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渡口 第22章 旧火重燃

1952年初，好莱坞的流言蜚语如同太平洋的暖流，悄然改变着气候。最引人注目的消息，莫过于伊丽莎白·泰勒与尼基·希尔顿婚姻的正式破裂。关于希尔顿的家暴、酗酒和出轨的细节被小报添油加醋地渲染，泰勒的形象从一个嫁入豪门的幸运女孩，变成了一个令人同情的、勇敢走出不幸婚姻的年轻女性。

迪伦·奥康纳在报纸上读到这些新闻时，心情复杂。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释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牵动。他知道那个骄傲、热烈的女孩在那段婚姻里受了多少苦，尽管他们之间曾有过激烈的伤害，但旧日的情分并未完全泯灭。

他们的重逢，发生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米高梅的配音棚。迪伦正在为他主演的一部悬疑片做后期配音，而泰勒则在她最新的电影《郎心似铁》的某个宣传短片旁白。两个剧组恰好在相邻的录音棚。

休息间隙，迪伦推开隔音门，想到走廊尽头的咖啡机倒杯咖啡。就在他转身时，几乎与一个正从对面录音棚出来的纤细身影撞个满怀。

他下意识地扶住对方的肩膀，一股熟悉的、混合着茉莉与琥珀的昂贵香水味钻入鼻腔。他低头，对上了一双他曾无比熟悉的、紫罗兰色的眼睛。

是伊丽莎白·泰勒。

她瘦了些，眉眼间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份惊人的美貌和明星气场却更加夺目。她看到他，瞳孔微微放大，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讶，随即迅速被一层戒备的、礼貌的疏离所覆盖。

“迪伦。”她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丽兹。”迪伦松开手，感觉指尖还残留着她肩膀丝质衣料的触感，“好久不见。”

一阵短暂的、令人尴尬的沉默在走廊里弥漫。空气中仿佛能听到过往争吵的回声和未愈合伤口的隐痛。

“我看了《郎心似铁》的预告片，”迪伦试图打破僵局，语气真诚，“表演非常出色。”

泰勒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会提起工作。“谢谢。你的新片听说也不错。”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他，像是在评估，“听说你……前阵子也很忙。”

她的话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刺，指向的是他与梦露那段未曾公开但瞒不过圈内人的婚姻。迪伦没有回避，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都过去了。”

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泰勒先动了，她侧身准备离开。“我该回去了。”

就在她擦身而过的瞬间，迪伦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说了一句：“听说你最近……不容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泰勒的脚步停住了。她没有回头，背影显得有些僵硬。过了几秒，她才用一种混合着骄傲和一丝脆弱的声音说：“我能处理好。”

她离开了。迪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心中五味杂陈。这次短暂的相遇，没有冰释前嫌的戏剧性场面，只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依旧明显的隔阂。

然而，种子已经埋下。

几天后，在一个为某位德高望重的老导演举办的私人派对上，他们再次相遇了。这次，泰勒没有像刺猬一样戒备。她独自一人坐在吧台角落，慢慢啜饮着一杯香槟，眼神有些放空，与周围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迪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一个人？”他问。

泰勒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次眼神里的疏离感少了一些，多了些真实的疲惫。“嗯。不想应付那些无聊的人。”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避开了敏感的个人话题，只谈论电影，谈论共同认识的朋友，谈论最近读的书。迪伦发现，经历了婚姻的挫折，泰勒身上那股任性妄为的少女气被磨平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伤痛的韵味。而她则发现，迪伦不再是那个会被她轻易激怒的、带着棱角的年轻人，他变得更加沉稳，眼神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复杂的内容。

“你知道吗，”几杯酒下肚，泰勒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带着点自嘲，“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当初就像两个举着玩具剑的孩子，在舞台上胡乱比划，以为能伤到对方，其实连盔甲都没穿对。”

迪伦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一抹罕见的、不设防的脆弱，心中最坚硬的那个角落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想起了罗马的阳光，想起了圣费尔南多谷的夜晚，那些纷乱的情感纠葛如同潮水般涌过，最终留下的是眼前这个真实、疲惫、却依然无比耀眼的她。

“我们都长大了，丽兹。”他轻声说。

派对结束时，迪伦提出送她回去。这次，她没有拒绝。

在驶向贝弗利山的车上，两人都很沉默。车窗外，洛杉矶的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泰勒靠在车窗上，似乎睡着了。迪伦偶尔侧头看她，熟悉的侧脸轮廓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勾起无数旧日回忆。

到达她宅邸门外，车停稳。泰勒醒来，揉了揉眼睛。

“谢谢你，迪伦。”她低声说，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推开。

她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他的眼睛，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

“要不要……进去喝杯咖啡？”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跨越了多年伤害、误解和各自经历后的，小心翼翼的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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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伦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这杯咖啡一旦喝下，意味着他们将重新踏入那条汹涌而熟悉的河流。前方可能是重燃的烈火，也可能是更深的漩涡。

片刻的沉默后，他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个温和的、久违的弧度。

“好。”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