动作熟练，“辰时采露、午时择晶、申时研香，现在虽不是申时，但用琉砂晶灯的光代替日光，也能成。”

月尘凑过去看，只见她拿起琉砂晶粉末，倒入琉璃紫的研磨器中，按顺时针方向研磨，动作缓慢却精准，研磨器壁上渐渐浮现出淡蓝色的星点纹，快得让人以为是反光。“这香篆的纹路很特别，”他指着香篆，“和星轨司的星象图相似。”

“是按琉晶宿的星轨刻的，”星姝语气自然，将研磨好的晶砂粉倒在香篆里，“香气与星轨相应，才能更好地安神。殿下试试研磨桂花，要磨成细粉，不能有颗粒。”

月尘接过研磨器，按她的方法研磨桂花。桂花的甜香混合着琉砂晶的清冽，渐渐在书房弥漫开来。他专注于动作，却没发现自己的呼吸渐渐放缓，心神也变得格外放松——是琉晶星篆控魄术在起作用，香篆的星点纹配合晶砂粉的气息，正悄悄引导他的意识。

“力度要均匀，”星姝站在他身侧，伸手轻轻扶了扶他的手腕，指尖的淡蓝色星点纹一闪而过，“太快会让香气散掉，太慢则磨不出桂花的精髓。”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月尘手腕时，两人都顿了一下。

月尘回过神，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连忙移开目光：“我知道了。”他调整力度，桂花粉渐渐变得细腻，甜香更浓，与晶砂的清冽融合得恰到好处。

星姝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术法已初步起效，月尘的意识正逐渐被引导。她拿起香篆，将桂花粉与晶砂粉按3:1的比例混合，填入篆槽：“接下来要燃香，需用松针引火，火不能太大，否则会烧焦香粉。”

她从布包拿出几根干燥的松针，用打火石点燃，轻轻凑到香篆旁。淡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香粉，一缕轻烟缓缓升起，香气更浓郁，却不呛人，反而让人觉得心神安宁。月尘看着那缕烟，竟觉得连日的焦虑都消散了不少，忍不住道：“这香果然特别。”

“是因为加了琉砂晶，”星姝解释，目光却观察着他的反应，“琉砂晶能映星轨，也能安抚心神。殿下若是觉得好，臣妹可以把配方写给你，日后你自己就能调。”

月尘点头，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她正用松针轻轻拨弄香灰，指尖偶尔会浮现淡蓝色的星点纹，在火光下格外明显。“你指尖的……是琉砂晶反光？”他疑惑，之前围猎时也见过一次。

星姝心中一紧，随即笑着抬手，指尖在琉砂晶灯旁晃了晃：“是灯的光，殿下看错了。”她快速转移话题，“对了，臣妹还带了些墨沉石粉末，加一点在香里，能让香气更持久，殿下要不要试试？”

墨沉石是北墨特产，她特意从画屏那里拿到，就是为了让月尘更有亲切感。月尘果然感兴趣，看着她倒入少量墨沉石粉，与香粉混合，香气果然多了几分沉稳，与南琉的清灵形成对比，却格外和谐。

“这样调出来的香，既有北墨的稳，又有南琉的灵，”月尘赞叹，“你很懂调香。”

“只是喜欢罢了，”星姝垂下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在宫里无事，调香能打发时间。”

香燃尽时，窗外已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星姝收拾好东西，起身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妹该走了。这些星轨图和香方，臣妹都留给殿下。”

月尘点头，却叫住她：“我送你出去，走后门，避开侍卫。”他担心星姝再翻墙出事，毕竟是为了给自己送东西才冒险。

星姝没有拒绝，跟着月尘往驿馆后门走。夜色浓稠，只有廊下的琉砂晶灯亮着，两人并肩而行，脚步声轻得像落叶。“殿下，”星姝忽然开口，“山阴矿近日看管很严，殿下若是想参观，或许可以找星澈大人帮忙，他是星轨司监正，说话管用。”

这是她按帝后指令透露的信息，为月尘探查晶矿铺路。月尘心中一动，记下这个名字：“多谢提醒。”

到了后门，月尘打开门，确认外面无人：“你路上小心，若是遇到侍卫，就说你是驿馆的侍女。”

“臣妹知道了，”星姝点头，转身时，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给月尘，“这是今日刚调的‘安神香’，殿下今晚可以用。”

月尘接过，香囊上绣着星点纹，与香篆的纹路一致，入手柔软，香气清冽。“多谢，”他看着星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关上门，心中却泛起异样——星姝的出现，像一缕意外的光，打乱了他原本只专注于工艺的计划，却又让他觉得，这趟南琉之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回到书房，月尘拿起那个墨沉石摆件——是谢青特意为他雕刻的，刻着北墨的星轨纹，本想送给星姝表达谢意，却没来得及。他摩挲着摆件，又看了看桌上的星轨图和香方，指尖拂过香篆上的星点纹，忽然觉得这纹路格外熟悉，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是宣政殿的石柱？还是星姝的袖口？

这时，书砚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殿下，该歇息了。萧大人刚才让人来报，说凌霜已经摸清了山阴矿的巡逻时间，明日可以帮殿下递请求参观的文书。”

“知道了，”月尘接过汤，“对了，你见过星姝姑娘吗？她今晚来送了星轨图。”

书砚愣了一下：“星姝姑娘？她怎么会来？驿馆侍卫没通报啊。”

“她翻墙进来的，”月尘无奈，“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了送几张图。”

书砚皱了皱眉：“殿下，南琉宫规严，她一个庶女私闯驿馆，若是被发现，怕是会连累殿下。日后还是让她白天送，别再这么冒险了。”

“我知道，”月尘点头，喝了口汤，温热的感觉从喉咙滑到胃里，“对了，把这墨沉石摆件收好，下次见到星姝姑娘，送给她。”

书砚接过摆件，看了看上面的星轨纹：“殿下这是……”

“她帮了我不少，这摆件虽不值钱，却是北墨的特产，也算份心意，”月尘没有明说心中的异样，只当作普通感谢，“你去歇息吧，我再看会儿星轨图。”

书砚应下，转身离开。书房里只剩下月尘一人，琉砂晶灯的光泛着淡紫，落在星轨图和香篆上。他拿起香方，上面详细写着原料比例和步骤，末尾还画着一个小小的星点纹，标注着“申时研磨最佳”。他指尖拂过那个星点纹，忽然觉得心神又放松下来，和刚才燃香时的感觉一样，却不知是香气残留，还是那纹路暗藏玄机。

窗外的竹林又传来响动，月尘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只当是风。他收起星轨图和香方，拿起那个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清冽的香气让他连日的疲惫消散不少。他走到床边，将香囊放在枕旁，躺下时，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星姝的身影——她清冷的眼眸、熟练的调香动作，还有指尖偶尔闪过的星点纹，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南琉庶女有过多关注，此行的目的是琉砂晶工艺，可星姝的出现，却让他觉得，这趟南琉之行，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工艺。他闭上眼，鼻尖萦绕着安神香的气息，渐渐陷入沉睡，却没发现，枕旁香囊上的星点纹，在琉砂晶灯的光下，正泛着极淡的蓝色微光。

与此同时，星姝回到琉月轩，画屏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李公公来问，还以为你出事了。”

“没事，”星姝走进殿内，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星姝走到窗边，望着驿馆的方向，琉砂晶灯的光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