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喆:本来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男大学生,青春又水灵,关键是长得是真好,比清水长得都好。唉,这事儿也赖我你知道吧?一开始老左不想找,我给他看了一堆,他烦的不行,有时看都不看就直接拒绝。搞得我像个婚恋网媒婆一样——他一个人的媒婆,是吧!
许喆:我和各种学校、用人单位,甚至工厂对接,发了N多个多维性格测试,从收上来的几千份里又挑又选,层层过筛。最后我看到一个性格平淡如菊的?可以这么说吧?
楚扰:行
许喆:我把他照片发给老左,老左压根没看,我就把他的性格检测结果发给老左,老左当时给我说,这东西误差太大,基本没用,但奈何他当时心理疾病已经比较严重了,安娜姐建议他认识新朋友,最好能建立起亲密关系那种,亲密关系,老哥,但凡我是gay,我说不定自己都上去和他亲密了是不是?
楚扰:哈哈哈
许喆:他就看了温存的那份报告,没看到脸,他是等人家孩子到了他家里他才看到脸,天杀的,这个人其实是不看脸的你知道吗?朋友,我不敢想如果那疯批小鬼知道这个事儿以后会不会去担心他的男人会继续喜欢上其他的性格淡如菊花但相貌千奇百怪的别的男人。
楚扰:淡如菊花
许喆:问题就在这里!温存真实性格根本就不像报告里那样,他完全是装的!
楚扰想了想左瞰临脚上那根链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许喆:但现在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什么性格报告都没用了,老左是真喜欢这小孩,他甚至有点想要退隐了,老天爷,基地怎么可能放过他!都恨不得把他拆成无数片去用!
楚扰看他大吐苦水看得直犯困,因为他觉得自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他就是个行走在第一基地的赤脚医生,或者可以说是左瞰临的专属医生,如果其他人那里不缺人手的话。
但是左瞰临也不是没享受到。
楚扰:哥们,你试想一下,一个那么漂亮又干净的小男孩,一心一意喜欢他,可以任他摆布,可以为了他去死,换成你,你什么感觉?
许喆:那?
许喆:那还挺爽
楚扰:我今天来,看到温存身上全都是很重的痕迹,你懂我的意思吧,他在温存身上尽情发泄**。你可以想象到,小孩在他床上会有多听话,他恨不得左瞰临是他的天。
楚扰:所以我认为他俩的事情就让他俩解决去吧,反正又不能分手,也没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日子都是这么过的,我和我那二十几个前女友也是这么过来的。
许喆:你妈
许喆:身体健康
楚扰:你这个单身汉也可以去尝试一段感情,都这个b样,剪不断理还乱,全人类都这个b样,感情如果能像牌桌那样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绝对不是真爱。
他和许喆又无聊扯皮,互相辱骂了一会儿,然后他乏了,看了眼时间,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黑下去了。
于是他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睡着了,然后被一脚踢醒。
楚扰睡眼惺忪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看到左瞰临站在他面前,下意识看他的脚,“兄弟,这么快就刑满释放了?”
“走吧。”左瞰临说。
“小温呢?”
“睡着了。”
“睡这么早吗?”楚扰可能是还没睡醒,说话不过脑子,不然以他往日的能力,他是能根据现在左瞰临的状态猜到发生了什么的。
“是。”左瞰临说:“你给他留点药膏,有可能发炎。”
“啊?哪里发炎了?咋回事?”
左瞰临目光阴沉地看他:“你也想发炎?”
楚扰愣了几秒,猛地打了个激灵,顿时觉得菊花一紧,差点跳起来,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啊不不不!我靠!我才听懂,我是傻逼!”
他去药箱里一顿翻找,拿出三枚白色乳膏,“基地研发的小玩意,市面上没有,还得你的名头,不然最多一管。”
“嗯,他们也知道一管不够用。”
楚扰:“……”他妈的,被秀了。
药膏本来就是带给温存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他就放在茶几上,“咱们直接走吗?”
“走吧。”
走到门口,左瞰临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忽然停住。
楚扰:“怎么了?”
“没事。”
几乎是在差不多的时间,远在h市出差的井雨收到了左瞰临的消息。
彼时他正在酒桌上和他爸,还有一众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推杯换盏,有个老板刚摘了安全帽没多久,坐在饭桌上捋了捋一脑门的汗,就说自己有糖尿病和高血压,这顿饭不喝酒,为了表示歉意,他给大家作首诗吧。
他于是站起来得意洋洋地扯了几句打油诗,获得满场虚情假意的掌声之后,开始掀开衣服在肚皮上打胰岛素。
井雨收到电话,要起身出去接,他爸按住他大腿,“电话掐了。”
井雨把屏幕给他爸看,上面写着:左哥(基地)。
他爸眼神一凛,顿时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在肩头猛拍他一巴掌:“快出去接!”
左瞰临似乎是赶时间,说话言简意赅,说自己要离开b市几天,温存这几天状态不好,如果他有时间,希望他能去陪一陪温存。
井雨非常知趣,说自己有时间,就睡在沙发就行,还保证会把客厅监控打开,他知道有这事儿,这样左瞰临随时都能监控他,他绝对不会踏入那两个卧室一步,也不会占温存任何便宜。
“不用那么苛刻。”左瞰临说:“我的卧室你可以随便用。”
“不不不不!哥!沙发真的很好,我最喜欢睡沙发了!”
