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时候,陈露淇就主动出来朝赵吉檀冒泡,说他ok了,他未来两周都会很闲,可以随时一起出来玩。
但被赵吉檀拒绝,赵吉檀表示自己得到十一月中旬才行。虽然他俩本来说好的就是十月中,但陈露淇也没作多想,十一月就十一月,陈露淇拿自己的日程本出来重新照着日期打勾,过了一会问赵吉檀那二十号怎么样?
他俩有半个月都要天天打电话,起初是一次误接,陈露淇电话打错被失眠的赵吉檀接到,就有一茬没一茬的聊起来了。说得一多半都是无聊的白话:“你正在做什么咩”“在睡觉咩”“怎么失眠了咩”只有极少极少的时候才会聊聊彼此看什么电影又或是曾经听过什么胶片——不过即使这样,也足够催眠了。垃圾话在晚间的功效是无与伦比的。
赵吉檀有好几次就着陈露淇说话的白噪音睡着了,起来发现陈露淇也睡着了,呼吸声一簇一簇地扑到听筒,就好像把□□摁扁以后它又自然发出的‘扑哧’声。
“陈露淇陈露淇?”赵吉檀就会悄声喊他。
但对面一片死寂,陈露淇还在沉沉睡着。睡觉质量好得令人扼腕。
赵吉檀在十月份多找了一个家教工作,每天不是在凑钱就是在凑钱的路上,等到二十号那天,他终于勉强攒完那沓餐券的大头。不过就这么直接把钱还给陈露淇也不太好,赵吉檀干脆单独找了个信封,把一小沓钱全塞进去,就当以后送给陈露淇礼物的酬金。他本来就不富裕的日子还要天天从牙缝里挤钱,一度变得更加赤贫,但赵吉檀反而诡异地开心了不少。从那天他决定要把代金券还回去的那天起,空气就好像再次回到了赵吉檀的世界里。
那天赵吉檀一路飘到码头痛定思痛,在海风里下定决心以后要赚更多的钱,绝不再为8000块痛哭流涕,要死要活。
十月二十九号的香洲岛,天气晴,无事发生。
十月三十号的香洲岛,天气阴,但也无事发生……
——
十一月十九号的香洲岛,突然天降神风,电视台开始播报,挂上了一个三号风球。
晚上赵吉檀把房间仅有的那扇窗户紧紧关上,一边听窗外仍若隐若无的风声,一边还和陈露淇通电话,他俩就在同一个区,风声传过来都相似,陈露淇也在窗边,身后有吕姨在吆喝着‘靠北咗!’‘靠——北啦!’。
“(她最近沉迷在看电视剧,然后现在在打麻将)”陈露淇说。
赵吉檀关好窗户后就爬回床上,他刚洗完澡,再吹着空调进被子实在是种享受。“战况好激烈啊……”赵吉檀冲着陈露淇懒洋洋地道。
“(你已经回家了吗?)”陈露淇问他,“(明天有几节课?)”
“明天只有上午一节课……”赵吉檀一边翻日程本一边对陈露淇说,“是的,我已经回家了。”
陈露淇听见他一本正经的的声音就忍不住笑起来。“(好好,那我该去哪找你?)”
“我本来想去码头坐船的!”说起这个,赵吉檀也立刻懊恼起来,“结果台风就来了。”
不管是单独的半天还是200块对赵吉檀来说,都一样珍贵。现行情况下赵吉檀绝对无法再掏出额外的200块出来‘包天’陈露淇,更别说其他更昂贵的代价。其实就连这一次陈露淇乐意跟他出来玩,都算赵吉檀占了大便宜——反正他是无论如何都掏不出某马会会所三十张代金800的优惠卷的!
所以赵吉檀老早就规划了一次周密的出游计划。
首先他们会乘坐1号地铁或者2号地铁或者叮叮车,到达A码头。等坐船一周后就去**喝下午茶。接着再在S街寄一封信……
“(只是强风而已,最多会下雨,没关系的)”陈露淇笑道,“(只有幼儿园会停课)”
“那我们还要去码头坐船吗?”赵吉檀问,“船上可能会潲雨,两边的风景也不会比晴天更好。”
“(去啊)”陈露淇耸肩道,“(雨天也有雨天的风景。)”
“说得好听!”赵吉檀却忍不住道,“雨打在身上第一秒当然是爽,可回家洗衣服的时候那可就未必了。”
陈露淇又哈哈笑起来。
等二十号来,果然有一上午都是阴天,赵吉檀拿着伞从学校跑出来,陈露淇在地铁的A口等他。雨天也没什么人出来,雨水降下来好似纤毫,重量轻得甚至不会让人察觉,可等一段时间过去,人们又会立刻惊惶自己全身都好像被淋湿了。
也就只有在香洲岛了,十一月的天还有人穿半裙。陈露淇穿着一个深灰色灯笼袖的薄毛衣和他打招呼,因为这衣服的袖子实在太长,甚至连陈露淇都只能露出一点手指,其余还被裹在衣服里。赵吉檀朝他跑了过去,一过来又闻见芳香剂的味道。
“中午好!”“(午安)”他俩互相点头以后就一起走向巴士站牌,朝着A码头进发。
坐上车后赵吉檀就自觉靠里,等陈露淇坐到他旁边,结果等陈露淇坐过来,赵吉檀又忍不住朝窗户贴合了一点。他的脑子总和身体互搏,脑子是期待的,但身体说不行,接着就自动跳到面对这种情况的第一条适应案例中——赵吉檀拒绝和任何人有身体接触,靠近也不行!
