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第34章 挣扎

几天后赵吉檀按照指示去做了精神鉴定，过了几天收到了结果，起初他还不太相信赵宣真的胆大至此，连在香洲岛也敢造假，后来赵吉檀就发现自己错了，赵宣——压根就没有底线。他这回的精神鉴定和上次一样，都是重度障碍，医生建议患者避免单独出行，需要监护人全程监管。

如果拿着这么一张鉴定结果去宣告，赵宣铁定能拿到监护令。赵吉檀当场就申请了复查，出门以后又站了一会，就和拿出手机给赵宣打了电话。

赵宣接得很快，刚一接通就轻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赵吉檀‘大少爷有何贵干’。

“你这是做什么？”赵吉檀问他，“买通医生还是证据作假？”

“唉哟——”赵宣冷笑一声，就说，“多久没跟你老子打电话了，一打就扣这么一顶大帽子上来啊？”接着过了两三秒，赵宣忽然换了另外一副温柔的面孔，冲赵吉檀柔声道，“檀檀，爸爸想你实在是病得太严重了，才总觉得爸爸会害你，实际上怎么会呢？爸爸怎么会害你呢？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正常点。”赵吉檀忍不住对他道，“我没有录音。”

“那你想干什么？”听见没‘录音’以后，赵宣的语气再变，声音淡漠地冲赵吉檀道，“你以为你能做什么？赵吉檀，识相点，不然——后果你就等着看吧。”

“我看你倒也不怎么了解那个信托啊……”赵吉檀攥着手机的手微紧，但面上仍一片风轻云淡，轻飘飘地冲赵宣道，“不可撤销的信托，就算你拿到我的监护权又能怎么样？”

赵宣当即呼吸一窒，但很快又笑出来，朝赵吉檀低声道：“这就不由你费心了，我当然自有办法。”

“你拿不到我的监护权。”赵吉檀语气平静地说，“我是说，如果你胆敢作假，然后拿到审判结果，我就直接从二十楼跳下去。”

赵宣哈哈大笑，这回直接反问赵吉檀道：“你在威胁我？”

“好啊……”赵宣漫不经心地冲他道，“那你挑挑看，没出息的东西，你跳下去试试看啊？”

他俩很快不欢而散，这通电话打得出奇不顺。赵吉檀想了想，索性重新走回精神医药中心，上了三层的小天台，趴到栏杆上透了会气。三楼的小天台就算跳下去也顶多半死，赵吉檀用手摸着栏杆，现在还是正午，栏杆被阳光烤得滚烫，赵吉檀两只手在上面抓紧，一边向下眺望过往马路和人行通道，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不能跳。赵吉檀真怕自己跳下去立刻就坐实赵宣申请的精神障碍认证，到时候别半死不活地在医院里躺着，连拔不拔氧气管都得由赵宣决定了。但他一时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赵吉檀这周末还特地找律师咨询了自己能不能用赵宣家暴同样起诉，然后再拿家暴的判定书去否定赵宣的监护权。

律师却为难地表示想宣告家暴是必须要留证的，赵吉檀现在活得有点太好，浑身一点伤都没有，再想要追溯一年前乃至几年前的家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再者就是费用，连吃饭都勉强够温饱的赵吉檀，一旦对方真的决定要拖死他，他更是毫无办法。

这世道还是要依法循礼的，赵吉檀可以说赵宣口说无凭，但也得提交证据。

赵吉檀查了现在赵宣名下所有能追查到的公司，也只能看出来他最近在大量避税，但完全看不出来他目前是不是资金不足，一点兆头都没有。资金没问题还要狮子大张口，那赵宣就老毛病——‘贪’病又犯了。这就不算弱点，他根本无懈可击。

赵吉檀在阳光下暴晒了一会，晒到满头大汗才一头冲进冰室，点杯最便宜的柠檬茶往自己的嘴里狂灌。身体在暴晒之后甚至有种发烫的感觉，但随着冰水下肚，赵吉檀瞬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很爽。他喝完柠檬茶还在餐桌上流连忘返了一回，接着才慢慢找回意识。

正午的冰室人来人往，附近写字楼的白领都会来这解决午餐。赵吉檀说自己要反抗，绝对不再重蹈覆辙，就一定要想出办法来。虽然——他一时半会间仍找不到赵宣的弱点，但赵吉檀也不打算坐以待毙，就算一想到赵宣，他就条件反射般想打哆嗦，但赵吉檀还是强迫自己静心，他现在在香洲岛最繁华的几个街口之一，这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赵宣不会真正的无所不能，赵吉檀不相信他连法院也能说通。

