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栖于防 第28章 第 28 章

没羞没臊的日子过了几天，两人都需要返回工作。庄永直接出差，具体地点“保密”，但一出可能就是几个月。安悟离一个月后也要出差，去海上，在宇天鸿的船上测试回收方案。

分别前一天，两人却默契的没做什么耗体力的事情，而是窝在沙发上，各自看完了一本书。然后他们交换手上的书，庄永看完的那本留在客厅沙发上，安悟离看完的那本进了庄永的行李箱。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书，但贴了对方的体温，让对方的眼睛看过一遍，就多了层说不出的亲密。

第二天，各自出发，奔赴工作。

一个春节假期过去，宇晶航天的员工似乎都忘了曾经还有个叫宇飞的CEO，都整顿精神与心情，投入最后三个多月的冲刺——星驰三号第二代，安排在五月发射。

这三个多月，他们需要清洁和完善上次发射回收来的一级火箭，把它和全新的二级火箭完整组装。除此之外，推进器做了改进、钟肆研发的自适应轨道调整AI被完整植入控制系统，还有最后一个大难题，就是二级火箭的海上回收。

这个难题由安悟离亲自率队攻克。

技术上，有三大待解决的难关：一是对二级火箭要求极高的动态着陆，对高精度导航、末端导引还有自主控制决策的要求都是全球火箭工作者从未遇到的难度。二是船舶适配，如何用最普适、最高效的解决方案来让普通货船能够满足火箭着陆对稳定性与结构强度的要求，这同样是从未有人研究过的题目。三是环境博弈。海洋和陆地是完全不同的环境，浪高、风速、海面上变幻万千的气团，就算火箭自身能克服这些气候的挑战，万一着陆瞬间海浪将船掀起，导致着陆角度出现偏差，就会直接失败。

这还只是技术层面，更不用说在非技术层面，跨空域、海域的应急响应需要建立起一个绝对扎实的通信网络，更别说跨国界的法规与责任界定。这里的损害责任、打捞权、环保标准都是问题，如果回收失败落入公海，造成的污染谁来负责？责任如何界定？

幸好这个问题有钟肆亲自处理，她刚过完年就飞去北美，去联合国外层空间事务办公室开始一场持久战。

“你可以去北美吗？不怕被他们拦下来、阻止你回国？”安悟离担心。

“不怕，这回有宇董。”钟肆安慰他。

宇天鸿亲自率亲信和钟肆一起去联合国商议，而且从国家层面提前打了招呼，确保团队免于任何潜在的人身威胁。

安悟离多线程工作，同时管理三个团队，分别对应三个技术难关。每天从早忙到晚。这次他和庄永却没法每天联系，因为庄永工作的地方本身保密，而且涉及到全新发射基地的选址，手机上交。

安悟离最累的时候，只能趁着没人打开手机，看两人过年在家拍的合照。

拍照的时候他还挺满意，但现在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别人家情侣照要么贴脸要么贴嘴，他们这一上一下，怎么看着像父子呢？

下次见面，得重新拍一张。

想到见面，安悟离心又沉下去，照这种加班强度，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医院里了。

安悟离察觉不到的是，不知不觉间，他已不再是以前那个高岭之花。他开始有眷恋、想见面、见不到会觉得委屈。

同样委屈的还有另一个人。

庄永已经三周没拿回自己的手机了。

贵市纬度较低，春天来的很早，城市里早就花团锦簇。庄永在离城市200公里外的深山里，却什么花都看不到。

西南地区植被茂密，这里确是一片极其少见的荒地，举目看不到活物，只有两三颗灰溜溜的矮灌木遥遥呼应。

庄永被摁在这里做规划。前期的地质勘测已经结束，他现在的工作是与整个基地的规划师合作，完成防空洞的规划设计部分。说是规划设计，倒也不需要复杂的交付，现阶段只出概念图就好。但这个概念图，他画了整整两周半。最终交上去，等了两三天终于过了初审会议之后，他才被放了出来。中午坐车离开基地，下午才回到贵市的酒店，之后他的手机被送到酒店房间。

拿到早已没电的手机，他才发现手机充电器早就不知道被落在哪个角落。打电话给前台借充电器，结果前台也没有，只能帮他叫了个外卖，新买了个充电器送到房间。

这前后一耽搁，等手机终于亮起，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他先快速扫了眼工作邮件，几个他负责的基地各自有些进展汇报，他懒得现在看。又扫了扫其它邮件，其中有一个是关于宇晶□□威胁调查的。

上次领导说给他申请特殊权限，让他可以调取安悟离在系统内的档案，现在这个权限通过了。

他下意识退出邮件页面，把这封信重新标为“未读”。

等忙过这段时间再说吧。跟安悟离相关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做一件。

打开安悟离头像，他迫不及待发去消息。

【我出来了。今晚能电话吗？】

下一秒，语音通话直接进来。

按下接通，两人竟然都没有开口说话。

庄永是真的累到了，脑子一时间没调到聊天模式。

安悟离则是人还在会议室，看到他消息的一瞬间就拨了通话，接通后才意识到会议室里还有不少同事。

他赶忙起身，小声对手机说“稍等我一下”，快步跑出。

会议室里的人都是熟悉他的多年同事，第一次见安总一脸正气行鬼鬼祟祟之事。

待他关上会议室门，几人赶紧交换信息。

“有故事，绝对有故事。”

