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的生日进行得比想象中要顺利,陈露淇前几天上岛就帮着一起布置现场,帮她甄别是墨绿色的三叉蜡烛比较适合她,还是黑色的骷髅头苦艾酒更吓人——她二十岁的生日将在海岛的某处海滩上举行,这里的海浪正好,打过来既能让人感觉到自然的澎湃,又时不时露出几块嶙峋的怪石,在日落下就愈发显得悠远辽阔。
陈露淇借着她包装礼物的彩纸也在包自己的礼物,本来他是准备另买一张的,但lily出手实在财大气粗,每一张看似平凡的彩纸背后都蕴藏着一连串金碧辉煌的钱味。于小姐的生日也在一起‘富’‘财’‘源’的地方大办特办,陈露淇也想朝她求点福气,索性就从她那自入了一张最漂亮的,再在她的超长礼桌上包成礼物。
眼前着一切都已万事大吉,lily手里拿着一杯酒,干脆坐在自己的餐桌上看着陈露淇贴锦鲤,一边看一边喝,还要一边再点评一番:“(我说你也忒俗了……审美真是无底线地向下大滑坡啊——完蛋了完蛋了!)”
“(跟你又没有关系)”陈露淇冲她翻着白眼道,“(这又不是给你的)”
“(你好意思说!)”lily听见就把酒放一边,两手都伸出来朝他作乞讨状,嘴却高高挂起,撇嘴道,“(我和你认识十六年!过生日你也敢空手来!)”
陈露淇手上的锦鲤已经贴好,整个包装他都很满意,左右又看了几眼才收进包里,接着才抬起头朝lily好笑道:“(我也有说要买礼物啊,可是大小姐,是你先说我穷酸的!)”
“(我问你你才买礼物,礼貌又肉痛——)”lily的白眼和他互翻,一边说一边朝他虚空一指,“(我说你穷酸那是你给你台阶下,别太不识好歹!)”
“(是咯)”陈露淇深以为然地道,“(我感激不尽)”
“(别装傻!)”lily一把揭开他虚伪的面纱,攥拳道,“(你知道我想要的是哪种礼物——那可是真心的!真心可不论贵贱——)”
陈露淇点钞一样抚抚胸口,摸到点空气就分发给她,说:“(喏。真心的。)”
“……”lily定定地看了他三秒,立刻伸手扇开,嘴上幽幽道,“(没趣……)”
“(祝于时微大小姐五月五号生日快乐,与佛同诞啊!)”陈露淇笑着冲她鼓掌道,“(全民放假!)”
海岛四月末就进入雨季,也就只有lily头铁硬要来这凑‘财源’的这个好兆头,好在结果令人振奋,自他们上岛起,大雨只在晚上下了几场,其余时间都风平浪静。陈露淇敬佩她的勇气,也衷心祝她生日每年如像现在这么如愿。
“(都与佛同诞了——)”lily也逗他道,“(那我要不要泄漏点天机给你?就比如——)”
“(什么?)”陈露淇诧异地看着她。
“(最近的医院里好像来了很多的熟人。)”lily朝他歪头道,“(哎呀都有谁呢……我不太懂,是c先生吗?还是j先生?不过最近都是流感季啦,换季感冒入院好像还蛮常见的……)”
陈露淇的脸色忽然大变。lily还在侧头欣赏他的表情,一看当即哈哈大笑,指着他道,“(知道吗?你的表情好吓人啊,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毁灭世界了)”
“(最近还有人联系你吗?)”lily接着问他,陈露淇不理她,lily也能自娱自乐,毫不在意还咯咯笑道,“(看来是没有!怎么办?怎么办!世界又要变天咯——)”
“(我又不看重这种身外之物)”陈露淇挥手道,“(哈……就让他把钱都捐给慈善机构好了。也算是给自己积阴德了——来世投得好胎,免得进畜生道啊。)”
lily当时‘噫——’了一声,喃喃着“嘴真硬”,而后又拿起自己已经闲置许久的酒杯,继续喝着酒,朝陈露淇看过去,垂眼道:“(你分配肯定是不用担心啦。c先生只有你一个亲儿子啊!但是——你那需要担心的是分配问题吗?)”
等陈露淇也望向她,lily就自顾自抬起一只手,抹着脖子说:“(该担心的是这个吧。)”
陈露淇直接拿起旁边的酒杯朝桌上一跺,立刻发出一声闷响,把lily无语得抿了抿嘴,只好又喝了几口酒。“(不可能)”陈露淇说,“(盛昌梅还没死呢,怎么会允许她儿子做这种事?)”
