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很。”温存在那精致的水晶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那就是太行了,你吃不消嘛?啧啧啧。”范征揶揄道:“要不你给我说说,他在床上是怎么个猛法?”
他看起来兴冲冲的,很难想象,一个下半身不能动的人,对四肢健全人的□□会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温存心情不好,但也并不想刺激他,毕竟这是左瞰临的朋友,虽然看起来相当不靠谱,但既然左瞰临说过要带他过来认识,就说明这人是值得结交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忍不住暗暗发笑,要是换成以前的他,不可能想到这些。左瞰临给他带来的改变太多了,根本就难以估量。
“你真的很好奇么?”
温存态度随意地问他。
“是啊,我好奇得很。”
范征也在打量他,但很隐晦,他只是换了个姿势,稍微眯了眯眼睛。
“为什么呢?”温存又问。
“因为他以前不沾这些。”范征耸耸肩,“他不需要抚慰者,不近男色女色,甚至被怀疑过是不是性无能,你知道的,基地跟监狱没什么区别,我们会有各种各样的发泄方式,而找抚慰者是性价比最高的一种,你情我愿,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而他想找,所有的抚慰者都愿意主动把自己送上门。”
“但他拒绝了最漂亮的那个,还差点把人崩了。这事儿后来被受贿的宿管传出去,当时有不少人怀疑他不行。”
“最漂亮?”
温存狠狠挑了下眉。
房间里是黑白色调的冷光,看起来十分冰冷甚至刻薄,温存忽然前倾了一下身体,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他凑近范征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要扑进他的怀里。但他屁股压根没动,他微微勾起唇角,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暧昧又轻佻的笑容来,连带着眼尾都好似挑动起来,活生生释放出一股迷乱诱惑的味道来,他说:“有我漂亮?”
范征沉默着,随即挺直脊背,移开眼,续了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吐出大口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没有你漂亮。”他说,语气里颇有几分用力,他觉得嗓子眼儿发紧,就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又端起第二杯。
“左哥很厉害,每次我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噗——咳咳咳咳咳!”
那刚才点烟的年轻男人过来轻拍范征的后背,被他挥手制止。
“温存。”范征收敛了几分玩世不恭,说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甩了左哥。”
“我配不上他。”
“你配得上。”范征近乎打断他的话,“我们了解他是什么人,他既然能碰你,就不存在配不上。”
温存有点走神,他的目光聚焦在茶几的名贵紫砂壶上,没听清范征在说什么。
“或许吧。”
他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
“你有新欢了?”范征问。
温存摇了摇头。
“那你的喜欢也太短暂了,这还不到一年。”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呢?”温存反问他,“喜欢是共性的东西,也是个性的东西,你得允许这世上有人的喜欢很短暂。我现在不需要他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我可以自己过的很好,我没必要再找一个人,哪怕是左瞰临这样的,很出众的人。”
范征看他的目光已经逐渐从看一个情绪化的小孩子改变到不可捉摸的状态,起初他以为温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喜新厌旧又目光短浅,说不定是受了外界的哪些诱惑或者受不了左瞰临隔三差五的出任务致使他缺乏安全感,以分手这种幼稚的方式试图来惩罚左瞰临,一种不成熟的小把戏。
但从刚才温存询问他“谁更漂亮”时的姿态,他就意识到他看错了。
这个孩子有着更复杂的内心,这也就意味着,他做事情必然会有更大的动机或图谋。
“左哥这种百年难寻的好爷们儿,你不要,是想把他让给别人?”
范征笑起来,一扬手,把小羽毛叫到跟前,小羽毛蹲在他身边,仰起头。范征伸手摸他的脸,就像摸一只小狗。
“如果左瞰临想找情人,看到没?就这样的,排着队,求着他玩儿,能供他用到死。”
范征抬起眼皮,“你确实很漂亮,但你也很有脾气,小家伙,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那种极品你都不想要,你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你应该是生病以后瘦下来的。”温存突然说道。
“怎么?”范征看着他。
“你以前应该武力很好。”
“嗯?”范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你没看错,比如你这种小漂亮,我一次能打几十个。”
“基地有一样出众就行。”温存说:“如果你听不懂,你可以问问你的小情人,他应该听懂了。”
范征一怔,随即低头,“小羽毛,他是什么意思?”
