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还珠乾燕之识于微时 第3章 燕落凡尘

翰轩书院

正在扫地的小燕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她小跑了几圈，让自己暖和起来，因为她没有更多衣服可以穿了。只是她没想到，她打喷嚏可能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天子的思念。

下山后的小燕子本想去集市里找工作，可是路过翰轩书院时，被童子们的朗朗读书声吸引了。山上生活艰苦，师太只来得及教她几句三字经。她萌生了读书认字的想法，遂走进了书院，求管事先生收留她。管事先生见她任劳任怨，能劈柴、煮饭、洗衣服，遂答应留下她。

杂务虽重，小燕子仍努力靠近课室，偷听夫子讲课，偷学认字。没有文房四宝，她就在劈柴时以柴枝为笔，大地为纸；洗衣服时手指蘸水为笔，衣服为纸；做饭时筷子为笔，桌面为纸。

乾隆七年

一晃六年过去，十二岁的小燕子不说满腹诗书，却也算是能读会写。一日，书院里来了个新的夫子。这位夫子二三十岁的样子，身形胖胖的，眼睛圆圆的，经常眯着眼睛，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听说，是因为小时候太爱挑灯夜读，熬坏了眼睛。也因如此，经常受到童子们的作弄。好几次，小燕子如常在课室窗外打扫时，都看到学生趁这位夫子背过身去念书时，用毛笔戳他的后背。夫子转过身来，想看看是谁戳他，却因视力不好，没能看清是谁。他也不恼，只是说了几句学生应该尊师重道之类的话，就继续念书了。

别看他这副模样，听说他可是大有来头。书院里的夫子，一般都是落榜的考生，可这位夫子却是榜上有名的。一次，小燕子听到管事先生跟一位学生的父亲聊天，这位夫子姓阎，在刚过去的殿试中榜上有名。进过宫，见过天颜。却因为太过紧张，殿前失仪，才暂时未被授予官职。那名父亲说，这种情况，阎夫子只要稍微去疏通，很容易就能求得官职。可是阎夫子风高亮节，不愿意走这歪门邪道。宁可委身在这书院讲课，静候朝廷授予官职。小燕子听了，暗自佩服。

后来有一次下课后，她在课室里收拾桌椅时，一名学生进来交文章给阎夫子。那位学生故意把字体写得很小，阎夫子眯起眼睛，把纸张凑到了鼻子前，还是看不清楚纸上的字。阎夫子让这名学生把文章读出来，学生却说：「夫子，您昨天布置作业的时候，只说让我们以学习为题写一篇文章今天提交，没说要读出来啊。我不读。」

又是一个欺负阎夫子有眼疾的学生。小燕子看不过去，走过去看了那篇文章几眼，惊讶道：「阎夫子，他写的是，书中自有母猪腰，书中自有眼不好。」这明晃晃的讽刺，终于触怒了阎夫子。他子曰子曰地骂了这名学生好久，又罚他抄了很多书。离开课室前，这名学生狠狠地盯了小燕子一会儿，怀恨在心。

那名学生去找了管事先生告状，说小燕子居然识字，肯定是偷学的。这直接导致了小燕子被管事先生打得浑身是伤，并扔出了书院。管事先生大骂小燕子：「认字？你也配认字吗？读书可是要交学费的。六年，我管你吃管你住，还不收你学费让你读书？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你走吧，我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小燕子忽然失去栖身之所，却也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她觉得，她学会了认字就够了，再学那些诗诗词词她也没兴趣，觉得没什么大用。也许换个环境，学点别的也好。于是她就收拾包袱要离开这个待了六年的书院。她出门的时候，阎夫子出来送她，在她面前哭得声泪俱下，一直道歉，说是他连累了她。小燕子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是表达了对他的尊敬，并祝福他早日高升。阎夫子连连道谢，说若是他日有能力，肯定尽力帮助小燕子。

告别了翰轩书院，小燕子一路走进京城中心的集市。这时候的她，又饿又累，还浑身是伤。她蹲在墙角休息时，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也停在她附近休息。那个女孩放下了身上的扁担，两个藤篮里装满白面馒头。小燕子看得双眼发光，极速扑上去拿了两个，一把塞入口中。 「小贼，居然敢偷吃我柳红女侠的东西？」那个女孩发现了她，站到她面前，叉着腰看着她。

小燕子闭上眼睛，准备着挨打。然而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来。她睁开眼，发现那个自称柳红女侠的女孩还在她面前打量着她。小燕子尝试解释道：「柳红女侠，我叫小燕子。我被前东家赶了出来，还把我打伤了。我走了两天走到这里，实在是饿极了，见到你香喷喷的馒头，实在是忍不住才塞进了嘴里。我不是故意的。」

柳红看着她身上的伤，信了她的话。 「看你也是可怜。但是你偷吃了我的东西，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得跟我回家帮我做事。」

小燕子看得出来，这位柳红女侠是看她无家可归打算帮她，却是口硬心软。小燕子马上站起来，说着谢谢女侠饶命，并打算替柳红挑扁担。柳红却阻止了她，佯怒道：「去去去。我这些馒头可是我们大杂院全部人两天的食粮。看你又瘦又弱又受伤的，摔了怎么办？好好跟着我。」

到了大杂院，柳红介绍了她哥哥柳青给小燕子认识。除了她们三人，大杂院里其他的人老的六七十岁，小的四五岁，都是些孤苦无依的人。柳红带她到一间小小的屋子，说：「你以后就住这里，跟我一间房吧。这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都靠我和我哥养着。平时都是孙婆婆做饭的，她这几天病了。我和我哥忙着卖艺，没时间做饭，只能买馒头回来当粮食。你会做饭吧？这几天就先帮忙做饭给大家吃，等你的伤好了，再跟我和我哥去卖艺。当然，也要看你的资质成不成。」

小燕子连忙应承下来，说：「谢谢女侠收留。我会做饭的，劈柴洗衣做饭我什么都会做的。我还识点儿字，若是有需要，也可以教教那几个小孩子。」柳红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问：「你都穷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有钱读书？」小燕子苦笑：「我之前就是在书院干活，没有工钱，只包吃住，最后就是因为偷学认字被发现，才赶了出来。」

「你前东家怎么这么坏啊？算了，现在开始你自由了，你就是自己的东家，想干嘛就干嘛，可爽了！我们兄妹从小跟师傅学武，卖艺为生，这大杂院就是师傅留下来的。但是，我们却是大字不识。这样吧，你教我们识字，我们教你功夫，如何？我功夫可好了！我哥更好！你不亏的。」柳红女侠自然是豪言壮语。

小燕子很开心，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这么快就有了落脚的地方，还能学功夫。大杂院里的人，都很欢迎她的到来。她笑说：「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