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贼不防 第16章 剧组闹事

吃完饭，赶在常适真的摁着他帮他涂之前，李平辛连忙掏出防晒霜自己给自己补了一遍。

回车里吹空调歇了会，李平辛又回导演组找人了，章靖正好跟他讲了一下：“我跟美术组说了下午改个景，反正赵序状态不好拍不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你明天安排他补一下今天的镜头。”

“明白，下午改成哪几个？”李平辛点点头。

“拍一下这几个，开头的，”章靖拿了纸笔来给他画，“你过一下剧本，一会去给他们讲戏，没问题吧？”

李平辛接过：“OK。”

赵序是男主，占了戏份大头，把他比较难拍的镜头一去，都没什么东西好拍。

他先是联系了赵序的执行，把改动说了一下，又去找常适和周一。

经过商量，他们达成的一致决定是先拍两个早期镜头，把周一的这个妆造给用了，那样她明天就不用来片场，再拍几个空镜头和单人镜头，把今天的时间用完。

赵序睡眠不好，有时候也没办法，他们合作过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哪怕是脾气差的章靖也没说他。

常适不知道这事，一听因为赵序要做变动，脖子一支就阴阳怪气上了：“男主角也不太行啊。”

“人家是身体原因，没办法，”李平辛不满地用力拍了他一下，“赵老师状态好的时候很快的，让他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就能补完。”

“啊？哦身体原因，不好意思，”常适挠挠头，“……不损他了，缺德。”

“你还挺积德呢。”李平辛失笑。

交代完演员，李平辛回到片场，去监督布景进度。

因为要开始拍前期镜头，街景上的摊位陆陆续续要摆上，市场里面的桌子也要搬走。

李平辛看着道具组和场务组搬来搬去，其中一人直接把所有东西摞在桌子上，然后搬着桌子走，他多看了两眼，犹豫了片刻，询问：“是不是有点危险？”

“不危险。”那人语气很冲地回了他。

李平辛闭嘴了，没再纠缠。

没有歧视的意思，但剧组很多干体力活的人文化程度不高，又靠着阅历在组里熬成人上人，爱摆架子，非常难相处，尤其是他到底年轻，这里许多前辈是不服他管的，他最好不要闹到必须章靖或者李文修出面帮他的程度，显得他工作水平不行。

三方通话里传来章靖的声音，他刚刚有个需求忘了跟李平辛说，现在把图画了给他微信传过去了，李平辛回应一声，又掏出手机来看。

昨天那个瞪了他一眼的道具组成员，注意到了他专心看手机的模样。

嘈杂的片场人来人往，李平辛又戴着耳麦，完全没有察觉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放大了图片正在思考这几个问题要怎么跟工作人员协调，突然，耳机外传来一声很大的“小心”。

李平辛猛一抬头，正看见灿烂的日光被一堆高高摞起的道具遮掩了，像他先前预期的危险一样，桌上的道具因为搬运者的倾斜向下滑落，发出微小又尖锐的摩擦。

他吓傻了，眼前的一切和他一样僵持，天地变成无数帧慢动作，慌乱之下他抬起手想保护住脑袋，然而，就在道具马上要砸下来之时，有个巨大的力道把他向后狠狠拖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反其道而行之的是背后传来温暖的皮肤触感，以及急促的呼吸起伏。

轰隆隆。

满桌的道具撒了一地，李平辛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东西，竟然还有市场里的道具刀和剪刀，刀是假的，毕竟危险性比较高，那些锋利的尖头剪刀可是货真价实。

周围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忙不迭喊了几声“怎么了”，还有人往这跑。

始作俑者假模假样地笑了笑，然后开始鞠躬：“唉真不好意思，这位老师，没拿稳，没受伤吧？”

李平辛惊魂未定，看着对方那副不当回事的模样有些不满，都说了危险危险，又不听他的，又弄成这样，但他又没那个资格在片场揪着别人错处发火，只能也摆出客套的笑容，深呼吸几口，把这件事算了：“没事。”

那人点点头，给半截台阶就顺着扶手滑到底：“哎哎，那我就继续忙，我先走……”

没滑下去。

一击嘹亮的脆响“啪”地打断了他的笑容，常适从李平辛身后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扇了对方一耳光。

一众人被他吓懵了，有人想为那人辩解两句，比如又不是故意的打人干什么，但看到打人的是常适，是带资进组男二号，没人敢说什么，自行散了，各自回到工作岗位开始干活。

被打的道具师懵了，瞪圆眼睛盯着常适：“你打人干什么？！”

“你故意的，”常适的语气很笃定，不带一丝怀疑，“我一直盯着这儿看，不然反应不过来，我亲眼看见你故意把剪刀对着他，又和别人错开走到他身边来的。”

道具恼怒：“你他吗别血口喷人！”

常适比他声音更大：“少给老子装！调监控！”

道具嘴硬：“你说调就调？？”

常适往前又走了一步：“别说调监控，我让制片人给你开了也得开！！！”

这边吵架的势头太大，又有人告状，赵序和李文修一块儿滴溜溜跑来圆场了，李文修经验丰富，一看就在现场处理过不少斗殴，当机立断拎着道具师往后拖了两步，顺便防止这人发疯跑路：“哎呀，怎么搞的？”

赵序听说了两句经过，也搭着李平辛和常适笑：“有话好好说呗，别急，怎么说，今天拍完调监控？咱们戏还得拍呢。”

“可以。”常适没意见。

那道具师倒是蔫了：“……也没什么，算了。”

