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和苏卿辞抵达边关朔州时,正值初春。寒风依旧裹挟着沙砾,刮在城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亡魂的低语。城门上的“镇朔”二字,被风沙磨得有些模糊,却依旧透着一股守卫家国的凛然。
接管防务的第一日,沈砚之就带着亲兵巡查城墙。他踩着积雪登上城楼,目光扫过远处的草原——那里曾是突厥骑兵肆虐的地方,如今虽暂时平静,却像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可能再次扑来。苏卿辞跟在他身边,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地图,那是她根据记忆,补充完整的突厥部落分布示意图。
“砚之,你看这里。”苏卿辞指着地图上标记“黑风谷”的位置,指尖划过纸面,“这里是突厥黑风营的旧址,也是当年林嵩私运粮草的终点。虽然可汗死了,但黑风营的残部还在,首领是可汗的弟弟阿古拉,此人狡猾狠辣,比之前的可汗更难对付。”
沈砚之点了点头,接过地图仔细翻看。他注意到地图边缘,苏卿辞用红笔标注了几个小圆圈:“这些是?”
“是突厥依附的小部落。”苏卿辞的声音沉了些,“可汗死后,这些部落群龙无首,有的想归顺朝廷,有的却还想着跟着阿古拉闹事。尤其是‘沙狼部’,首领巴图和阿古拉是拜把子兄弟,手里握着三千骑兵,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正说着,亲兵队长突然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绑着密信的箭筒:“大人!城外发现一支可疑的商队,我们的探子在他们的马车上,搜出了这个!”
沈砚之接过密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信纸是粗糙的羊皮纸,上面用突厥文写着:“三月初三,沙狼部假意归降,混入朔州城,待阿古拉大军攻城时,里应外合,拿下城门。”落款处画着一个狼头印记,正是沙狼部的标识。
“好狡猾的计谋!”沈砚之咬牙,指节攥得发白,“他们这是想故技重施,用内应来攻破边关!”
“那我们该怎么办?”苏卿辞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担忧,“沙狼部的人熟悉草原地形,要是真让他们混进城,后果不堪设想。”
沈砚之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沙狼部标记,突然有了主意:“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既然他们想假装投降,那我们就顺水推舟,接受他们的投降,然后暗中布防,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苏卿辞拉住他的胳膊,语气急切,“沙狼部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要是他们提前动手,我们的人会吃亏的。”
“我知道危险,但这是目前唯一能一网打尽的办法。”沈砚之看着她,眼神坚定,却又带着一丝温柔,“卿卿,我需要你帮我。你熟悉突厥部落的规矩和巴图的性格,你去和他们接触,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们的破绽,顺便摸清他们的行动计划。”
苏卿辞看着他眼底的信任,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好,我去。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不会让自己出事。”
三日后,沙狼部首领巴图果然带着族人来到朔州城下。他穿着绣着狼头的皮袍,腰间别着两把弯刀,骑着一匹黑马,看起来威风凛凛。城楼上,沈砚之看着他,大声喊道:“巴图首领,你为何突然要归降朝廷?”
巴图勒住马缰,脸上堆着假笑:“沈大人,以前是我糊涂,跟着可汗瞎闹。如今可汗已死,阿古拉又残暴不仁,我不想再让族人跟着受苦,所以才想归顺朝廷,求陛下给我们一条生路!”
沈砚之假装犹豫了片刻,最终挥了挥手:“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城门缓缓打开,巴图带着族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城。苏卿辞穿着一身突厥服饰,混在迎接的队伍里,眼神警惕地观察着沙狼部的人——他们虽然表面顺从,却个个手按刀柄,眼神里藏着戒备,显然没安好心。
待巴图安顿好族人,苏卿辞以“熟悉城内情况”为由,主动找上门。刚靠近巴图的营帐,就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交谈声,夹杂着陌生的语种——不是突厥语,更像是北地方言。
她脚步一顿,悄悄绕到营帐后侧,借着毡布缝隙往里看。巴图对面坐着个穿深色胡服的男人,袖口绣着银线狼纹,腰间悬着枚玄铁玉佩,玉佩正面刻着北狄特有的“双狼夺月”纹,边缘还沾着未擦净的沙砾,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阿古拉的大军已在黑风谷待命,三月初一准时攻城。”北狄使者指尖敲着桌案,声音冷硬,“我主说了,只要拿下朔州,北狄会出兵帮你们牵制长安援军,条件是——苏卿辞必须活着交给我们。”
巴图皱着眉,手指摩挲着腰间弯刀:“苏卿辞是前可汗的人,现在归顺了沈砚之,要抓她不易。而且她熟悉突厥布防,留着她说不定还有用。”
“没用的棋子,不必留。”使者突然抬手,露出手腕上的狼头刺青,“我主要她,是因为她母亲当年和北狄王室有旧怨。你只需按计划配合,事后北狄会给沙狼部三倍粮草。”
巴图眼神动了动,最终点头:“好!我会让人盯着苏卿辞,等攻城那天,一定把她交给你们。”
