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第20章 彼岸之歌

从海洋馆出来以后，忽然天降大雨。他俩瞬间被浇了半身，当场像两只尖叫鸡似的到处在街上乱窜着躲雨。

好在海洋馆其实就藏在几座杂楼之后，所谓的杂楼也更像是某条商业街，里面卖什么工艺品明信片的都有。雨天，藏在天上的云层厚得都快跌下来了，会和赵吉檀和陈露淇一样躲在屋檐下一起抬头望天打发时间的更是少见。

他俩本来要去下一家吃晚餐的饭店，可惜忽然之间就来了这场雨！

赵吉檀身上有外套还好，脱了一层里面还是长t，虽然算不上太暖和，但也不至于感冒。可陈露淇就不一样了——说是他俩在共同躲雨，其实只有陈露淇一个能放心观雨。剩下一个在焦急地拿手揪他的灯笼袖，一边揪一边来回轻晃雨珠，害怕待会贴陈露淇身上真给他吹感冒了。

“（没关系……）”陈露淇甚至不识好人心，还用手拍了怕赵吉檀的手背，就道，“（就这点雨）”

“真感冒就完蛋了——”赵吉檀跺脚道，可毛衣蘸水一时半会内肯定是拧不干了，他盯着陈露淇那半边袖子看了一会，就望向自己手里的外套，又抖了抖，接着便‘哗’地一声从高处扔在陈露淇头顶上。

陈露淇的头上刹那间天女散花，他还‘啊！’了一声，下一秒才从那件夹克中探出头。“（你就不能好好地披在我身上吗？）”陈露淇哀怨道，但还是意会了赵吉檀的意思，把身上的那件外套裹了裹，当披风穿了。

“穿上就行了！”赵吉檀好像扔了烫手山芋似的道，抱着手臂站到了陈露淇的隔壁。

“（你冷吗？）”陈露淇看见后就朝他伸出一只手来，“（过来？）”

“我不冷。”赵吉檀冲他摇摇头，把他的手重新塞回外套之下，这下才和他一起抬头，望着檐下一连串雨珠掉下来的瞬间。

“……（没情趣啊）”陈露淇嘀咕道。但一会就自洽了，望着满天的阴云又沉默起来。

时过经年，赵吉檀总算是亲眼见证了什么叫作‘车**的雨团’‘满天的风吹得漫山肥树尽折腰’——在冬天还能下成如此规模，又何尝不是一种奇迹。

“你在看什么？”过了一会，赵吉檀终于忍不住问。

他像冷不丁问了句蠢话，因为陈露淇接着就回答他：“（我在看雨）”

“为什么是雨啊？”

“（因为天上在下雨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吉檀挫败地道。

“（天上下什么，我就看什么咯）”陈露淇喃喃道，“（我倒是想看天上下大雪，可是它不下，不下也没办法啊）”

“那不是还有人造雪吗？”赵吉檀问。

“（可我想看真正的雪）”陈露淇说。

比起真正的自然，人造拍马难及，这就是世界的真理。但赵吉檀听完却默默攥紧了手，不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究竟是不是这个，总得来说其实似是而非，赵吉檀很难界定陈露淇在说话时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他也一直避免自己去想这些，有的时候想要拥有就代表着原罪，窥探欲会滋生新的罪恶。

赵吉檀对这个世界并不感冒，他有点害怕这些，也就不想深究了。

他面前的雨也在一直的下。赵吉檀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之间便打了个寒颤，等他还在琢磨这是因为冷得吗时，陈露淇径直把他拉进了同一个外套之中。霎那间，赵吉檀被他暖得又打了一个激灵，几个扑腾之间差点把陈露淇掀翻。

“对不起对不……”还是理智回来以后，赵吉檀惊惶失措地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什么好事，连忙伸手想扶一把陈露淇，可又不知道他是否还需要，一双手当即乍在空中，要收不收的样子不仅十分尴尬，更相当可笑，“……起。”

赵吉檀感觉自己不像是被股神秘热源所笼罩，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岩浆吞没了，他有半边身子都发麻了。

“（你的力气太大啦）”陈露淇踉跄了几步，但很快就站稳，随即又捞了赵吉檀一把，更用力地把他扯进怀里来。赵吉檀的身体瞬间又硬成一根**棍，bang硬bang硬地手脚僵硬了。“别这样……”赵吉檀的声音在颤抖，但这回不敢再挣扎了。他希望陈露淇赶紧把自己撒开。

陈露淇好像在给老朽木化春似的上下捋了捋赵吉檀的躯干，他的手只要一动，赵吉檀立刻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全身又开始抖抖。他还试图让自己镇定，伸手过来打算再把陈露淇的手抓住。

“……”陈露淇刹时间整个人都靠了过来，改用双手环抱了他的腰。他俩第一次拥抱搞得像是原地跳了段伦巴。赵吉檀夹着肩膀甚至想直接蹲下，不过硬是被陈露淇靠蛮力止住，他像拔萝卜一样用力地撑着赵吉檀，不让他掉下去。