赵序眯着眼睛盯了道具师一阵，那人戴着棒球帽，又低着头，看不清脸，他摸了摸下巴，在思考这事是现在就解决，还是等今天拍完再处理，不然活没人干啊。

道具师又嘀咕了一句：“又没砸到，闹这么大。”

“我知道没砸上，但你俩的脸是一个价？”常适听得清清楚楚，“你差点砸到他那我就扇你一巴掌，你要是真砸到了，破皮了流血了，你看我会不会留你一寸好皮。”

李平辛被常适挡在身后，看不见脸，只剩一片背光，他惊异地听常适用在他面前截然不同的语气发火，好像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似的，他虽然见过常适趾高气扬也见过常适在他面前卖乖耍赖，但真想象不到对方严肃起来是什么模样。

“你——”道具仰起脸，要不是被制片人扣着，他当场就要再打一架了。

“啊，”赵序一拍手，他这下看清了，“你是剧照……夏卉的那个男朋友，陈田，对吧？”

“嗯？！”另外三人齐刷刷看向他。

“那没事了，换人吧，打击报复也太吓人了，”赵序一看便知，他不关心这俩人是剧组夫妻还是真情侣，反正他见过俩人在角落卿卿我我，知道关系，顺便找人去摇剧照师过来，“你把那个小她叫来，开一个还是开两个，她自己选。”

李平辛听完这句也反应过来了，应该是昨天他揭穿剧照的站位穿帮，导致全组重拍，夏卉也受了点白眼，他因此被对方的男友记了仇，对方今天才故意想用道具砸他。

反正就算砸到了也说不了什么，毕竟现场意外太多，算不上什么稀奇。

常适还在状况外，有点懵，左顾右盼的，寻思怎么就他没听懂什么意思，李平辛拽了拽他的手腕，把他牵回来，小声给他解释了一遍。

“神经病吧，又不是导演组的错，”常适直接大声骂出，“不会有人觉得这样是给女朋友撑腰吧？不会有人觉得干这种事很man很英雄吧？英雄和超雄一字之差不会有人分不清吧？”

赵序听得哈哈大笑，在原地蹦了两个圈，李平辛和李文修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夏卉匆匆赶来，一站定，赵序简单跟她解释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给了她两个选项：你男朋友自己走，还是你俩一起走？

那女孩愣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惹祸的男友，又紧张地看了看其他人，嘴巴张张，卡壳了半天，最后只能挤出一句：“……真的？”

“真的啊，你搞快点，监控都调出来了，想看随时看，”赵序笑笑，“做决定吧，我们得招人得继续拍，租金不等人。”

看着对方恐惧又犹豫的模样，李平辛反应过来，应该是当着男友面做决定对她来说困难，走上前想去把两人隔开，让夏卉私下里跟赵序说，那样对她的心理压力比较小。

赵序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把他一拦，语气轻蔑：“当这么多人面说句留在剧组工作都不敢，以后呢？什么都不敢？胆子这么小能成什么事？一辈子都求人保护自己？”

他又转向那女孩，下最后通牒：“我给你一分钟，要么你留下，你在我的剧组一天，我就保你一天安全一天有收入，如果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你跟他一块儿走，离开这里，跟个用暴力解决问题做事不计后果的男的能好多久，以后日子怎么过，跟我没关系，你自己选。”

一众人站得安静，连被制片人扣在手里的陈田都没说话，但用很阴冷的目光死死瞪着自己的女友，像一种威胁，李平辛看着那双眼睛都能想象到，如果女孩儿没有选择一同被开除，对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夏卉木木地望着赵序，又垂下眼帘，一双长期在片场浸润得有些粗糙的手攥得死紧，赵序抬手看着手表掐秒，掐到最后十个数的时候他轻快地开始倒计时。

赵序站得斜，一条腿伸出去，脚尖在地上点着节拍：“10,9,8……”

夏卉终于开口：“我留下。”

夏卉抬起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一点不结巴：“我留下，还有，我要跟你分手。”

陈田懵了，懵完之后转成了暴怒，腿一蹬就要冲出来动手，李文修眼疾手快，迅速给他胳膊剪到身后，常适也挡在这边三人最前面。

李平辛到底是男生，不方便，他回头看了眼正在凑热闹的郑观雪，郑观雪心领神会，上前来把夏卉的手牵住，柔声道：“你往后来点，我们这边人多，不怕他。”

夏卉仰头看着郑观雪温柔的笑脸，直接结巴了，眼睛眨巴眨巴都不知道往哪转，呆头呆脑就被牵着带到李平辛和赵序身后。

而挣脱失败的陈田也在怒骂：“老子打人还他吗不是为了你！臭表……”

“就你会说脏话，就你会说！”常适迈着大步就上去跟他对着吼，比谁嗓门大，“这儿就您那臭嘴最熏人，可赶紧闭上吧！”

李文修嫌吵，又嫌累，一直摁着人的可是他，他笑了笑：“小陈，好聚好散进下一个组吧，我们不会往外说的，不然，这一行有点小，你出去了还能不能干这行，真不好说，是吧？”

陈田愣了愣，确实如此，这一行纯是人情社会，以李文修的地位，他说他们组出了个打架闹事的道具师，三天内保证人尽皆知，剧组最怕打架了，警察一来又得停好几天，可不是找不到工作吗。

“……切。”

他认怂，阴恻恻地瞪了眼夏卉又瞪了眼常适。

常适歪着脑袋俯视着他，完全不怕，见对方盯自己，还显摆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这小动作被李平辛在后头看见，没忍住，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