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第19章 城市物语

等船都码头启航，赵吉檀就和陈露淇一起站在船头，向身后连绵起伏的海水望去。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故作风趣地打破平静，接着聊聊才上映不久的喜剧电影来活跃一下气氛，当然就太好了。但没多久，赵吉檀就发现上船才是一切沉默的开始。

起初赵吉檀假装在看风景，时不时绾一下头发，就等着陈露淇开口然后自己在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啊？’‘哇！’‘天哪！’三部曲，就此在开始一场垃圾话大作战。但事实是陈露淇不理他，自己也望着层层海水出神。

赵吉檀等着等着就忍不住好奇陈露淇在看什么，本来他也最喜欢脑袋放空望着水面，即使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望着也算一种享受，可一旦别人做了，赵吉檀自己反而就不会那么做了。“你在看什么？”轮船普渡到对岸花不了太久的时间，赵吉檀忍着忍着就抓紧时间，赶在马上就要下船时问出了口。

“（在发呆）”陈露淇拉着他下船。“干嘛不找我聊天呢？”赵吉檀又问。

“（你这是在期待，还是在失望？）”陈露淇听着听着又笑了，目光落到赵吉檀的身上，流转着眼波问他。

“我一直在等你挑开话题！而且，昨晚我还把最近上映的所有电影都四倍速看完了。”赵吉檀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摊摊手，不确定地问，“这算是期待吗？”

“（当然）”陈露淇露出一个懊恼地表情来，“（怪我。我一部都没看呀）”

赵吉檀不相信。但也不准备深究，就也跟着笑了笑，打算就这么进入到计划的下一步骤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电影？）”陈露淇突发奇想地问他，“（我知道附近有好多电影院）”

“如果去看电影，那就没法吃下午茶了。”赵吉檀说。

“（我们晚上再去吃）”陈露淇随口道。

“晚上就不叫下午茶了。”赵吉檀接着说。

“（好……）”陈露淇立刻顺从道，“（你说得对。那我们就去吃下午茶吧。）”

“但去吃了下午茶，我会很担心一直惦记电影……”赵吉檀划开手机备忘录，犹豫了没一会就冲陈露淇实话实说了。天上的风筝就是因为随心所欲才会被人喜爱，但赵吉檀不是风筝，他只是一截小木桩，从外观上去相当无趣。

“（不会……）”陈露淇却答得飞快，其实他还有点惊讶地望了赵吉檀一眼，接着才道，“（我只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其实不管去哪我都会很开心的……）”

赵吉檀抬头盯着陈露淇望了一会，直到陈露淇受不了有些狼狈地撇过头后，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手里备忘录再下划至新一页：“那好，那我们去海洋馆吧。”

“……”陈露淇立马回头看他，云里雾里地问，“（什么海洋馆？）”

哪来的海洋馆。

“我准备了三个计划。现在是plan b。”赵吉檀说，“去海洋馆吃下午茶吧！这样比较有趣。”

“（天哪……）”陈露淇睁大了眼睛，握拳道，“（太棒了！）”

他再看赵吉檀仍觉得神奇，赵吉檀跟着导航又把他扯到某个巴士站牌，他俩又摇摇晃晃的上路了。赵吉檀在车上找餐厅的时候就觉得陈露淇一直在看自己，等他找完餐厅后发现陈露淇还在望着自己。弄得他也紧张了一下，摸着脸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蘸上来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太神奇了）”陈露淇如实道，“（没注意就盯了一会，不好意思）”

“没事。”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赵吉檀松了一口气，随便晃了晃手，就道，“继续看吧。没关系。”

陈露淇继续盯着他，闻言又笑起来。说真的，天哪，到底是生产出了赵吉檀这么神奇的宝贝？陈露淇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和他坐在一起，就会忍不住一直笑。

海洋馆很快就到了。这还是赵吉檀第一次去海洋馆，其实从刚一进门的刹那，他的心头就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尽管是台风天，但还是有几对几对的情侣或者母子零散地走在馆内，时不时就指着天幕一般的水墙玻璃道：“（看！好大的鱼呀……是鲸鲨！）”

“（它怎么会那么的长？）”

“（魔鬼鱼！魔鬼鱼会偷偷吃掉其他的小鱼吗？它为什么那么坏呀！）”

无穷无尽的‘垃圾话’霎时犹如魔音贯耳，一股脑全涌进了赵吉檀的脑子里，直到旁边的陈露淇也因为看见白鲸低声地‘哇’了一声，才把赵吉檀早已飘远的灵魂稍稍拽回来了一点。“（我上周刚看了《白鲸》的电影……）”陈露淇感慨道，“（它看上去有点可怕）”