苏卿辞心头一沉,悄悄退后,转身时不小心碰掉了脚边的石子。营帐内的交谈声瞬间停了,她立刻装作路过的样子,放缓脚步往前走,余光瞥见北狄使者掀帘探头,玄铁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玉佩的纹路,和她曾在林嵩书房见过的“北狄密信”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苏卿辞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收紧,指腹蹭过腕间那道旧疤——那是当年躲突厥兵时留下的,可此刻,北狄使者的话却让她想起更久远的画面。
七岁那年的夏夜,娘坐在秦楼的梨花木桌前,手里攥着个褪色的锦盒,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娘打开锦盒时,她偷瞄到里面是枚银簪,簪头刻着半朵莲花,和后来林嵩暗格里那具尸骨手腕上的玉镯纹路,一模一样。
“卿卿,要是有天娘不在了,看到这半朵莲,就往北边跑,找个叫‘阿古拉’的人……”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说为什么。直到后来她在突厥军营里,才从老仆嘴里听到零碎的话——娘年轻时曾是北狄王室的侍女,因拒绝可汗的赐婚,带着半枚莲花簪逃到长安,嫁给了苏尚书。可北狄可汗始终没放过她,当年掳走她的突厥兵,其实是北狄派去的眼线,目的就是要抓她回去抵罪。
“苏姑娘?你怎么了?”巴图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她的回忆。苏卿辞猛地回神,指尖已经将衣角攥出了褶皱,她强压着心口的颤抖,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首领归顺朝廷,是明智之举。”
转身离开营帐时,她悄悄摸了摸发间——那里藏着娘留下的半枚莲花簪,和北狄使者腰间玉佩的纹路,隐隐能拼出完整的一朵。原来北狄要抓她,根本不是因为“旧怨”,而是想拿她当筹码,逼长安交出当年娘带走的北狄王室密函——那封密函,说不定就藏在娘的尸骨附近。
走出巴图的营帐,苏卿辞立刻朝着沈砚之的住处走去。她刚拐过街角,就看到两个沙狼部的人鬼鬼祟祟地朝着城门方向走,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苏卿辞悄悄跟上去,看到他们把纸条塞给了城门附近的一个小贩——那小贩的腰间,也别着一个小小的狼头玉佩,和北狄使者的玉佩纹路相似。
巴图见到她,眼睛一亮——他早就听说过苏卿辞的名字,知道她是前可汗的“养女”,手里说不定握着突厥的秘密。
“苏姑娘,久仰大名。”巴图笑着给她倒了杯马奶酒,眼神却在她身上打转,“听说你杀了前可汗,归顺了朝廷?”
“首领说笑了。”苏卿辞端着酒杯,却没喝,语气平淡,“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战争,想让族人过上安稳日子。不像阿古拉,只会让族人白白送死。”
巴图的脸色变了变,却很快又恢复笑容:“苏姑娘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来归顺朝廷。对了,听说沈大人在城内布了不少兵力,不知道是为了防备谁?”
苏卿辞心里冷笑,知道他是在试探,却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还能防备谁?自然是防备阿古拉。不过大人最近收到消息,阿古拉要下个月才会有动作,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巴图眼睛一亮,连忙追问:“真的?阿古拉要下个月才来?”
“当然是真的。”苏卿辞起身,假装要走,“我还有事,就不打扰首领了。要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走出巴图的营帐,苏卿辞立刻朝着沈砚之的住处走去。她刚拐过街角,就看到两个沙狼部的人鬼鬼祟祟地朝着城门方向走,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苏卿辞悄悄跟上去,看到他们把纸条塞给了城门附近的一个小贩——那小贩的腰间,也别着一个狼头印记。
她立刻转身,快步回到沈砚之的住处,把自己的发现和巴图的反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巴图果然上钩了,他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还在偷偷给阿古拉传信,说我们要下个月才准备好。”
沈砚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那我们就将计就计。你现在去通知亲兵队,在城门内侧和巴图的营帐附近布下埋伏,再故意放出消息,说陛下要派使者来边关慰问,让巴图以为机会来了。”
苏卿辞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沈砚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庆幸——有她在身边,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他都有信心应对。
可他不知道,巴图在他离开后,立刻让人给阿古拉传了另一封密信,信上写着:“沈砚之已上钩,三月初一攻城,我在城内接应。另外,北狄使者已到,愿助我们拿下朔州。”
北狄?沈砚之和苏卿辞都没料到,突厥的背后,竟然还藏着北狄的势力。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终极选择题来了!沈大人会怎么选?提示一下:莲花簪不仅是定情物哦~评论区押注,选长安扣1,选女主扣2!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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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对峙局:选长安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