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这么贵的香水,发财了?”
“我发现你挺关注这些呀,什么都认识,人家教授不都潜心钻研学术吗?”
楼复新哭笑不得:“我今年也才刚30岁,还不想那么早就当老学究。”
“犹大还活着吗?”
“什么犹大?”楼复新才想起来温存是在说那只鹦鹉,有些无奈:“活得好好的。”
温存就去阳台看,发现犹大旁边还有一只笼子,里面站着一只花花绿绿的鹦鹉,金色脑袋,绿色翅膀,正在那里一晃一晃,走起路来又威风又滑稽,一旁的犹大有些萎靡,屁股对着它,一副不爱搭理它的架势。
温存读得书很杂,也包括动植物类,一下子就认出来,“不是吧教授,你买了只凯克来,你让我们小虎皮何处容身?”
“朋友送的。”
“你不是说你没朋友吗?”
“我的一个学生,他说是野外救回来的,他那里不符合饲养条件,就送我这来了。”
这是国二,但以楼复新的条件,只要办了许可证就可以放心饲养。
温存感慨:“现在的学生送点礼可真麻烦,还得找个像模像样的借口。”
这只凯克看面相,最低也得一万起步,野外随随便便就能遇到吗?
温存发现楼复新带着点玩味的笑容看着他,说道:“我可没说他是走私犯哈,我什么都没说。”
“你看起来状态不错,想通了?”
温存摊了摊手:“没什么通不通的,好歹有事做了,短期目标就是比长期目标更符合激励效应,而且这个机会很难得,我得抓住了拼一把。”
他想提升自己,想要见到更多的世面,想要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哪怕他心里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遇到一个他更爱的人。但人活着不能只有爱情呀,他需要学习,需要接触更高层面的知识,人往高处走,如果他一直堕落下去,迟早会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恭喜你,温存。走出过去,是成为智者的开始。”
楼复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MacBook。
“干嘛?”
“新年礼物。”楼复新说:“出国带过去用。”
温存:“……”
“那您是不是送的有点早了?”
“不早了,你现在开始学习就能用,里面我装了一些你可能用得着的学习软件。”
“不行,楼哥,这太贵重了。”
“我不缺钱,拿着,别和我客气。”楼复新说着,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温存把笔记本接过去放到桌上。
“我在想,你应该也不会缺钱,十大基地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不会没给你花过钱吧?”
“我以为咱俩能不谈他呢。”
“抱歉温存。”
“不是,这没什么的。”温存说:“他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很多钱,但是我没花过。”
“不过哪怕我没花,我也变得很有底气了,你知道这种心理的。”
他和楼复新聊天并不需要任何掩饰。
“出国需要不少钱,如果你实在不想花他的,可以从我这拿。”
温存摇摇头,“谢谢,楼哥,谢谢你的新年礼物。”
“怎么,不想从我这拿,那要去哪里搞钱?”
温存没说话,无声叹了口气。
“温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亏欠他?”
好半晌,温存开口:“我试想了一下,如果我是他,我的男朋友不明不白和我说分手,又去另一个男人家里,而且还是很优秀的男人,我会怎么想,我一定会觉得他出轨了。”
他又说:“楼哥,你说清水把这件事告诉我,不怕我和左瞰临说吗?”
“说了会怎样?”
温存一滞。
是啊,说了又会怎么样?左瞰临是一个可以在出任务时宁可自己负伤的人,是一个可以去战乱邻国几个月生死未卜毫无怨言的人。
温存惊骇地发现,他根本不了解左瞰临,或者说,这个人根本没办法去了解——不能以对待正常人的方式去对待他。
他生在基地,长在基地,他生存的环境,他所经历的一切教育和三观,都源自基地。
他拥有崇高的人格,坚韧的品质,他置生死度外,他热爱他危险的事业。
他一定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父母的关系,可他还是忠于基地。
知道了会怎么样?温存觉得,他应该会听从基地的安排。
他能拒绝抚慰者,因为抚慰者只涉及到他个人的利益,但基因的延续涉及到后代,涉及到基地整体的利益,他会拒绝吗?
如果不会,温存和他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温存走到沙发那躺下来,“那就这样吧。”
“啧。”楼复新把电脑重新放回茶几,去洗了洗手,“我要包饺子了,你也别躺着,起来干点活儿。”
温存又坐起来,看楼复新把饺子馅儿和饺子皮搬到饭桌上,“皮儿是买的,馅儿可是我自己弄的,外面的肉馅儿不干净,你要不要过来看放多少油?”
温存:“我去洗手。”
他去卫生间仔细洗了手,楼复新把装着橄榄油的油壶拿过来,“直接拧,喷太慢了。”
“哦。”
“我记得你口很轻,等明年出国你应该能适应那边的饮食。”
温存可不想适应一个鸡蛋扣个坑吃上十分钟的饮食,更不想适应每天都是汉堡三明治可乐的饮食,以他的厨艺,有点儿食材就能搞出一道中国菜来。“你还要在这儿教书吗?要不咱俩一块儿去。”
“怎么,离不开我了?”