“就是那个庄主任啦，肯定的。”

“哪个庄主任？我怎么不知道？”

“你忘啦，安总的羽毛球搭子，巨高巨帅。”

“而且是桌游那天的恋人啊，俩人站一块太甜了，本色出演。”

“对对，难得有人能配得上咱们安总。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终于找到一个小房间躲进去，安悟离看了看，通话还在继续。

“喂？”他小心道。

“刚才在开会吗？”

听到庄永声音的瞬间，安悟离的心仿佛被扔进汩汩冒出的温泉眼，又热又湿又软。

“嗯。”他本能的抿住嘴，不敢多说一个字。

仿佛再说一个字，温泉水就会从眼眶溢出。

庄永的声音沧桑而疲倦，却小心的裹着温柔：“最近很累吧？”

“……嗯。”

“我也累。好想让你抱着我啊。”

“我也……”安悟离终于能够说出两个字。

“嗯？你也什么？”

“我也……”他清清嗓，“累，想让你抱。”

庄永轻笑，笑声顺着信号钻进安悟离耳中，在他的耳道内立下界碑，继而向他的脑内进发，又很快占据大脑，在这里炸出漂亮的烟花，照亮他身体的每个角落。胸腔奇痒，脊椎颤栗，肩胛骨绷紧，膝盖发软，他几乎要失去支撑，滩向地面。

久别恋人用电话诉衷肠，但时间过的很快。安悟离的手机弹出会议提醒，他必须要回到会议室，赶在下一个会议开始之前，把他中途离开的那个会扫尾。

谁知回到会议室，他就被一群八卦的眼睛锁住。

“安总，”他左手边的同事胆大问，“没见过你会议中跑出去接电话啊，是家里人？”

这个词极大取悦了安悟离，他装作不在意：“嗯，家里人。”

“哦哦哦哦哦！”桌上响起起哄声。

有更大胆的人追问：“安总有准备礼物嘛？”

“礼物？”他不明白。

“情人节啊。马上就到情人节了，不得准备点礼物嘛？”

这还是情人节第一次对他产生了实质意义。

又一次忙到接近午夜，坐在回家的车里，安悟离突然想起情人节礼物的事。

这种节日，送什么礼物好呢？

不经常送礼物的他，翻出购物软件，想找些灵感。

输入“情人节礼物”，页面蹦出一堆鲜花巧克力化妆品。他在关键词里加上“男友”，停顿一秒，看着这两个字笑了笑。

剃须刀、游戏掌机、男士香水、运动相机。都不太能想象送给庄永会让他开心。

男朋友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安悟离摩挲着下巴思考。

一道光闪过，他突然想到了。

庄永提到过好多次，要买些道具，跟“狗”有关的。

试了几组不同的关键词，他终于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有一类很符合关键词，发卡式的狗耳朵、狗爪形状的手套、狗鼻子套、再加上一根尾巴。倒是够狗，但丑。

还有一类，像哈士奇一样的大长毛尾巴，很真实很漂亮，但却没有绑带。这可怎么穿？他放大照片，那前端似乎有什么闪亮亮的凸起……安悟离猛吸口气，赶紧退出产品页。

不行，这种好看的太过分，他做不到，庄永一定也不肯。

不能放弃，安悟离越想越觉得就得给庄永买这个方向的礼物。所有人都能给男朋友送剃须刀香水，他偏不，他一定要送个让庄永眼前一亮、心中一暖、身子一抖的经典礼物。

于是他鼓足勇气，继续在搜索结果里翻找。

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黑色皮质的项圈。

项圈约两指宽，长度可调，是皮带一样的调节扣。正面是纯银的狗骨头吊坠，围着项圈一整圈间隔镶嵌着纯银铆钉。

这还不是全部，正中间狗骨头吊坠是用一个吊环扣在项圈上的，而这个吊环，还接出来一条纯银的链子，链子约一米长，另一端是同样黑色皮革的拉手。

这个好。

他选择加入购物车，才发现在这个步骤下还有多个选择，可以选择给狗牌镶钻或宝石，同时还能够在狗牌上刻英文字。

安悟离仿佛已经看到他牵引着链子，庄永在他的掌控下仰起头，露出颈部一圈黑色束缚，闪烁着钻石光芒的狗牌随着身体的动作而晃动，狗牌上刻着的“Yong”字也随之晃动，不时露出脆弱而魅惑的喉结。

“安总，您到家了。”司机老孙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安悟离愣了几秒：“哦，哦好的。”准备下车。

“等一下。”老孙叫住他，在手边取了个东西递给他，“拿这个擦擦，您怎么突然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