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栖于防 第27章 第 27 章

庄永很厉害。有时温柔、有时暴虐、有时挑逗，永远都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但今天的他，带上了一丝局促。

像是担心弄坏身下的人，他变得小心翼翼，使尽浑身解数取悦对方、时刻在意对方的反应、控制自己的力道。一旦看到安悟离皱眉，或者被撞出的低吼显露一丝不适，他都会立刻放轻放缓，用细细密密的吻来释放舒适的感觉。

安悟离察觉到他的不同，生出一丝玩心。

伸手抵住庄永的肩，安悟离眉梢上挑，挑衅道：“你刚才没吃饱吗？一点力气都没有。”

庄永诚恳：“怕你不舒服。”

“照你这样磨蹭，等到天亮我也舒服不起来。”

庄永哑然，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人，白天虽然清冷禁欲，到了晚上，偏喜欢用尽方法激出他的兽性。

月光下的安悟离，是妖，是蛇，是魅惑人的恶魔。

只属于他一人的恶魔。

但今夜，他偏想要怜惜恶魔，因为恶魔说这里也是他的“家”。

对家人，他想要给予温暖和柔情。

他想象自己是冬日的暖阳，不声不响的照在地面，用亲吻探访每一条沟壑、每一处褶皱、每一片凸起，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他想象自己是春日的细雨，雨丝沿着草叶的脉络蜿蜒，让蜷缩的叶芽饱胀舒展，让微含的花苞破蕾绽放。

谁能想象，阳光的温度能唤醒颤栗，雨水的沁凉能激起温热的薄雾。

这不是燃烧，是馈赠。不是冲刷，是滋养。

安悟离被动承受着，像第一次被阳光照亮、第一次被雨水浸润。他被引领着探索自己，惊叹于一片又一片的温暖，沉醉于一浪又一浪的甘霖。

他们从门厅到客厅，从客厅到卧室，留下一地温热与湿润。

直到忘了时间、忘了天地，他们才终于如婴儿般蜷缩，相拥睡去。

他们不是在索取欢愉，而是回到了失而复得的故乡。

安悟离在后半夜醒来，却发现庄永也醒着，正幽幽的看着自己。

被发现半夜偷窥，庄永倒也没觉得尴尬，放下手肘，从侧躺的姿势变成面朝下，将安悟离罩在双臂内。

没说话，他就直接吻下去。

安悟离将头一偏，吻落到耳根。他顺势抬起手，固住庄永的下巴，将他扭向自己。

“今天怎么了？”

怎么这么温柔。

庄永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安悟离说了带他“回家”，可能是两人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在别人面前成对出现，虽然只是去让钟肆的母亲死心。

不知不觉间，自己和安悟离的关系已经发生质变。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在滋长，不声不响间已经在两人间盘根错节，让他们密不可分。

他看向安悟离的眼里多出一道叫做眷恋的光。

而对方的眼睛，也收到了这束光。

天亮之后，庄永想起一件事，突然从床上弹射起来。

“糟了。”

他跑向门厅，昨晚行李放在这里就忘了打开。

安悟离跟过来看。

庄永把行李箱放倒，扔出几件衣服，从里面宝贝般拿出一团袋子裹着的东西。

袋子一层层剥开，安悟离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困惑的问：“这个……值得你这样紧张吗？”

庄永鼻子凑近闻了闻，幸好没有奇怪味道：“当然值得。这可是我们家过年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庄永胸有成竹：“昨天你说钟肆家那顿饭是你吃过最好的春节大餐。今天我就来刷新你的认知。”

他差点想继续说“这是你婆婆专门带给儿媳妇的”，但顿了一秒，现在还不适合。

两人并排又去了小区外的超市。过年期间的蔬菜虽然都涨价，但卖相格外好，连安悟离都不由自主的往购物车里放进两捆青菜。

“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吃菜叶子？”庄永好奇。

安悟离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奶酪柜，心不在焉地说：“啊？喜欢啊，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安悟离从不知道超市这么好逛。他基本都是网上下单，很少在超市闲逛。但这天，庄永拉着他走遍每一排货架，见到任何东西都拿起来看两眼，从配料表聊起，聊到他的口味、他的喜好、他的忌口、他的习惯。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喜欢吃的东西和不喜欢的东西。

结账时购物车里的东西满的快要溢出来，装了6个大袋子。幸好这家超市和小区关系好，业主住户可以凭门禁卡把东西放在购物车里推回家，然后把车子放在物业指定的地点，由物业统一还给超市。

