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第75章 重回故地

赵吉檀给的解决方案是他本人公开道歉，然后全额补偿这次剧组停工造成的损失费，并且接受天和开除他并对此公布。

其实他也实在做不了更多了，不仁不义四个字就像一座山似的压在赵吉檀身上快有二三十年，他必须要还钱，感恩或者被某些人憎恶，这些东西是永远没法被满足的，破镜永不可能完美无瑕地重圆，当事人已逝，这件事就更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这一次能引起全民热潮也好。赵吉檀偶尔甚至会想，这次他真的彻底成为过街老鼠，所有人都势必会憎恶他，这样也好，起码不必再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他也不必再继续沉浸在每天只要工作就可以美满的假象里，这几年的镜花水月也被打破了。

反而谢舟桥对他出的这个解决方案充满不解，以及始终认为赵吉檀实在罪不至此：“……因为这事真的说到底，和你没有关系啊！你的确是……你父亲的孩子，也可能的确在某一方面受到了赃款抚养，但是！你已经说要还债了，其实本来你甚至不用还债，你没有还债的义务的……”

“何况是直接低头认罪。你知道在舆论上你一旦低头，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谢舟桥无奈地说：“你会被在瞬间撕碎。没人会为你伸冤的。哪怕你本来罪不至此。你就算错了也得硬挺着，才能等到真正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我想快一点把这件事了解。”赵吉檀说，“其他……就随便吧。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浪费剧组的时间。”

“你都答应给他们陪损失费了那他们不都是带薪吃瓜？”谢舟桥好笑道，“小赵，我们说句真心话——如果我只是陈露淇的经纪人的话，那我支持你赶紧快刀斩乱麻，你这边只要一道歉，我们其他人全跟着解脱。但是如果我有一点点还想站在你这边的话，我就一定会建议你再等等，你父亲做过错事，不意味着你必须要为他蒙羞，更不意味着别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来因此攻击你。你再——多忍一下——你起码等警察把网暴立案啊！你现在本来就是全民罪人，你要是真‘伏诛’了，你就真的完蛋了。”

“时间再脱下去我就真付不起损失费啦！”赵吉檀无奈地笑道，“我现在往下拖的每一秒都是真金白银啊！公道哪有那么容易讨啊！何况——何况……”他说着说着就停嘴了，但耸了耸肩，一副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可以被原谅’的表情。

但谢舟桥却意味深长地说：“有的是人能帮你付这笔损失费。诉讼费再贵也没关系。”

“我不需要这个。”赵吉檀脱口而出。

说完，他和谢舟桥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谢舟桥立刻笑了。

“虽然这个听起来不怎么聪明……但是——”赵吉檀说。

“A大的学生怎么会不聪明？”谢舟桥朝他开玩笑道，“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觉得这很正常……”

赵吉檀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得心头一动，一时也没话说，就点了点头，然后也跟着笑了一声。“你真的很厉害……”赵吉檀也说，“过几年我要是也想演电影了，一定也要请你来当我的经纪人。”

谢舟桥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即乐开了怀，哈哈道：“是，是。我也很期待！”

对怎么出解决方案，只要赵吉檀这边不后悔，那谢舟桥要做得也不过是协助执行，一切只要下定了决心，就没什么不能解决的，方案被推进得很快，赵吉檀一个人吸走了绝大多数公众的火力，为了躲开//盒和网/暴，他索性就又回了趟香洲岛。

吕姨一听说他要来就在第一时间火速前往机场，等赵吉檀刚出机场大门，吕姨就已经在到达的等候区朝他连连摆手，一见他来就飞奔上来，给赵吉檀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小家伙，你可是好久都没回来看看啦）”吕姨抱住赵吉檀，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好久不见。吕姨。”赵吉檀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回来竟然还能受到如此礼遇，愣了几秒后才也把吕姨反抱回去，用力地拿胳膊勒了一下。

吕姨端详了他好几秒，才笑着拍了拍他，声音笃定地说：“变水灵了。”

赵吉檀现在的脸色就算再怎么没气血，也绝对比几年前从香洲岛离开前要强得多，几年前的赵吉檀就只能说是一缕幽魂，吊着半条命勉强飘走的。

赵吉檀虽然出走了几年，身边也有许多同事朋友，但也没人会像吕姨这么端详他，以一种长辈的姿态。赵吉檀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承接这么温和的注视，只能朝着吕姨再点头笑了一声，笑得很迷茫。