温存笑了下:“是啊,要你睡我你又不肯。”
楼复新低头搅拌饺子馅儿,修长白皙的手指赏心悦目,能清晰看到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这双手堪称白皙如玉,是标准的贵公子一样的手。
他还低着头,语气里带着笑,却又透露着几分隐隐的危险意味,“有些玩笑开多了,未必不会变成真的哦,你又打不过我,不怕我真的把你给强了么。”
“唉。”他说着叹了口气:“别说出去,我堂堂一个教授,在这言语性骚扰男大学生,简直、简直是……”
温存笑出了声。
“楼哥。”他说:“我有时候看着你,其实就能忘了他,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说不清。”
“你喜欢我?”
温存又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却又带着点儿疲惫和惫赖的笑:“嗯,肯定有点儿。”
楼复新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筷子插进馅儿里,伸手,掌心向上,食指和中指往上轻飘飘地勾了一下,像蝴蝶振翅似的。
温存下意识倾身过去,楼复新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问:“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楼复新:“要接吻吗?”
温存:“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算了。”温存:“没必要占你便宜。”
“亲你也不吃亏。”楼复新拿起饺子皮,效仿温存的流程开始包饺子,前几个很丑,但上道很快。
温存:“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呢。”
“什么事?”
“如果不是他先那么对我,我可能根本不会喜欢他。”
“怎么对你?”
温存语气十分平静,和他淡定包饺子的动作相得益彰,他几乎像是诉说局外人那样轻描淡写:“我们第一次见面,他没穿衣服,被我看光了,当然,我看得出来他不在意这个,他可能只是觉得被打扰了很烦。”
“然后他就开始欺负我,开始是语言调戏,后来直接动手动脚。”温存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说真的,他这样不对,很像是性骚扰,很没品。”
楼复新:“确实。”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做那些事不太符合我后来了解到他的人品。”
“他可能是看出你不抗拒他吧。”楼复新随口道:“说不定早就看出你对他有好感。”
温存猛地看向楼复新:“真的是这样吗楼哥。”
“我不知道啊。”楼复新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反应吓一跳:“我探索过一点基地,也费心思调查过他一段时间,据我的了解,你是他第一个主动去骚扰的对象,你的那个朋友井雨也和我说过一点与他有关的事。”
“是吗……”
“他就只对你这样,要不你再好好想想,他是突然骚扰你,还是看出了你的,欲拒还迎?温存,我这样说你能接受吗?这种词对你可算不上友好。”
“我吗?”温存陷入了艰难的回忆,试图回忆一些曾被他忽略的细节来。
好一会儿,他不自觉说出声音:“难道是他没穿衣服我看太久了?应该没有啊,我不是那么好色的人啊,而且我一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怕他,我脑子里根本没想那些事儿。”
“说不定只是你以为你没想。”楼复新说:“特级教官的眼睛不能以常理对待,他们总是能够注意到很多常人无法注意到的细节,随后用他们超高的心理分析能力在转瞬之间明悟很多事情,以致于现实里下一个举动看似无缝衔接,实则已经在他们脑海里充分衡量过了。我和我的老师曾经合作研究过一个有关第六感的课题——这世上存在着一些天生的心理大师,这类人往往做得更多,说得更少,因为他们的直觉会促使大脑直接下达行动指令,并且这些指令通常能够精准科学预判事物走向,和普通人相比,他们像是多了神秘的第六感。所有很多时候,这些人的行为举止在当下或许看起来令人费解,但实则充满了预见性和超前感。”
温存脑仁一阵突突,还好他看书的同时也时不时看论文,不然这一套下来就说一遍,他很容易听不懂啊!
“所以,带入到我的案例里,就是他通过他敏锐的直觉,或者说第六感,预判到我可能会喜欢他,或者说他从我这看到了他对我的性吸引,而且他对我的这种(目前我本人并没有感觉到的)倾向并不排斥,甚至有意迎合,所以他才对我言语骚扰又动手动脚?”
温存越说越觉得荒谬,“教授,我怎么感觉您在替那些流氓和猥亵犯洗白???”
“这是个例呀!”楼复新把摆成两帘子的饺子拍了照:“仅限于左瞰临,因为他的人品我们有目共睹,而且他没有前科,你是他唯一这么做的人。”
“谁能保证他以后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呢?”
“谁都不能保证。”
“那不就得了。”
“但是温存,你这是证伪主义,你要是这样假设,那能假设的东西就太多了,我自然也可以假设你是唯一一个,这很公平。”
“其实温存,你不妨这样想,像左瞰临这样的人,你能成为他的第一个,已经很了不起了。”
温存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