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第74章 终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实在崩溃过太多次的原因，等赵吉檀痛彻心扉地落泪一场以后，他很快就蜷在陈露淇怀里一动也不动了。大哭一场要投入的精力太大，赵吉檀哭十分钟得缓好久才能重新找回自己可以支配身体的力气。不过往往在这种时候，他身体上的生/理疲惫可以占据一切，赵吉檀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空荡荡的——他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不算消耗。

陈露淇一直抱着他，赵吉檀浑身忍不住又打了一个颤。

赵吉檀很想念这个拥抱。他太想念了……但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拥有……

“我们还会分开吗？”赵吉檀用微弱的气声向陈露淇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永恒存在的。有时候连正义都会迟到，又何遑爱情？赵吉檀绝对不信其实在陈露淇的心里还幻想着自己会有一个多么多么纯真无暇的爱情，但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不相信就不会向往了吗？

找理由的原因是因为害怕失去，而并不是不想拥有。这一点赵吉檀还是心知肚明的。

“我们如果不在一起……”陈露淇说，“那怎么知道会不会分开？”

赵吉檀紧紧地抓紧了他的衣服，宛若溺水之人拥抱浮木那样，一刻也不停地抱住陈露淇。“如果你说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赵吉檀做梦般喃喃道，“那我们就在一起。”

过了一会，陈露淇说：“……好。我们一直在一起。不管以什么方式。”

赵吉檀也沉默了一会，继而再次朝陈露淇道：“现在我连累了你，我把一切都搞砸了。该怎么办？”

“等风波结束以后，我们就出去玩吧。”陈露淇把他扳在身前，注视着赵吉檀一直抖抖颤颤的眼睛，说，“这次也不用工作了，多好啊！”

“但是……”赵吉檀忍不住嗫嚅道。本来就是应该惹了麻烦才离职，如果还不赶紧准备下一份工作，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陪我去读书吧！”陈露淇轻声道，“我老早就想干这个了，你知道的……”

“可是电影还没拍完……”赵吉檀心头一颤，嘴上却开始语无伦次，“还有你的工作室……我还没还完钱。”

他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躲开陈露淇的视线，赵吉檀很害怕陈露淇又一次脱口而出‘我帮你还’或是其他类似的什么，此情此景之下，他仅存的自尊心实在是岌岌可危了。

“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陈露淇轻声道，“你过一段时间再去还钱吧，他们要是报警了，你就得监狱蹲着休假吧。我去看你行不行？”

“……”赵吉檀睁大了两眼，没想到陈露淇会那么说。很荒谬，但是……但是赵吉檀出奇的高兴。他的眼睛几乎在一瞬间就‘啪’地一声发亮，直接冲进了陈露淇怀里，一边抱着他一边也用脸蹭了蹭他的脸颊。

“就这样……相信我吧。”赵吉檀靡动着嘴唇轻声嘟囔道，“你等着我就好。我可以处理完的。”

陈露淇被他抱着，实在觉得想笑，就跪坐在原地，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声。不过笑归笑，陈露淇抿了抿嘴，还是用力地把赵吉檀紧紧地抱在怀中。

不过他还是对赵吉檀轻轻说着：“好，好宝宝，我相信你，我等着你……”

赵吉檀在他怀里止不住地全身抽搐着，但真的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天堂。他在被一股温暖的光笼罩着。这种感觉相当奇妙，似乎在说‘不管发生什么，陈露淇都会和他一起下地狱的’……这点实在令人心安。赵吉檀慢慢在这种安定下镇静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黄允珃来找赵吉檀的时候，赵吉檀刚开完窗户晾完味。他过去开门时一看是黄允珃就愣了一秒，等黄允珃硬邦邦地问他‘怎么不请自己进去’时更是直接的愣住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倒也没什么行还是不行了。赵吉檀望着黄允珃皱了下眉头，很快就松开了把门的那只手，把他放了进来。“如果你是想来找我吵架的话……”赵吉檀说，“那事先说好，我没有力气了。”

黄允珃等他把门关好以后才猛地回头看向他，咬着牙问他：“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赵吉檀一想这些就头疼，但还是努力地想了想，接着才问黄允珃：“……哪些？”