赵吉檀本来想自己在岛上找个偏僻的小房子清静一会，但吕姨硬是要让他来和自己一起住，说自己一个人住，平常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实在是很寂寞呀！

“我好像又做了错事才来避难的。”赵吉檀对她说，“和你一起住，我也害怕给你带来麻烦呀。”

他在吕姨这里早就已经没什么至暗时刻了，网络争议就算再可怕，也不比直接被人在门口浇狗血来得凶险。赵吉檀早就没什么脸面可言了。

“（我怎么可能害怕被你连累呢？）”吕姨却笑弯了腰，“（我本来就是半死的人了）”

两年前她家里的老公也因为脑出血暴毙，吕姨身上一切的牵绊都消失了，以后就只和陈露淇生活在一起。不过这几年陈露淇越来越忙，也只是偶尔回香洲岛，其他时候也并不能长伴在吕姨身旁。

一切都在改变，变得有好也有坏，以至于竟然让人也难以辨别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陈露淇再抽空给吕姨打来视频电话时，赵吉檀正在坐在一旁掰豆角。“（剧组就是剧组啊！就都那样——也没什么特别的）”陈露淇说，“（还好还好，没人再半夜翻进我酒店床下堵我啦！上次只是意外，新闻都是乱讲的，你别太在意了！）”

“（我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最近在减肥啦）”吕姨说了一会以后，陈露淇又道，“（好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马上就要回来啦！）”

“（他们要把场景布在香洲岛，电影拍动作戏什么的……你要不要来？你要来旁观的话，我可以让小谢去接你来呀）”

吕姨连忙说不要：“（我去那成什么啦！你可是在工作啊！）”

“（糊口而已）”陈露淇说，“（你想来干什么都成，我替你要导演签名啊？）”

赵吉檀手里的豆角撅了快有一多半才知道吕姨原来是戚红的影迷。“（倒也不能说是影迷啦！）”说起这个，吕姨还稍稍有点小羞涩，“（就只是无聊的时候，看过几部电影而已，那电影好感人啊！）”

《伶仃之影》讲述了两个失意的年轻人在绝望中相互扶持，在绝望中滋生爱意，最终又因为这份爱意踏入危险之中，但最后还是绝处逢生，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这么一个故事。

“（真爱永存啊！）”吕姨每每说起这个电影，都会忍不住念叨一句，“（真爱无处不在）”

赵吉檀又‘啪’得一声揪断豆角，他马上就要掰满一盆了。

“（对了，你要不要和小赵聊天？）”吕姨忽然问陈露淇，“（他就在我旁边，你怎么不问候小赵？）”

赵吉檀：“……”

“（那就得看小赵愿不愿意了）”陈露淇那头也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笑道。

虽说在赵吉檀走前他俩就说好也常常联系，不过也就是说说，赵吉檀回香洲岛后一次话费都没充过，全靠陈露淇定时定点问候他，他才偶尔回陈露淇两句，多数情况都还是他俩打着语音各自睡觉，赵吉檀在半夜隔着听筒听陈露淇呼吸的声音。

“……中午好。”吕姨直接就把手机递过来，赵吉檀手忙脚乱地接住，只好举着豆角便朝视频里的人挥手。

陈露淇也笑眯眯地朝他挥手，说：“（中午好呀，你吃饭了吗？）”

“（还没，我们都是下午三点才吃饭）”吕姨在一旁随口道，接着就拍了赵吉檀的背一下，朝他笑道，“（不是，你俩怎么忽然这么生分？）”

“我们……”赵吉檀惊了一下，其实他几年前真的精神恍惚，路佳是知道他和陈露淇可能关系匪浅的，但吕姨——赵吉檀还真没怎么细想过，也容不得他细想，真要让赵吉檀再操心操心吕姨是否知道他对陈露淇图谋不轨，是否——赵吉檀就真的要羞愧而死了。

“（他一直都很羞涩啦）”陈露淇说，“（我们俩在蓟京住的时候，他一天都不会和我说一句话的，天天都在工作）”

赵吉檀：“我……”

赵吉檀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此时告状，一等吕姨看过来就连忙摆手，眼睛立刻无措地睁大了。

“（那怎么行呢！）”吕姨说，“（这么千辛万苦地才在一起，怎么能不说话呢？）”

赵吉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