如果误诊不可避免，那就用其他方法应诉，赵吉檀拿出笔记本来，在冰室某张餐桌的角上涂涂写写，《证明自己并不具有精神障碍策略一二三》——

之前他案例课上绝对有讲利用精神疾病夺取股份的实例，赵吉檀搜搜写写，努力把每个实例中能用到的方法都写在自己的本子上：

（仪器类）

*a某[精神疾病·夺取股权]案件——案件实操：联合医院伪造诊断，涂改病历时间（确认病历时间）；

*b某[大型仪器·集体故障]案件——案件实操：原始数据被篡改，造影剂型号不正（保证仪器正常使用）；

……

（生活习惯类）

*f某[争夺领养权]案件——案件实操：使用不完善医院出具的鉴证结果，讲述被告精神障碍的实际情况（保持可被记录的健康作息，寻找证人证词）

*g某[老年痴呆抢夺财产]案件——案件实操：申请80岁老人监护权，旨在抢夺家产（证人证词）

……

大致写完计划以后，赵吉檀就另找了家有资质的医院进去又做了一次鉴定，然后每次下班后都要投身于家门口的某家健身房，一定要定时定点的打卡，保证自己是绿色健康的作息，且神智正常。

几天后陈露淇回来找他，每次都见赵吉檀轻飘飘地从健身房晃荡出来，别说健身，连人都萎靡了不少。

“……（你到底在干什么？）”陈露淇忍不住问他。

赵吉檀说：“我在证明我是个精神健全的普通人。”

其实陈露淇这两天也焦头烂额的，但临了还是没忍住，噗哧一声又被赵吉檀逗笑了。赵吉檀白天上一天的班学，晚上回来还要进健身房捶打，现在光是坐在凳子上就已精疲力竭，听见陈露淇笑也没什么精神，只两眼无神地斜睨过来，幽幽地望向他。

“（真是健康生活）”陈露淇也无奈道，“（世界上没人比你的精神状况更健康的了）”

赵吉檀盯着他看了一会，没多时就醒悟过来，没好气地道：“口不对心。”

陈露淇又哈哈笑。赵吉檀实在忍不了他这样，立马推了他一把，沮丧道：“你到底在笑什么啊？我有那么好笑吗？我都是真心的啊……”

“（我只是觉得你可爱……）”陈露淇吃痛，挨了几下后才伸手过去揉了揉肩膀，哀怨道，“（我也是真心的。你难道觉得我是在嘲笑你吗？）”

“我听不出来啊！”赵吉檀难得皱起眉头，没好气地挥拳道，“我要是听出来了，我难道会推你吗？”

“……噗。”这回陈露淇偷笑之前学精了，先把脸扭到一半，再把一只手伸过去捂着，掩耳盗铃又自欺欺人地笑了。他想真的没有人觉得赵吉檀很好笑吗？如果可以的话，陈露淇感觉自己就算和赵吉檀乱七八糟地扯上一天都不会无聊，因为赵吉檀必然会语出惊人——必然会很可爱。

赵吉檀：“……”

他实在不知道这句话的笑点在哪，反正今天也已经和陈露淇说完晚安，赵吉檀索性就去吧台拿包了，准备自行回家，结果被陈露淇手疾眼快地一把抓回来——“（这么着急干什么？）”陈露淇‘喂喂’了两声，说，“（难道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连聊上十分钟都不肯？）”

“我要回去洗澡睡觉了。”赵吉檀说，“我明天还要早起！”

“（好好）”陈露淇连连点头，快速地从包里拿出四五件礼物一并塞进他怀里，才扬扬手，“（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赵吉檀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收礼物得按照满怀的量来拿，看见怀里一堆大包套着小包的东西，人都傻了几秒，过了好一会，才抬头问陈露淇，“这都是什么……”

“（我不是想着要买礼物吗？）”陈露淇指着它们说，“（不知不觉就泛滥成灾了……哎呀，你一点一点拆吧——这样岂不是连着一周都有惊喜啦！）”

这些礼物被赵吉檀带回家也没拆，反而一个两个都堆在床上，享受和主人同眠的待遇，赵吉檀被一圈礼物包围，眼睛飘过去望向每一个，不一会就酸了，很没出息地又抹了一把眼泪。

赵吉檀甚至很难用语言来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但他很需要它们，也很需要陈露淇。他能遇见陈露淇真的是太好了。赵吉檀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