“（你还怪重的……不过你平时有吃那么多吗？）”陈露淇忍俊不禁地问道。

“你干嘛啊……放开我。”赵吉檀被他一摸就全身发痒，当即嗫嚅道，“我全身都好痒。”

陈露淇大煞风景地又哈哈大笑，有半边脸埋进了赵吉檀的颈窝，呼吸带来的热气一股一股地喷在赵吉檀身上，赵吉檀又bang地一下立正了身体，现在是一条放得更久了的陈年**棍。一动不动地屏住了呼吸，整个人站在那只有睫毛在一颤一颤很可怜地反应着。

过了一会，陈露淇抬起头垂眼望向他，赵吉檀应声抬头，睫毛已经泫然若泣。

“（我还没做什么呢）”陈露淇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赵吉檀的一侧腰，“（喂喂，怂包）”

“我不怂啊！”赵吉檀一边哆嗦一边道，“住手！”

“（你还冷吗）？”陈露淇都没听清他究竟说了点什么，又在雨天站了一会后，他就下意识伸手把自己身上的那个外套拿下来，二次奉献给赵吉檀了。

“我不冷啊……”赵吉檀驴头不对马嘴地喃喃道，“你穿呗。你穿吧。我很强壮的。”

陈露淇一边发出‘嗯？’得一声，一边就随手把他夹克最上面的那个挂扣系上——把它彻底变成小魔仙的斗篷。

赵吉檀：“……”

陈露淇看着他闭眼叹气也觉得好笑，趴在他身上又kuku笑了半天。

“（我喜欢你~）”回家的路上陈露淇一直凑到赵吉檀面前轻轻笑，逗小猫小狗一样地冲赵吉檀道，“（喜欢你~怎么这么可爱呢！bb猪？bb猪！）”

赵吉檀捂了一路耳朵，很有一种想要当场切腹自尽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露淇一抱上来他就会哆嗦，这也太羞耻了。

一切不知不觉中就变成这样，赵吉檀完全失去了掌控。

好在他一回学校就瞬间被铺天盖地的东西笼罩，他天天忙着想绩点实习和吃喝拉撒，本身倒也不需要成天思考自己这和陈露淇到底算什么，本质就是所为何，难道陈露淇真的真的很喜欢自己——这些也太复杂了。赵吉檀哪怕只是试着用自己单维的脑神经略作思考，就立刻感觉被灼烧了。是毫无疑问的庸人自扰。

他只是很感激陈露淇每天还可以和自己打电话，即使一天不到，隔几天也一定会说点什么，以至于赵吉檀反而没那么孤独了。从十一月一别后赵吉檀直到十二月二十号之前，都没有假期了。陈露淇没几天就得和形形色色的人一起出去玩，每逢到了节假日更是流量高峰期。从立冬后，赵吉檀就有好几天没抓住他。

等待，这是多么摧残人心的一个过程！

等十二月赵吉檀终于空出假期去找陈露淇时，当即被他脸上的青肿吓了一跳。一条长长的疤痕从额头向下几乎贯穿了陈露淇的小半张脸，虽然刚换好了纱布，但赵吉檀凑近的时候依然能看见其中血珠。赵吉檀的手已经颤抖了。

极度的震惊让他甚至忘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陈露淇家，明明在来的路上还背了一路的台词，和给吕姨带了水果什么的。其实不止是脸上那条疤，陈露淇的两个嘴角也各有紫青，但等赵吉檀望过来，陈露淇就上手摸摸嘴角青肿，接着就说：“没事……”

“你这是被人打的吧……”赵吉檀跟着他问，“谁打的你？”

比起赵吉檀勒紧裤腰带租得那个小房间来说，陈露淇家就宽敞多了，明显是座翻新唐楼，四面还群树环绕，进门都是一排半身窗，推开向外就是泠泠作响的榕树叶。吕姨刚刚出去买菜，陈露淇带着赵吉檀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有几排饮料供他挑选，但自己还说：“真没事。”

“你是在演什么苦情剧吗？”赵吉檀说，“都打成这样了。”陈露淇头上最严重的伤明显是拿酒瓶子砸的，赵吉檀对这个可太熟悉了，一说话连声音都有点颤抖：“你被群殴啦？”

他根本就是长在了陈露淇笑点上。本来陈露淇还靠在冰箱上苦思冥想，究竟要说什么才能糊弄赵吉檀赶紧走过这一茬，结果一听‘群殴’突然迸发一阵爆笑。赵吉檀再看他简直莫名其妙，可陈露淇不光笑得很开心，甚至笑得又再次撕裂嘴角，笑完立竿见影，接着就捂嘴像响尾蛇一样到处‘嘶嘶’了两下。

赵吉檀：“……陈露淇。”

赵吉檀第一次没什么好气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被骚扰约我出去玩的那个女孩的某个人渣打啦）”陈露淇无奈地说，“（他哗地一声就冲上来，我还以为他是正牌，就站着没动挨打，等打到一半才发现是人渣——这也没办法啦！）”

*小陈的工种属于陪玩，绝对不存在三心二意脚踩两只船且玩弄女生感情的状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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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彼岸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