所幸陈露淇倒不在意这一点,他接着就告诉赵吉檀自己决定过几天就去染头发。
“欸?”出生二十年就黑了二十年头发的赵吉檀一脸错愕地望向他,喃喃道,“为什么?”
“(换个新气象)”陈露淇朝赵吉檀晃了晃现在的黑头发,说,“(染成红色怎么样?酒红色?暗红色?)”
赵吉檀仔细地端详了他现在的发色一会,然后就有点挫败地摇了摇头,苦恼道:“应该也会很好看吧?但我想象不到……我的想象力有点太贫乏了。”
“(等染出来就知道了)”陈露淇也摇摇头,接着就‘哈’地一声又笑了笑,也望向赵吉檀这一侧的窗外风景,道,“(好期待……)”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赵吉檀问。
“嗯?”陈露淇诧异地望过来。
“一般不是只有发生了什么重大打击,所以才会有人下定决心要改头换面吗?”赵吉檀嗫嚅道。
“(什么都没发生)”陈露淇朝他好笑道,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说,“(没事发生我就不能染头发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吉檀立刻紧张道,“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没意思了。”
他真的在此之前也没和其他人一起出来玩过,赵吉檀不太习惯和人这么长时间的坐在一起,然后聊点有的没的。之前打电话甚至也还好,毕竟实在没话聊了,赵吉檀就会沉默,只要陈露淇也不说什么,他就可以把对方就此当作一团空气,就权当不存在。
可面对面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赵吉檀还做不到就这么把一个活着的陈露淇当成空气。
而他一旦焦虑,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是你包了我出来玩……)”陈露淇伸手拍了拍赵吉檀在不自觉间就挺得邦硬的肩膀,一边拍一边好笑起来,“(你紧张我还没惶恐呢,你为什么要惶恐?)”
赵吉檀刹那间选择服从,原本‘I’形脊梁立刻变成‘C’形,努力道:“那我不惶恐了。”
陈露淇哈哈地笑出来。他的胳膊顺势搭在了赵吉檀的右肩,随着陈露淇的笑意愈发猖狂,一直在赵吉檀的肩上轻轻颤抖,抵得他肩口发麻,又麻又热。赵吉檀全身又一震,这次已经吃了教训的脑子勉强喝住不听使唤的身体,叫它老实了一点,赵吉檀才用尽全部的精神力,强迫自己去想点别的,比如这么一看,陈露淇还真是素质惊人——就算笑成这样,发出来的声音也几乎都是气音,不扰乱任何公共秩序……
就除了赵吉檀的小半张脸和耳朵稍微委屈了一点,一直被气流扰弄来绕弄过去,其他也没什么了……
“好痒。”赵吉檀忍了两分钟,终于还是全身发毛了,把陈露淇的手腕握住,再推下去:“不要笑了。”
“(你的手好凉)”陈露淇故意冲他道。
“……”有的时候赵吉檀真宁愿他装得再矫揉造作一点,比如他一上来就‘啊~哈~’说‘giegie你这是~干嘛~’,而不是就这么用很正常的语气和他阐述一件很正常的东西,如果赵吉檀在这个时候发作,就显得不太对劲。
“那你给我暖一暖!”赵吉檀伸手想把手直接插进他口袋完事,但今天陈露淇压根没穿外套,他手是直挺挺地过去了,赵吉檀甚至听见陈露淇在自己耳朵边小声‘啊!’了一声,显然也没想到赵吉檀就这么上手了。
覆水难收,覆水难收。赵吉檀佯装镇定地把手撤回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陈露淇的一只,好像真的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热气。
陈露淇:“……”
说真的,有的时候陈露淇真的是搞不懂赵吉檀究竟是手腕高超,还是本性如此。可当陈露淇又端详起赵吉檀时,又总是能看见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耳尖一点一点变红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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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要靠自己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