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瞰临用另一只手拿过手机,想给安娜发消息,约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一趟,能不能给温存做个心理疏导。
他还是大意了,童年的糟粕经历不可能没有对温存产生影响,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反馈形式。
有些人或许能敏锐察觉到其他人不正常的地方,比如温存能预见性地分析林枫那畸形的恋爱观,但轮到他自己,他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温存清楚地知道,自己心态确实像左瞰临说得那样,不健康。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从他确认了自己真的喜欢左瞰临那一刻起,他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花了三天时间养伤,这还是有楚扰的特效药,外加他规律锻炼和自我扩张的结果,否则指不定要一个星期以上。
这几天左瞰临几乎是寸步不离看着他,他问了很多次男人有没有任务要去做,别因为他耽误时间。
“没有,有紧急任务我会去。”
暑期已经开始,前些天温存去机场接萧灵灵,原本温存的生母也是b市人,但自从改嫁之后就去了s市,所以萧灵灵是从s市乘飞机过来。
小姑娘是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出发前百度了很久什么能带上飞机,什么要托运,隔三差五就问问温存b市怎么样,有没有旅游攻略。
温存:去小红书找。
萧灵灵:到了我请你吃饭呀哥
温存:我请
萧灵灵:那不要点太贵的,我俩胃口很小的,嘿嘿
萧灵灵跟他并不见外,性格开朗到令温存觉得吃惊。她一定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温存这样想,随即想到,子女的状态也可以反映出父母的情况,他妈妈应该也过得很幸福。
这个男人,也就是萧灵灵的父亲,并不是原来那个曾试图猥亵他的男人,而是新的一个。听说那男人后来因为涉嫌诈骗和抢劫,或许还有□□,数罪并罚入狱了,判了十几年。这个男人是他妈妈再婚合法持证的配偶。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或许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这回她应该是终于找到了真正爱自己的人,而且还是个好人。亦或者感觉到愤怒与悲伤——凭什么她的生活幸福美满,而她全然忘记了被她丢在b市的一个从小摔摔打打才长大的少年,甚至她曾经带给他的伤害不止是被弃养,还有她瞎了眼看中的男人的图谋不轨。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有的事,如果当事人都选择遗忘,其他人就算记得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知道萧灵灵打算玩多久,不过b市消费并不低,想来她肯定是不缺钱。所以快一星期过去,他也没关注对方。倒是这天他躺在左瞰临的床上,正和男人相拥而眠,忽然就接到了萧灵灵的电话。
他一接通,就听到萧灵灵的哭声,“存哥,我们房间有人敲门,呜呜!”
“敲门?”温存坐起来,左瞰临伸手帮他开了床头灯。
“有人一直敲门,就是……隔几分钟就会敲一下,我们在这没认识的人,也不知道报警有没有用……”
温存听到旁边女生说没用,上次遇到类似的事情,报警警察只是让她找酒店经理,但这次他们找了经理,经理直接就和她们说根本不可能有人敲门,他们要调走廊监控也被拒绝了。
“我过去一趟,你们在那里等我。”
这家民宿不是温存给找的,是两个姑娘自己在小红书上看的推荐,地方偏,但价格很便宜,温存去看过环境,看起来挺干净,再多他就看不出了。
他起身穿衣服,一旁左瞰临也起床。
“哥,我自己就能去。”
左瞰临笑了一下,一句话没说,但温存莫名就听出了一股嘲笑的味儿来,像是在说他自己去的决定很愚蠢。
温存:“……”
他其实……好吧,现在社会压力大,变态多,男孩子也要注意安全。尽管他其实也是个一米八的成年男性——尽管刚成年,尽管刚长到一米八。
外面还下着雨,道路很潮湿,空气也有些冷,两人穿上黑色外套过去。大学城附近好打车,不用叫滴滴。
温存想起自己三月份刚认识左瞰临的时候,俩人也一同打过车,那时他和左瞰临还不熟,还很畏惧男人,觉得他看起来凶巴巴的。这才几个月呀……他在后座,牵住了左瞰临的手。
男人的手掌温暖干燥,他握过去的时候,左瞰临会回握他,很有力量的手掌。
和左瞰临一同搭车时,司机很少和他们交谈,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左瞰临不好接近。
他靠近男人,身体挨着他,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猛地退开,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很甜蜜的恶作剧。
左瞰临猛地把他搂回去,壮硕的身体倾过来,亲吻他的唇。
他听到了司机的吸气声,随后司机打开了车内广播。
“有关国家特殊基地的发展建设,人民群众反馈出鼎力支持的心声,自基地始建以来,在我国各类推动国家进步的领域皆有成果显现,对基地更多详细信息,当局表示,应保留高度机密性与警惕性……基地发展与国家发展密不可分……”
温存很快喘不过气来,他搂着男人脖子的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示意自己的求饶,男人会给他留出呼吸的空档,但依旧抱着他,亲吻他的脸蛋和脖子,留下湿痕,像条推不开的热情大狗。
“h市新上任的副局长是原xx警局局长,拥有二十余年刑事办案经历,曾破获数十起重案。有关h市人民关注的原副局长死亡原因,h市总局局长表示,系办案压力所致。其家属也表示,希望外界能够减少关注……”
温存体温升高,被亲的浑身难耐,干脆直接把头埋进左瞰临胸里装鸵鸟。
“欢迎听众回到咱们老牙说事儿啊,咱们上次说到这个h市的副局长跳楼事件,也是众说纷纭,有说黑吃黑做了挡刀的替死鬼,有说人本人就是最大的老鬼卧底十几年的,还有说纯粹是个意外,和毒品案根本就没关系的。有不少听众就一直问老牙,说牙哥你到底有没有小道消息啊。牙哥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没有,是真没有。这个案子你们就别打听了,因为什么呢?这案子有十大基地插手,不然十几年了,能咔嚓一下就破了吗?嗨,这里边儿的水啊,深着呢!”
