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塔 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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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7月，何屿的日程都被填满。原本回来上海的周末也被临时加上的采访邀约占据。随着《风起》剧情展开，项英琦热度迅速提升，法国人要求李伊林团队马上汇报项英琦合作方案，加紧执行落地。

《风起》的爆火，让何屿在各大社交平台话题度霸榜，同时带起的是项英琦的快速蹿升。剧集宣发团队趁热打铁，加大「林梦CP」传播力度。莱恩·卡佩开启每日例会，要求在剧集播出时期抓住热度，打造爆品。代言人团队每天都在被加需求，李伊林更是每天都被“通知”法国人想用何屿做什么。她只能一边答应，一边绞尽脑汁让这些需求绕过何屿，再用一些活动硬照与传播视频权当交差。

每天晚上回家，都接近凌晨。先开始，出于惯性，她喜欢睡在何屿的卧室里。但随着法国人的步步紧逼，伊林总觉得何屿相关，全是压力。她也知道，莱恩·卡佩越来越不满于自己作为何屿女友的“推脱”与“不作为”。但她别无他法。

李伊林开始不自觉逃避有关恋人的一切。这些天，她睡回了属于自己的空中楼阁。《风起》剧情也走到了林其卫的第三次创业失败。曾经让她震撼的雨中江边场景，在电视屏幕中被重新剪辑配乐之后重新呈现。播出当晚，这段情节挂上所有社交媒体热搜榜，很多路人被何屿圈粉，认定他会横扫明年各大电视剧奖项。

而这一切的一切，让伊林在为恋人高兴的同时，带来压力。尽管伊林早有预料，雨中剧情一定会引起讨论热潮，但她依然什么都没做。今日的利希斯社交媒体，只发布了一些何屿和项英琦的路演硬照，并无其他动作。

她知道法国人会对她失望。但从销量目的上，何屿早已为品牌带来他们想要的。作为品牌代言人，他的价值早已兑现。伊林不希望自己成为利用何屿声名成就业绩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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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工作依旧令人烦乱，好在总有每日待播的《风起》作为念想。每天晚上，伊林都会在看完当日剧集后，给恋人写一点观后感。有时是好长一段，有时只是几句话。她想起以前不认识何屿时，也会在看剧时给他发观后感——只不过是用微博私信。那是她单方面的倾诉，他不会知道。

先开始，恋人会在第二天回复她一些人物塑造细节，也会惊喜于她总是能读懂表演中的层次与留白。但是，在何屿发现她的观后感总是发自凌晨一两点后，就告知她早些睡，不要熬夜追剧。为了不让恋人担心，她停止了发观后感。但她依然会写，并在休息日里将平日散落思绪整合起来。待看完大结局，伊林会送给恋人一篇深入解析的万字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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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窗外下起夜雨。何屿今日并未联络她。

伊林打开手机邮箱看恋人行程，是在长沙参加一档综艺节目。明天他又要录制一档文化类播客节目。后天他飞去深圳，参加一档本地电台交流会……这种密集的连日奔波，会持续到《风起》播出结束。

她明白，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损耗。何屿的热度越来越高，与她的联络却越来越少。有时她放心不下，会询问方华恋人的睡眠情况，得到的答复总是没有问题，他睡得很好。来自法国总部的压力已让伊林忙成陀螺，也就更无力深究何屿的每日状态。

再忍半个月。到七月底播出结束，何屿就能回来上海，回到她身边。艺人热度回落，法国人也不会再步步紧逼。他们都会好过些。

思绪就像被缚入茧中，混沌贫乏。

在被疲累环绕的重重心事中，伊林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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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例会，莱恩·卡佩在照例开场之后，越过李伊林直接与戴晓娜对话。他要求接下来与何屿的对接，从李伊林过渡至戴晓娜。同时他将之前伊林绕开的所有艺人需求，重新下发给戴晓娜。这位年轻的CEO语气自然温和，并没有对李伊林的批评之意，相反，他盛赞了伊林的全盘策划能力。之后他话锋一转，要求戴晓娜与艺人团队商讨所有法国总部需求之后，在明日例会直接汇报。而后他感谢了整个中国区代言人团队的辛苦工作，结束会议。

下会后，伊林找戴晓娜去往小会议室。她的本意是与对方商议如何规避这些需求直达何屿团队，却未想到戴晓娜直接打断了她。

“Eline，我知道你不想利用你的男朋友，但这段时间你的确表现得很不专业。我作为旁观者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法国人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天他换人，已经忍无可忍，但看在整个项目是你操盘，还给你留了面子。很明显，他就是让我代替你去当恶人的，这个恶人我必须要当。不然遭殃的是整个团队。”

