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吃过饭就睡着了,躺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井雨这才发现他比以前更瘦了,坚持锻炼也只是练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他那天生过分纤细的骨架让他看起来简直整个身材高挑的女孩。
他在睡梦里不安地皱着眉头,间或摆动一下手臂,像是做了令人烦躁惶恐的噩梦。
井雨轻手轻脚坐进沙发里,打开静音了的手机浏览一些公司的项目文件。
他翻阅文件时顺带看到了前几次和父亲的谈话。他爸问他温存以后想怎么发展,无论是出国深造还是进入大型公司,他们井家都可以安排。
井雨说现在谈这些还早,他找个时间问问温存的想法。毕竟……他怎么都能猜到,温存的想法肯定和左瞰临关系匪浅。
从最初觉得他朋友是真的牛逼,连左瞰临这种男人都能拿下之后,那种兴奋劲儿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开始考虑的是他朋友的幸福问题。
左瞰临是不得不上交给国家的男人,层出不穷的任务让他无暇顾及自己的感情生活和对象,这次回来一趟还没待多久就又走了。还把他好兄弟弄成这样,简直是身心俱惫,这副凄惨模样,任谁看了都会皱紧眉头,说句难听的,他把温存当什么?哪怕是点了个少爷服侍,都不能弄得这么严重,那可是要加钱!
关键现在他的好兄弟一心牵挂着左瞰临,几乎将其视作神明,简直是身心都赔了进去。
他不得不承认,左瞰临确实有这个资本,但又有几人能承受的住这样不得不屡屡被迫分别的恋情?
他想了想,忽然就给白灿灿发了条消息。
他加上白灿灿的原因也是因为存仔,不然他是不可能和这么个整天口嗨的**搅和到一块儿,而且虞诚那人也是个疯狗,他和虞诚因为家庭的原因有过不少联络,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是个恋爱脑,他自己的男人四处撒野他管不住,就去找外面那些男人的茬,他不想因为引起什么误会而和虞诚产生冲突,要是他爸知道因为这种事儿他和同辈里的大家族子弟闹矛盾,能一脚把他从楼顶踹下去。
井雨:在?
白灿灿:哇,井二少居然也会找我聊天,是想和人家谈恋爱嘛?/害羞/害羞
井雨一阵头大。
井雨:我想问一下,存仔这段时间和你走得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白灿灿:能有什么异常?
白灿灿:他怎么了?
白灿灿:他出事了吗?他在哪,你把地址发我
井雨:他在家里睡觉,是我想从你打听。
他这段课没怎么上,选修课更是随便找了个然后托人代上,一路跑项目分身乏术,大凯那边正在考雅思,请的英国私教,只有白灿灿几乎每天都往温存身边凑。
白灿灿:好吧,要打听啥?
井雨:他最近情绪怎么样?你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有遇到什么新鲜事吗?
白灿灿:新鲜事几乎没有,不过我们一起上的选修课,那个教授很是年轻貌美,如果他老公还是总也不回来,搞得像异地恋一样,我就准备撮合他和那个教授
白灿灿:照片
白灿灿:我拍的,好看不,配存宝正好
井雨:……你也不怕左瞰临知道了生气
白灿灿:他还能杀了我不成,他自己没本事留住存宝,存宝难道要为了这么个跟长了翅膀一样的男人一路守活寡嘛?
井雨:存仔是什么态度?
白灿灿:这我就不知道了,哈哈,你也知道,我这种脑子怎么可能看懂他
白灿灿:井少,真不和我谈恋爱嘛?如果你同意,我立马踹了虞诚那狗崽子,我觉得你比他帅,还比他斯文,我每次看到你都脸红心跳,嘿嘿嘿~
井雨:得,没事我先撤了,这段我几乎不在学校,温存有什么情况你及时通知我,谢了,回头请你和虞诚吃饭
白灿灿:你睡我一次,不用请吃饭,我每天和你汇报他消息,一点不漏
井雨:大哥,不要胡言乱语,我喜欢女的,而且就算喜欢男的,也不可能是你,请你注意言辞,我和虞诚在项目上有合作,他可能会看到我的手机。
白灿灿:不喜欢我,喜欢存宝嘛?
白灿灿:你怎么知道他在睡觉,你在他旁边?
白灿灿:还是你在他床上?他在你床上?不是吧哥,左瞰临的老婆你都敢碰?
井雨:打住打住!再瞎说拉黑了!/抱拳/抱拳
已经夜里十二点了,井雨晚饭没吃一路乘飞机回b市到现在,简直又困又饿。
茶几上的饭菜已经凉了,他直接起身去厨房,站在里边啃了两个全麦面包,又喝了一瓶矿泉水。
吃完他才出来,温存还蜷缩在沙发那儿,他走过去,弯腰把温存抱起来,想把他抱到床上去睡。
他把手穿过温存膝盖窝,温存两腿被微微抬起,身体也被抱起来,看到温存的两条腿,井雨“操”了一声,顿时就心里一阵怒火,猛地意识到自己的骂声可能会吵醒温存,下意识看过去。
温存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他。
“咳,那个,我是、是想着让你去床上睡。”井雨说:“等会,要不,先洗个澡吧。”
他紧张的要死,看了半天,温存却一直没什么反应,似醒非醒,井雨就把他抱到浴室去。
“他怎么连清理都不给你清?”