小羽毛只是低着头,摇了摇头。
范征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说,不然今晚弄死你。”
小羽毛顺从地看向范征,犹豫几秒,说道:“主人,他说你没脑子。”
温存“噗嗤”笑出声。
小羽毛闷哼了一声。
范征手指收紧,捏着他的下颚,小羽毛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眼圈都憋红了。
“放开他!”
温存走过来,把范征手腕打开,把小羽毛拉起来,拉到自己身后,“范哥,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
范征深吸一口气,狠狠看了温存一眼。
“还有,你的这个情人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他是b大少年班直博的天才学霸,我不知道你们基地招人的标准是什么,但我的个人建议是,如果你的腿废了,可以转换一下思路,比如提升一下智力。”
温存说完就转身要往外走,“温存——!”
范征叫住他,“你甩了左瞰临,信不信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挽回!你也这辈子都再找不到一个比他强的!到底是谁没有脑子!”
“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们多少人的偶像!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甩他?!”
他挣扎起来,伸手捞起昂贵的茶杯砸过去,嘭!温存脊背一痛,茶杯砸过他,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范征张牙舞爪,他挥动着他那和双腿比起来异常灵活的上肢,活像羊癫疯发作的病人。
小羽毛跑了回去,死死抱住了范征。
然而范征喊声更大了,“温存,你真他妈是一个目光短浅的蠢货!我不知道你是受了什么诱惑,你到底是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离了左瞰临,你他妈这辈子的最高点就完了,你再也不会遇到一个更好的,那个什么教授,笑死我了,算什么东西?啊?你都住人家里了!你这个下贱的玩意!”
温存停住脚,缓缓转过身。
范征突然闭了嘴,像被人猛地扇了一巴掌那样。
他从未在一个人眼里见过如此悲伤的目光,以致于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在此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样淋漓尽致的目光,居然会出自于一个这样年轻的人身上,就像是支离破碎的血肉上插满了无穷的钢针。
他被噎得恍惚窒息,一瞬间说不出话。
然而温存只是微微低下头,看了眼碎成几瓣掺杂着茶叶沫的茶杯,随即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他走下楼,挥手叫侍者离开,直到他走出前厅的大门外,朝着自己小区走过去时,后面有人叫住了他。
“温存!”
温存停下,莫羽快步走到他面前,头发凌乱,声音还有些微喘,“范哥平日里不这样的,对不起,你后背没受伤吧?”
“你很喜欢他吗?”温存单刀直入。
莫羽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他把你当成什么?”
“我没考虑过这个。”
温存:“好吧。”
“我看过一次左瞰临。”
温存猛地看他,“什么时候?”
“前几天,他来过一次,我给他们两个沏的茶。”莫羽说:“他其实没说什么,就说来看看,范哥问到怎么没带你过来,他说你们分手了,就说了这么多。”
温存点头,“我知道了。”
“你不喜欢他了吗?”莫羽说:“范哥和我说过很多,这个男人是基地的传奇。”
“我听范哥讲了很多基地的故事,但传奇只有左瞰临一个。”莫羽看着他,“我在学校也听说过很多有关你的事,和你们,你和左瞰临。”
“温存,你……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不要他了吗?”
“我们不能离传奇太近。”温存轻飘飘说:“就像我们不能靠近太阳。”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告别的话。因为他的眼泪已经大颗大颗滴落下来,再也抑制不住。
他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会对左瞰临如此不舍。他的不舍情绪远远大过了他浓重的纠结和胡思乱想。比如他想过自己能不能不去遵守那压根看不见的道德与自我约束,让那个基因计划和清水一起见鬼去吧!比如他想过自己能不能鼓起勇气强行要求左瞰临离开基地,哪怕他们从此浪迹到天涯海角,哪怕是流落荒岛,只要饿不死就行,他可以放弃一切世俗的物欲和左瞰临长相厮守。
他甚至开始害怕,他会不会从此以后要用整个余生来继续爱一个他亲手放弃的人而走不出去。毕竟那可是左瞰临,他相信范征的话,这个男人是他一生里最惊艳的人,他不可能再遇到一个更好的。他是何其的可悲,在如此年少时就遇见了一个最好的。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也许会有更爱他的,更适合他的,更有机会和他走完余生的。
但不会有一个他更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