“谢谢你照顾温存。”
“应该的应该哥!”虽然对面看不见,但井雨还是频频点头,这辈子就没当过什么低声下气的哈巴狗,在左瞰临这儿居然无师自通了。
他当天买了加急机票飞回b市,没有一分钟的犹豫,他爸更是兴师动众,甚至问他要不要调动私人飞机。
他拒绝了,尽管十月一期间人很多,但头等舱当真还能买的到票。
他是下飞机直接打车到小区,才给温存打的电话,他还顺便去自家旗下的酒店拿了点清淡的菜。
要说井雨聪明就在这,左瞰临刚走没多久,两个人肯定是做了些什么,温存这几天的饮食应该以忌辛辣高营养为主,他直接贴心地告诉酒店提前准备,他到小区,酒店经理亲自拎着菜笑容满面地在等他。
电话里温存的嗓音非常沙哑,乍一听井雨差点没听出来。
他很快上电梯到了门口,温存已经把门打开了,就站在那等着。
井雨看过去,愣了一下。
他还没见过温存这副模样,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身上穿着和他身形不符的宽大T恤,肯定是左瞰临的,露出来的大片皮肤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痕迹,他也不在乎,他站在那,脸上甚至露出一个笑来。
但他脸色很苍白,不知是衣服的缘故还是什么,他似乎瘦了很多,锁骨突出,嘴唇红肿,简直像个病人。
“你……”井雨不知道该说什么,语塞住了。
“进屋吧。”温存咳了两声。
“感冒了吗?”
“叫的。”
“啊?”
“在床上叫的。”
井雨:“……”
我简直是个脑残,井雨心说。
“你们也太激烈了。”井雨有那么一点尴尬,主要是他没见过温存这样,俩人也算认识好几年,温存还从来没谈过恋爱,是无数人心中冰清玉洁的白月光。
他现在就站在这,满身痕迹,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地展示着另一个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种种痕迹。
温存把饭菜接过去,道了谢,也没跟他提钱的事儿,坐下去,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似乎疼到了。
“垫个垫子吧?”井雨有些心疼:“不是,你这样子,他把你留在这……”
“但凡能不走,他也不会走。”温存动作缓慢地拆开精美的包装盒,说话的语速也很慢:“他那么强大,依然身不由己。老井,谢谢你来照顾我,我早就饿了。”
他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一边吃,一边流泪。井雨吓得手足无措,不时用手指插进自己头发里,几次试图给温存递纸巾,又找不到机会。
“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其实也没有很长,但他这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
“哦哦。”
“他说他不想看见我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想这样。”温存默默流着泪,这场面有种悄无声息,却惊心动魄的美。
他真的太漂亮了,他哭起来就像最精美的艺术品,是上帝倾注全部同情与怜悯的杰作。
“我想离开他,我感觉我快毁灭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我总是会把自己困住,我在这里,庸人自扰,我真是吃饱了撑得。”
井雨觉得自己终于能接上话了,“不,你还没吃饱。”
“井哥。”温存抬头看他,眼神很脆弱:“我很会伪装吗?”
“什么?”
“我不想他担心,所以我假装自己变得正常了,假装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相信他,相信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我说我夜里不会再梦到他的枪伤,不会一闭眼就是他摸不到水阀开关的画面,我忘掉了,我把所有的担心害怕都忘掉了,你说他相信了吗?”
“他真的相信了吗?以他的智慧,他一定能猜出来的,他猜出来了吗?”
“存仔,到底怎么了?”井雨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去到他旁边,“你遇到什么困难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他一头雾水,一脸焦急,他看着这副模样的温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他听都听不懂。
温存把餐盒收拾好,擦干净嘴巴,又喝了几口水,胃里有热乎的东西,就会恢复很多力气。
他恍惚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但重新活过来人生也没有多光明。
他伸手抱住井雨,脸搁在他肩膀上,沉重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井雨拍着他后背,“存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感觉你很难过。如果……一段感情让你这么难过,不如就放弃吧,不论是什么原因,不管是谁对谁错,两个人在一块儿,如果比起你一个人要痛苦的多,那还不如回到一个人的时候。”
“你跟我说过,你想一直过平静的生活,平静过完一生,你讨厌任何波折与麻烦,只能接受生活里细小的麻烦,多一点大一点,你就会很厌恶,你还记得吗?”
“他和我们不在一个世界呀。”井雨低声感慨:“存仔,左瞰临不在平静的生活里。”
“所以我还是更在意自己,更在意自己的世界。”
他像是被点醒了似的,“我无法接受一个自以为坚固的世界受到冲击,我在权衡一种新的人生是否值得我接受,也许,我根本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爱他,我只是在自我同情。”
他的痛苦与恐惧,他的想死,是不是都源于不想改变,不想接受自己爱上了一个需要他做出重大改变的人的事实。
他太胆小懦弱了,做不到去洒脱地爱上别人后全心全意付出。
死亡不过是一种消极逃避的借口。
他是真的很愧对左瞰临,他想,左瞰临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并没有揭穿他,给他留住了残存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