井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尴尬窘迫,但很快又被心疼与愤怒取代,“你跟他分了吧存仔,他真他妈的混蛋。”
“是我自己要留着的。”温存声音很轻,像是话没说完就要消散似的,“多留一会儿,就像他还在一样。”
井雨被这句话弄得脊背窜上莫名其妙的寒气,“存仔,他不是死了,他还会回来,你这样……不太健康。”
井雨见多识广,圈子里荤素不忌的人多了去了,那些纨绔什么都玩,他曾经见过那些特殊行业的小少爷们,他们为了一万块钱比谁夹得更久,夹着跳街舞,跳钢管舞,龌龊不堪,他厌烦得很。
但他从没想到这种画面有一天他会在温存身上见到,冲击力极大。
温存这样的人就该被捧为至宝,何苦遭这样的罪?
“没事。”温存躺进浴室里,开始缓缓脱衣服。
“我先出去了。”井雨逃难一样要走,就听温存开口:“老井,别走。”
井雨猛地回头,见他还在脱,结合他的语言,顿时目露惊恐。
温存笑出了声,虽然他很累,但不妨碍他觉得有趣极了。
他把身上那件左瞰临的宽大T恤轻松脱掉,露出满身痕迹的上半身,忽然就想逗逗井雨,“你留下来陪我吧。”
井雨一只手搭在浴室门把手上,目光尽可能避开他的身体,“我站在门口,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叫我。”
“你在里面吧,老井。”温存说:“你看着我,井雨。”
井雨迫不得已看向他。
温存弯着眼睛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因低烧而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眼神极亮,嘴唇微张,他说“你陪陪我吧”的时候,非常非常的勾人,已经全然超脱了性别,这种勾魂夺魄的美凌驾于一切人类审美之上,能直接勾起任何男人甚至女人内心深处最不堪又强烈的**。
井雨脑子嗡地一下,握着门把手的手骤然捏紧,语气艰涩:“存仔,我……我得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声音有些无端虚弱:“存仔,你知道的,男人有时候……那什么,视觉动物,你别这样,我……”
他尽可能不去看温存,依旧艰难地表达着:“我对你没有任何想要亵渎的心思,从来都是,我从没想过那种事,存仔,我们是好兄弟,对不对,你别这样,别这样。”
“你觉得我脏了吗?井雨。”
井雨心头像是被浇进去一壶开水,他在想这是不是做梦,如果是他怎么能如此亵渎他的好兄弟,如果不是,那温存是不是疯了,他怎么能和自己说这种话?一定是他妈的受了白灿灿的影响,他就知道那个整天污言秽语的骚东西让温存近墨者黑了。
他想走,但是两只脚就像生了根一样,这倒不是他真的想对温存做点什么,而是他不能就这么走掉,老井家的家训就是这样,事情没解决绝对不能逃避,那是懦夫软蛋才会干的事。
“要不我找个医生来。”井雨说:“你还能洗澡吗?你再睡会儿吧,好像还得清理干净,唉,存仔,你别折磨我。”他苦笑:“好不?我知道你难受。”
他几乎是在哀求了,就听到温存笑了一声,说:“你出去吧,我自己能行,老井,谢谢你。”
“好好好!你有事叫我!”井雨如蒙大赦,快步出去轻关上门,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的汗。
他觉得温存现在的样子诡异极了,有种变态的漂亮和诡异的极端,他语言过于贫瘠,简直无法形容,他甚至觉得温存像一味毒药,而且是那种世间最美丽的毒药。
井雨站在门口,听着浴缸里缓缓流动的潺潺水声,他脑海里还在莫名其妙的嗡嗡作响,于是他打算找点事做,就掏出手机去辱骂刘凯乐。
大凯:?
大凯:我日你爹,你有病吧
井雨松了口气,如同见到亲人,差点热泪盈眶。
井雨:兄弟
井雨:对方向您转账10000元
大凯:兄弟,你是我爹
大凯:爹,受兄弟一拜!
大凯:对方已收款
大凯:爹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需要小弟分忧吗?有什么烦恼要和小弟倾诉吗?
井雨:没有,看你睡没睡
大凯:刚做完一套英语卷子,正准备鸡几局,爹你来不来,你来我找两个神枪手一起
井雨:不了,今天没有兴致
大凯:咋了?项目太累?酒局太烦?你爸骂你了?
井雨:差不多吧,饭桌有个老男人掀开肚皮打胰岛素,很滑稽
大凯:大胆!竟然敢在我井二爷面前如此不雅!我这就去击毙他!
井雨渐渐放松下来,身后的声音停了,而且不知道已经停了多久,他一愣,浑身一个激灵,忽然就扔了手机疯狂拍门,拍了几下又懊恼地直接推门进去,发现温存躺在浴缸里闭着双眼,那模样跟死了差不多。
他猛地冲过去把人抱起来,呼吸急促,手脚冰凉,伸手去探温存的鼻息,觉得自己简直愚蠢透了,不可能死对吧,只是昏睡过去了。
他扯过浴巾把人包裹住,把人抱进卧室里,直到眼看着温存动了动头才算放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温存会割腕自杀,毕竟他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还好并没有,他只是太累了,浑身发软,像一团不规则的棉花。
温存又微微睁开眼,给他道歉,说给他添麻烦了。
“我就是来照看你的。”井雨莫名有点想哭,“存仔,分手吧,早点解脱,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