伊林看向戴晓娜，她想告诉她不能这么逼迫何屿，想告诉她何屿曾长期遭受失眠之苦，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占用了何屿本来宝贵的休息时光。但话到嘴边，她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这些都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隐晦秘密。她不能让戴晓娜知道何屿的个人私隐。

被夹在上下级之间的李伊林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戴晓娜早已观察到她状态很差。这种过劳一般的疲惫缄默已在这位直属上司身上出现很久。她并不知道李伊林与何屿之间的相处细节，只知道李伊林曾因这段关系遭受到严重网暴。而自己，是首当其中的加害者。

为了“赎罪”，她愿意去做李伊林不愿做的为难事。聪明如戴晓娜，自然看得出对方在烦恼什么。法国人当然只想利用李伊林与何屿的亲密关系为公司牟利，伊林自然不想因这种利用破坏她与恋人的关系。现在，法国人将这项差事丢给她，自然是想让她通过“李伊林下属”的身份去跟何屿工作室软磨硬泡，为利希斯争取更多权益。

在戴晓娜看来，作为商业明星，何屿工作室对这些合作自然轻车熟路。作为谈判筹码，她也会对经纪人开出每一项追加需求的丰厚酬劳。不仅是直接费用，更会附加利希斯在各个渠道的媒介曝光。莱恩·卡佩既然说了预算不限，那她就谈个天价预算来劝退法国人。

“放心，所有事情我去对接。不会让你男朋友白干活。”戴晓娜放松语气，意在安慰对方。而后她收起电脑站起身来，准备推门离开。她不想与李伊林多聊。她认为她自有办法。

“好。你先去对接，有任何问题反馈我。”

伊林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当下做了决定，等戴晓娜离开，去给方华打预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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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与戴晓娜的两人小会，李伊林没有在公司多做停留。她驱车回到自己家中，在微信上约了方华电话。

虽然已是晚上九点，对方还是很快打来。伊林于是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如实告知，也明确对经纪人说明，之后戴晓娜方提出的所有需求，并非来自李伊林，也不在代言人合约已经签署的条款之中，她可以全部拒绝。

方华回复知道了，告诉伊林她还在忙何屿的下一个访谈节目事项，很快挂了电话。伊林能听出，她的声音中没有疲累，相反，是一种从容的笃定。对于方华来说，操盘何屿的演艺事业进入前所未有的巅峰，是她随这位曾经的失眠症患者隐退五年后，事业上的巨大突破。与伊林所代表的商业合作性质不同，方华打理的是何屿的正经事业。对于并不知晓何屿想要退圈的经纪人来说，她的全力以赴是有正向价值的。

不论如何，该提醒方华的地方，伊林都提前打了预防针。明日戴晓娜会如何与何屿工作室谈判？伊林并不知道她会开出何种筹码。她只希望方华不为所动，不要应允。

这天晚上，伊林很久没有睡着。在拍摄《风起》时，恋人总会在收工时、入睡前给她发语音信息。尽管劳累，但伊林能感觉到，身处创作中，他的内心是充盈的。而现在，何屿的信息发来得没有什么章法，词句也越发简短。他更多是在期待这一项项的工作快些完成后，能心无旁骛，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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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李伊林忽然心生恐慌。尽管各自的事业都在攀向顶峰，内心的隔阂却在同时制造峡谷深渊。是她主动要求继续操盘代言人项目，但如今这个状况，却已然脱离她的最初设想。高塔面前，谁也无法脱身。伊林的代言人成员，何屿的工作室团队……他们都有各自的义务需要承担。

手机微微震动，是恋人传来两条语音信息。伊林侧身抱着手机，点开去听。

「伊林，今天的工作刚刚忙完……终于可以放松。我很困倦，可能下一秒就会睡着。先与你道晚安。」

「……我很想念你。梦中见。」

虽然语气中难掩疲惫，但伊林的重点却落在何屿的睡眠状况。“可能下一秒就会睡着”——失眠症并没有卷土重来。这是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事。

「快睡吧，再坚持一周，回来休息。」

「我会梦见你，晚安。」

伊林简短回复了他，熄灭屏幕，转身蜷进被子里。

等恋人回来，她会请好年假，远离人潮，陪他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再等一周。

怀揣不安的希望，伊林逼迫自己进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