庄永推着购物车，安悟离走在他身侧，一只手也扶在把手杆上。

两人的手很快上下交叠。车子走的歪歪扭扭。前一晚雪下的不大，地上积了薄薄一层，被购物车轮子轧出吱吱声响。

物业保安远远看见，大声问：“这车坏了吧？咋不挑一辆好的？”

庄永大声回答：“没事儿，马上到家了！”

安悟离半张脸埋在大衣领子里，闷声笑。

回到家，两人检查战果。

丰富是丰富，但主题太杂，有中式的火锅底料、豆浆、大黄鱼、青菜、豆腐、豆泡、海带、肉馅、排骨、年糕、醪糟，有西式的奶酪、酸奶、意面、意面酱、玉米片、萨尔萨酱、三文鱼、帝王蟹，还有东亚的大阪烧、鱼饼串和紫菜卷。总之两人看到什么想吃的就买回来，完全不管能不能吃的完。

庄永先在平底锅里做出一份大阪烧，还用冰箱里翻出来的冻虾仁给大阪烧里添了一份蛋白质，配上豆浆做两人迟到的早餐。

垫饱肚子之后，他清理干净厨房与餐桌，在桌上摊起纸笔。

“来，写菜单。”他招呼安悟离。

“什么菜单？”

“年夜饭菜单啊，咱们俩的第一顿年夜饭。”

“这都大年初二了，还算什么年夜饭？”安悟离道也并不真的抗拒，只是觉得好玩。

庄永正色道：“虽然是大年初二，但却是我第一次为你在过年期间做大餐。仪式感必须要有。我们家的年夜饭仪式感是从全家人一起定菜单开始的。”

他摆出两张纸，一张写着刚才买到的和在冰箱里看到的食材，另一张上大笔一挥，写了“菜单”两个字。

先从数目开始，两个人的年夜饭，菜的数目不宜过多。

“六菜一汤我觉得可以。”庄永提笔在“菜单”两个字下方写上“6 1”。

安悟离想想就头大：“两人吃六菜一汤？太多了吧。四菜就行了，不，三个菜就行。”

“四个菜还真不行，”庄永坚持，“你想，过年得有一道鱼吧？得有一道牛吧？还有一道猪，还有鸡——对了咱们是不是忘买鸡了？还得有蔬菜、碳水、甜品……咱们还买了帝王蟹呢，那个不吃留着明年过年吗？”

“冷静，你冷静。我没那么多讲究，而且我也不想明天后天吃剩菜。最多四个菜。”安悟离坚持。

最终两人定下来四菜一汤一主食。四个菜是清蒸帝王蟹、庄氏卤牛肉一锅鲜、可乐排骨、年糕烧黄鱼；汤是醪糟蛋花汤，顺便当做甜品；主食则是虾仁木耳肉馅的饺子。

庄永左看右看，满意的把菜单用磁铁吸在冰箱门上，挽起袖子准备大干。

安悟离迟疑着问：“你需要我做什么？打打下手我还是可以的。”

“不用你。”庄永大手把他环在怀里，“我一人就行，你去睡觉或者看书都行。”

“真的？”安悟离客气一下，但也只打算客气这一下就行。

“真的。”庄永气派十足地亲了他一口，“乖乖去等我喂你。”

安悟离去床上躺了会儿，感觉睡不着，就拿着看到一半的书窝进客厅沙发。

厨房传来工具碰撞的声音，并不吵，像是令人安心的白噪音。偶尔庄永进出厨房，会给他嘴里塞一口刚做出来热乎的肉，或是从他嘴里偷一个吻。

不管哪一种，都很甜。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下午，天色变暗，庄永将房间的灯都点亮，所有饭菜端上了桌。

他左看右看，发出满意的啧啧声，拍完一桌菜，非要拉着安悟离在桌前自拍。

安悟离心情好，宠着他，坐在餐椅上，配合的弯起眼角。

庄永在他身后，屈身下来，左臂从他的胸前环住，下巴杵在安悟离的头顶。快门声响起，两个笑意靥靥的脸庞被定格。

安悟离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很满意，让庄永发给他。

“除了这张，我还想拍别的合照。”庄永给他夹了个自己亲手包的饺子，突然提议。

“好啊，拍什么？”安悟离被喂的高兴，刚眯着眼吃完一根蟹腿，正要把饺子送进嘴里。

庄永凑近他耳边：“要在卧室拍。”

饺子差点掉桌上。

“可以吗？”庄永巴巴的问。这人自从昨晚之后，整个气场都变了，从行业精英一下变成黏人大狗。

安悟离面不改色，把饺子送进嘴里。

好吃。特别好吃。

“你不怕照片流出去影响自己，就随便拍。”

他既乐意，自己又有何惧。

反正自己也想让全世界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