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花开见白露 第25章 廿五：为了伙伴

绯烟的消沉，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让他周身那曾如同火焰般炽热的气息尽数熄灭，只余下冰冷的灰烬。

而这股寒意，也迅速地蔓延开来，冻结了整个渡魂司。

那曾日夜运转不休的引魂阵，如今已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心”，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小翠和虎焱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绯烟把自己关起来，看着村口结界外那些慕名而来的鬼魂，因为无人接待，而失望地离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虎焱一拳砸在竹子上，震得竹叶簌簌作响。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而是直接冲向了绯烟的屋子，一脚踹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小翠紧随其后。

屋里一片昏暗，弥漫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绯烟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屋顶。那曾盛满了星辰与火焰的赤红色狐瞳，如今已是一片死寂的灰烬，连光都无法在其上停留分毫。

他那身火红色的皮毛，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与生命力，黯淡得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即将坠落的枯叶。

“起来！”虎焱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动作粗暴，眼中却满是心疼的怒火，“我不管什么万世不万世！我只知道，你要是再这么躺下去，就先对不起灵狐！他死的时候，眼睛都是瞪着的！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算什么？！”

“虎焱！”小翠拉住了冲动的他，她走到绯烟面前，眼圈泛红，声音却很轻柔：“绯烟，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成功渡魂，那缕光进入你身体的时候，你有多开心。就算……就算那条路没有尽头，可我们至少，已经让桃树开出花了，不是吗？那也是真的花啊。”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说得对，希望不是罪。可你现在，却要亲手掐死它吗？”

绯烟的眼神依旧空洞，虎焱张开手来就想揍他，小翠赶紧拦了下来，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说：“我们狐族，历代先祖都与人为善，也帮了不少生灵，或许。功德的积累早就开始计算了呢？”

虎焱忽地眼前一亮，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对啊！小翠说的对啊，绯烟！我们再搞几把试试！说不定千万年的积累，咱们就是最后临门一脚呢？为什么早不开花晚不开花？”

虎焱这句话，倒是难得聪明了一次，小翠暗暗对他伸了伸大拇指。

虎焱那不讲道理的怒火，与小翠那温柔如水的劝慰，如同一冰一火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强行地凿开了绯烟那颗已被绝望冰封的心。

一丝微弱的裂痕，在那坚冰之上悄然蔓延，从裂痕的深处，终于渗透出了一缕久违的、带着愧疚与感动的暖流。

绯烟苦笑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

是啊，连他们都未曾放弃，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扮演一个被命运击垮的悲剧主角？

万世又如何？

那就从今天，开始这第一世吧。

“走吧。”他声音沙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竹林里，引魂阵再次摆好。

绯烟站起身，步伐沉重得如同一个提线的木偶。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机械地，将那枚冰冷的鹅卵石握在手中。

妖力从他体内流出，不再是往日那股充满了灵性的火焰，而是一缕缕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死气。

然而，这一次，仪式开始的瞬间，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引魂阵的光芒，没有像往常一样亮起。

恰恰相反，那些由绯烟的妖血和鸡冠土画成的符文，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

整个阵法，仿佛被一种更高层次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覆写”了！

竹林里变得异常的安静，连风都停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灵压，从阵法中央弥漫开来。

那不是阴气，也不是妖气，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不属于三界六道任何已知力量的灵性威压。

那种威压像是一种源自更高层次的、如同深谷幽兰般的“清净”，仿佛它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周围所有的躁动与污浊，自行沉寂、退避。

阵法中央，那枚黑色的鹅卵石，并未像往常一样滑动，而是缓缓地悬浮了起来，离地约有一寸之高。

它周身散发出皎洁如月光的柔和白芒，将原本殷红的阵法线条，都映照成了一片圣洁的纯白。

绯烟、小翠和虎焱骇然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灵体！

更诡异的是，这一次，没有任何字迹出现。

一个清冷、平静，却又仿佛带着某种穿透人心力量的声音，直接在他们三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我的愿望，与你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