“(你离开家都十二年了……)”lily说,“(所以不如仔细想想有些事是没可能,还是你不敢相信?)”
“(都十二年了他还不肯放过路佳)”陈露淇咬着牙道,“(他是精神病吗!)”
lily货真价实地沉默了数秒,接着才谨慎地朝陈露淇一点头,表示——是的,c先生确实罹患家族性躁狂症,而且就以他目前的年龄和治愈程度来说,应该算绝症,无药可救了。
陈露淇头疼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睁开眼睛,坚定地道:“(不行,我得把路佳送走……)”
话虽这么说了,但想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送到国外,再给她一个安全的活动区——其中需要花费的精力和金钱可绝不在少数。这根本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想让那个人活得有保障地度过来生,完全就是天文数字。
陈露淇情不自禁地再次陷入思考,但不论怎么想,这问题都根本无解……
“(关键不是你想要怎么做——)”lily意味深长地道,“(而是你做完到底有没有人听啊)”
谁让路佳的主意一天一变,甚至过度地追求某种世俗上的——清清白白,当初她和陈文庄离婚,几乎所有人都劝她咬死是陈文庄虐待陈露淇,所以才离婚,以此可以多拿点赡养费,连陈露淇本人都为了污蔑亲爹把腿和胳膊撞出伤了准备打着石膏去作证,路佳也死活不肯松口。
后来结果诚如现在,路佳差点因为要出去打零工,还把陈露淇一个人留在家里被抓。
换句话说——即使陈露淇真的有钱了,可以把路佳送走,那也得看路佳本人的心意才行,如果她不想走,当众跳机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话放在路佳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看着陈露淇陷入沉默,lily却闲适地眨了眨眼睛,而后晃着酒杯,冲他作出一个‘cheers!’的动作来,接着似笑非笑地道:“……这样吧,我来给你出个好主意,怎么样?”
“……”陈露淇登时一愣。但lily随即俯下身来朝他低声说了点什么,陈露淇当即就觉得荒唐,但要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lily狠狠踹了一脚,lily接着道:“机会只有一次。本大小姐过时不候!这么赚钱的买卖可不多了。我劝你回去好好想清楚再来。”
“……知道了。”陈露淇活生生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眼睛登时垂了下来。
赵吉檀无事发生了几天,但有天下午忽然收到法院的一封邮件,让他尽早配合当地的**医院进行精神鉴定,便于监护人后续申请监护令的操作。赵吉檀一看就蒙了几秒,这几天他的邮箱简直充满了各种奇幻的天外来客,没有一封是赵吉檀能想到的。
但没过多久,法院寄过来的挂号信也到了,要求他出席半个月后的宣告,赵宣以他在精神上属于无行为能力者为由,想要通过认定后,就直接得到赵吉檀的监护权。
“……”赵吉檀看完传票就心头一咯噔,发邮件过去询问之后,没多久法院又传来新的讯息,说赵宣已经提交了辅助材料——请赵吉檀尽快前往指定医院在指定时限内完成当地的二次认证。
一切还要再回到当时的那次跳楼案上。那个被赵宣哄骗导致投资失败的受害人绝望之下从二十楼一跃而下,被当场判定死亡。赵吉檀作为当时受害人死亡前接触过的几个嫌疑人被缉拿,接受检查——后又被受害人家属指认说就是教唆受害人死亡的罪魁祸首——赵宣的确是用他有精神障碍,才勉强把赵吉檀保了出来。
也幸亏香洲岛和蓟州法律不通用,赵吉檀现在才能再得到二次鉴定的机会,而不是直接被赵宣拿走监护令。其实二次鉴定是没问题的,传票已下,赵吉檀铁定得去配合鉴定,可后续带来的是未知——
赵吉檀从想起自己在蓟州还有无行为能力人的认证后,就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如果真的让赵宣拿到了监护令……这简直是噩梦!
因为未知带来的恐惧更加焦灼,赵吉檀感觉自己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全身的感觉都在告诉他‘这不行——要赶紧从这种状态中逃脱出来’,但在现实中他却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是去打个电话警告赵宣,说即使他这么做,自己也不会让他得逞的?还是怎么样呢?
就算他这么做了,难道赵宣就会停手吗?
赵吉檀别无他法,也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要镇定,一边尽可能地平静地完成手上的工作,就算他连敲ppt的手都在轻微颤抖,赵吉檀也对自己说没关系——赵宣停不停手不重要,他也不关心,重要的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有招接招,妥协才是现下最蠢的办法。
即使他不能在这次如愿,但也不会再回到从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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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