左瞰临似乎终于肯放过温存,温存赶紧整理自己的衣服,随后拿出手机打开前摄去看自己脸上有没有很明显的痕迹。
“不过老牙倒是能告诉你们,副局长有个儿子,独生子,学历还不低,原本也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现在爹直接死了,人家未婚妻收到这消息,直接就和他吹了,要问老牙哪来的人脉?别问,老牙的水也深滴很……”
到了地方,温存付了车钱,跟在左瞰临屁股后头下车,这才回味起自己在车里的行为有多癫,“我们是去找坏人的,为什么那样做,好荒唐……”
他凑过去整理左瞰临的裤子,“这里很明显的,别被别人看到。”
他嘟囔着,模样十分可爱,左瞰临调戏他:“护食?”
温存抬起头瞪他,眼睛湿漉漉的,“这不就是我的吗?我是说,我是说……我不是说我一定要不讲理……”
左瞰临大手摸了一把他的脸,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男孩艳丽的面容魅惑的神色与献祭一般的口吻,交叠在一起无异于挑战他自制力的核弹。天知道他拿出了多大的定力才没在这公开场合当众出丑。
“你告诉我,左瞰临。”温存抓着他的胳膊,“不是给我一个人吃的吗?”
他像条尾巴一样和男人进了民宿酒店,这家酒店规模不小,b市小规模酒店很难生存。这里偏向农家乐的风格,外面有很多的篱笆爬山虎和青石小径,石缝间泥土杂草遍布,想营造自然特色,但下了雨会很脏。
温存进去就发现,自己在酒店内部留下了一长串脚印。
他们进去找人,也没人来接待,夜里一点,值班是个睡眼惺忪的男青年,挂着两道黑眼圈,似乎在玩手游,嘴里骂骂咧咧,温存他们进来也只是低着头说了声晚上好,腾不出空。
左瞰临在电梯门口停了会儿,带着温存去楼梯。
顺着楼梯上了三楼,男人走路的姿势十分悠闲,和平日里无甚区别,但温存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已经把整个民宿的地形都观测好了,结构摆设,安全出口,都尽收眼底。
到了三楼,左瞰临才微微垂眸,低声对温存说:“喂不饱么,这么馋?”
萧灵灵接到电话打开门,看到的是温存一张通红的脸,“存哥你……发烧了吗?”
“没有。”温存勉强镇定下来,“说说什么事?”
萧灵灵要把人迎进去,左瞰临说:“就在这说。”
萧灵灵闻声看过去,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她知道温存是个帅哥,所以并不惊讶,但看到左瞰临时,还是有种近距离看到顶流明星一样的冲击,不,她之前和站姐朋友一起接过机,冲击并不比现在强烈。
她下意识后退,好半天再说不出话来。
年轻单纯的女高中生如此近距离在深夜里看到两个类型不同的顶级帅哥,她脑海里一片混乱,差点忘了麻烦温存过来的初衷。
“不是说有人敲门吗?”
“对对对!”萧灵灵身后一个姑娘说道:“有人敲门,这门没有猫眼,我们没敢开门,前台不给调监控,说没权限,我们不知道怎么办了。”
萧灵灵也回过神来,说道:“我们感觉那个人已经敲了好几天了,所以……所以才找存哥你。”
左瞰临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蹲下,温存看到,他对着半枚半干的脚印看了两眼。
那枚脚印很浅,尽管刚下过雨,但这里是三楼,痕迹到这里已经几乎微不可察,如果不是左瞰临蹲下,其他人会把这半枚痕迹彻底忽略。
“30-35岁,男,身高在168-172之间,中等偏胖体型,有跛足,左撇子。”
他说完这句话,连温存在内,几人都愣住了。
温存这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他如同神棍一样的洞察力,如果不是平日里知道左瞰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少不了要以为他为了装逼在胡言乱语。
萧灵灵看向左瞰临的眼神变了,她不太敢看这个男人,只能暗示温存,把人拉到一边,“存哥,这是谁呀?你找来的私家侦探?”
“我男朋友。”温存说:“他……嗯,从事相关职业,所以我俩一块儿来,让他也看看。”
小姑娘对这种只在艺术作品里出现的职业两眼放光,“侦探吗?真的假的呀?我靠,什么?男朋友?哥,你真时髦!”
温存笑了笑。
“我之前有同学当站姐,她联系过私家侦探,感觉也没这么神啊,我都以为他是那种经验丰富的刑警呢!就那什么,痕迹鉴定科的?”
温存哭笑不得,要说神,男人何止这么点能耐,他回到左瞰临身边,听男人问他:“是要我解决,还是报警?”
“报警吧。”温存不想给左瞰临添麻烦,半夜起床陪同已经够折腾了。
温存打了报警电话,一边又忽然问道:“这个脚印会不会是保洁或者前台留下的?”
“不。”左瞰临语气平静:“这俩人不符合我的推断,也没有去外面沾上泥土的必要。”
温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蠢,他清晰地说出了事件和地址,挂断电话,发现萧灵灵依旧用十分好奇地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打转。
“在看什么?”温存问他。
“存哥,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呀?”她目光里满是好奇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