“没事。”赵吉檀说，“其实书里说得是白色的抹香鲸，不是真正的白鲸。”

陈露淇起初没忍住，噗得一声又笑了，后来‘啪’地一下轻声打在赵吉檀的背后，说：“（你应该问我为什么感到悲伤，为什么会感到恐惧？）”

“这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吗？”赵吉檀犹豫道，“我……问的话不太好吧？”

陈露淇干脆停下了脚步，杵胸沉吟了片刻，接着目光扫过赵吉檀，说：“（问我）”他一直看向赵吉檀，见他呆了一下却没反应，就又拿大腿轻轻踢了踢赵吉檀的膝盖，又说了一遍，“（快问我）”

“好吧——”赵吉檀在第二次挨蹭的瞬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一个窜步向后哆嗦的同时道，“为什么？你也想复仇吗？”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啊……）”陈露淇望着赵吉檀浑身汗毛乍立的样子才自我喃喃了一句，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素养产生了一细丝怀疑。

“什么？”赵吉檀还问他，“难道是因为你也想……征服大自然？”话题一下子跳得太快，赵吉檀几乎就要忘记这个初中必修读本的内容了，只能隐约记得是某个船长想要报仇，因为他的腿就被深海中的一条白色抹香鲸咬断，但白鲸和海洋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所以最后还是失败了。

赵吉檀还写过它的读后感，摘抄让他敬佩船长哪怕到最后仍孤注一掷向庞然大物投向标枪的勇气，大海虽然吞没了他，但勇气永不消失。

“（当然不是啦）”陈露淇轻声朝他道，他俩身后的那只白鲸即刻消失，彷佛刚才它的到来根本也只是一场梦而已。

赵吉檀想知道为什么，但陈露淇不理他了，买完下午茶后自己就坐到一旁，一边窗外愈发浓烈的雨幕，一边拿起手机回了个消息。是吕姨，她让赵吉檀和陈露淇两个人都别在雨天瞎跑了，白天玩完就赶紧回家！

“（知道了，你好吵，自己去打牌吧，我希望我回家你的牌友已经走了）”陈露淇冲她拖着声音道。

“（多管闲事！靠北——）”吕姨那边发出激昂的一声尖叫。

赵吉檀双手托着一杯热红茶的底，把它奉在陈露淇面前。在陈露淇抬眼看他之际，自己就捂着耳朵也拿起气泡水，‘啪嗒’一声和他干了个杯：“下午好。”赵吉檀冲他喃喃道。

“（你要下午好的对象在这里呢）”果不其然，下一秒红茶杯就被陈露淇拿走，陈露淇冲他没好气地指指自己，“（在这里）”

“那么，为什么？”赵吉檀问，“你还没告诉我。”

“（我自己也忘掉了，我脑袋好笨，分不清白鲸和抹香鲸）”陈露淇阴阳怪气地冲他道，自己又耸耸肩，指着头露出一副‘我也没办法呀’的样子来。

这还是赵吉檀第一次见到陈露淇这样，不由得也笑了。“好吧好吧。”他也不强求了，就任由陈露淇道，“那等你下次想告诉我的时候再——”

说到这里赵吉檀突然一停，‘下一次’和‘再见’好像很容易地就从他的嘴里脱落而出，可哪里来的下次？这不就是最后一次了吗？赵吉檀瞬间有点悲伤，他貌似已经发现所有电影之所以能让人垂涎欲滴的办法——那就是他明知道接下来陈露淇会染红头发，可他却看不到了。他也想看陈露淇红头发是什么样的。

“这是你第一次染头发吗？”赵吉檀忍不住拐弯抹角地问道。

“（不）”陈露淇望着他一愣，接着摇了摇头道，“（我以前一直是棕色的头发来着。染过——青木棕，亚麻，榛果灰，薄荷米棕……太多了。我数不清了都。）”他每向赵吉檀掰下一根手指，赵吉檀就在无形中心碎一次，原来不止是红头发，连青木棕、亚麻、榛果灰，薄荷米棕……的陈露淇，他也早就错过了。

“你这次染完头发能立刻发给我看吗！”赵吉檀终于图穷匕见，问。

“（当然啦）”陈露淇诧异道，“（不过你也可以直接来找我，你看着我染行不行？我正好需要有人帮我——吕姨总是在打麻将）”

看着你染！赵吉檀的头已经被暴打地鼠的那柄锤头敲开花！久久无法回神……

“（但你要兼职啊……）”陈露淇也觉得可能性不大，已经开始痛惜，“（唉。）”

“几点……”赵吉檀的灵魂正在缓缓走上天国阶梯，声音颤抖着，“几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城市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