黄允珃立马荒唐地笑了，他甚至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点什么才好，而后才站在原地，朝赵吉檀一字一顿地道：“你说呢？哪怕不算‘谈恋爱’，咱俩也已经认识得够久了吧，但你呢？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躲镜头是因为这个？”

“……好。”赵吉檀疲倦地看着黄允珃，朝他伸手道，“我向你道歉……”

“我不想听见你道歉！”黄允珃却径直甩开他，全身越想越颤抖得厉害，他要是早知道赵吉檀是因为这个躲镜头，他之前绝对不会那么的不小心……他俩的生活照能多得整出一个pdf.文档来，这其中当然有黄允珃推波助澜的小心思在。但八成都是为了逼宫才……

他俩之间也因为这件事起过争执，不过最后还是被黄允珃装傻糊弄过去了。

如今再回想一番，黄允珃瞬间觉得自己可真该死啊。

“事情已经是这样的了。”赵吉檀说，“我也弥补不了你什么了。我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我已经遭到报应了。”

“什么弥补？什么遭报应……”黄允珃起初还在听赵吉檀说话，后来越听越觉得离谱，兀自打断了他，说，“什么遭报应？你遭什么报应啊？”

赵吉檀得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尽可能地平静下来，他尽可能平静地对黄允珃说：“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会解决的。”

“你要怎么解决？”黄允珃难以置信地望着赵吉檀，不明白他怎么会是这个态度。哪怕赵吉檀现在立刻对着破口大骂，歇斯底里——黄允珃都认为这是正常的，但现在……赵吉檀简直平静得不正常。“小赵，”黄允珃一边开口，一边试着伸手，想拍一拍赵吉檀的背，真的有点害怕了，声线颤抖地问他，“要不——”要不我们先去医院吧？

他从一进门起就从卫生间门口闻见了一股开窗都散不掉的烟味，赵吉檀平时即使抽烟也一向有量，黄允珃在娱乐圈也算待了很久，平时最怕的就是这些突如其来的不正常。人要是连自己都控制不住，那可就是真的完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赵吉檀真是糊涂了，朝黄允珃崩溃道，“你先放过我吧好不好！”

黄允珃：“……”

黄允珃：“我怎么你了？”

黄允珃也觉得又气又急。他一面想和赵吉檀争论，一面又生怕对他再造成什么二次刺激，万一真出事了那可怎么办！

“你不要管这些事了，我会处理的……”赵吉檀机械式地只和黄允珃重复这句话。

黄允珃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朝赵吉檀问道：“……所以我在问你，你要怎么处理？”

就现在的舆论这真是已经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了——黄允珃真想不到赵吉檀还能怎么再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独自把这件事给清了——这——

“你不要……”黄允珃刚想说点什么，忽然之间看见了赵吉檀脸上的表情，口中的话登时在一刹那间止住，忍不住沉默下来。

赵吉檀的脸上正在洋溢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疲惫，以及强烈的不想再开口解释什么的意愿。

“你不想让我帮来你是吗？”黄允珃问他。

“你为什么要来帮我？”赵吉檀立刻反问道，“你没有必要掺和进来。”

黄允珃一听便耸耸肩，说：“但陈露淇就可以掺和进来咯。”

“这也陈露淇也没关系。”赵吉檀毫不犹豫地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他？”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黄允珃望了他两眼，硬是把自己给气笑了。“我喜欢你啊。你是傻瓜吗赵吉檀？”黄允珃忍不住问他，“你是真心实意地在和我当室友吗？你真的没有一刻怀疑过我的目的吗？”

赵吉檀的脑子一直乱糟糟的，被各种八卦和黑料裹挟，这会真的露出了高负荷下的空白，货真价实地迷茫了。“你在干什么啊……”赵吉檀皱眉道，“现在我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

黄允珃：“……”

“你……”黄允珃无言以对。

“你真的白痴吗？”黄允珃不死心地又问了他一遍，“你对我真的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吗？还是你看不出来我就是真心想要帮你才来的？”

赵吉檀：“……”

“好了。我知道了。”黄允珃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就懂了，无奈至极，才直接从赵吉檀的身边擦肩而过，临走前对他说了一句，“那等你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再来联系我吧。这个人情我还是会还的。”

说完，黄允珃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