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害怕了吗?”
“看到你们就不害怕了!”萧灵灵说:“你们不进来嘛?警察应该很晚才会来吧,进来坐呗?”
温存摇头,“不麻烦了。”
他们两个男人进小姑娘的房间也不太好,十几分钟也站得起。
温存原本还幻想着左瞰临以势压人强行看监控的戏码,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可能是狗血剧情看多了,无论什么原因规定不让看监控,他们压根就没必要去看。以左瞰临的能力,根本用不着做那种多余的交涉。
“我还是好奇,他看起来不像是你同学吧?”
“不是。”面对萧灵灵的八卦,温存坦然道:“社会人士,是我室友。”
“哇!存哥你在外面租房嘛?嗐,我说废话了!”她神色不自然起来,“阿姨知道不?”
“用不着告诉她。”温存语气平静,他不需要用自己的任何事打扰她的生活,那会像是光洁墙面上多余的涂料,即使是纯白色也会让人厌恶。
“你男朋友可真帅呀,不过哥你长得这么好,找个大帅哥也是应该的!”
萧灵灵还想问几句,就见两个警察过来,直接找到左瞰临,左瞰临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两个警察面色恭敬又敬佩,甚至洋溢着热情。
萧灵灵目瞪口呆,“哥,你这……他这,我……”
警察可以调监控,前台应该是和警察打过交道,听话顺从,嬉皮笑脸。温存眼看着他那一局吃鸡成了盒子,有点想笑。
前台给萧灵灵和她同学换了其他房间,还承诺加强安保,房费直接就给免了。
等调出监控,结合左瞰临提供的信息,嫌疑人就像白墙壁上的红色涂料一样明显,温存注意到,两个警察脸色都变了。
左瞰临:“怎么?”
“左哥。”其中一名年长的警察面色严峻:“这人是h市那伙人里一个线人的小弟。”
另一个警察也说道:“那起案子咱们b市也配合调查过,这个人因为处在极其边缘的位置,就只审讯过几次,案件涉及太多人,加上他当时不在h市,就没抓他。”
老警察知道这种小事犯不着左瞰临处理,就说会调查清楚这人的真实意图,如果他别有用心,一定会严格审查。
既然这人之前有过案底,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把人带到警局。
“存哥,咋回事?”
温存也不太清楚,不过大概隐约能猜到,这人很可能和之前那场缉毒大案有关。
只希望他摸到萧灵灵这里是巧合,不然实在解释不通。总不可能是他为了报复左瞰临,迂回到自己身上,又找到了和他有着这样一层关系的萧灵灵。
安抚好萧灵灵之后,他就和左瞰临回去了。
等后续警察审问出结果就会告诉他。
回去时温存依旧在想有关于巧合的问题,无法否认这个世界上巧合就是很多,多到会让人们怀疑是不是上帝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他们只不过是更高维度的世界信手取乐的楚门。
但他从未担心过左瞰临是否会给他带来危险,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生活的幸福平静,与他互不干扰,他为数不多的朋友都强大自立,生活充实。除了照顾好自己之余,他理应把人生中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在左瞰临身上,这个男人于他而言就像一本永远翻不到尽头的书籍,短暂的相识和他浅薄的认知,让他只停留在序章里。
第二天警察的审讯结果就出来了,确实是巧合,这个男人从小辍学离家,是个经验丰富的混混,混迹于h市b市之间,最近是欠了太多赌债,趁着假期,流窜在各个酒店民宿,想捉奸讹钱,趁火打劫。
盯上萧灵灵也是临时起了色心,看只有两个外地小姑娘,想占占便宜,没想到警察对此这么重视。
好在萧灵灵是s市人,在这待不了几天,她要回s市那天也是温存和左瞰临送她。
她和她朋友去机场,左瞰临拎着全部的行李。
萧灵灵看他像提个奶茶那样轻松地把她们二人化妆品和衣服塞的满满登登的24寸行李箱提上楼梯,兴奋地和同学交谈,不时看向温存。
温存被这眼神看的头皮发麻,他生母一直对他不好,但这种眼神他居然能够分辨出来——这几乎是一种看儿子的眼神,这实在是荒唐极了。
检票之前萧灵灵掏出两个纸袋子,里面是两根工艺很好的编制红绳,有耳机线那么粗,她说这是送给温存和左瞰临的礼物。
温存在手机上也收到了萧灵灵在灵树上挂的祝福:祝愿温存哥和左瞰临长长久久,永远相爱。
萧灵灵:哥,你男朋友名字不太好写呀。
温存:你可是人类巅峰期的高三生
萧灵灵回了几个笑哭的表情。
温存:多少钱,我转你,这个钱算我这儿,这个祝福我收了
女孩子的观察能力真是不错,两根红绳一大一小,他和左瞰临戴上刚刚好。
他给左瞰临戴上时还问:“会影响你做任务吗?”
“不会。”
“真的嘛?”
“嗯。”
高高大大的男人给他戴一根绳子的场面有点像猛虎嗅蔷薇,但左瞰临的手却又稳又巧,一下就戴好了。温存不仅回想起男人洗牌时那娴熟又拉风的“澳门赌神”操作,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活到现在,要经历多少苦头。
萧灵灵登机之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温存回复了她一路顺风。和左瞰临走出机场,打车回家。
六月的b市大部分时间是闷热混合着没规律的阵雨,空气总在干燥与潮湿中交替,快节奏的城市里总是挤满了人,挤满时间的洪流,挤满每一个晨昏,挤满高楼大厦的缝隙,像蚂蚁填满了巢穴。他牵着左瞰临的手,深深呼吸了一口充斥着人类社会满是浮沉与喧嚣的气味,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莫名下沉。
“左哥。”
“嗯?”
“我的一生会这样平静下去吗?”
他似乎在这充斥着人味儿的俗世里陷入了一些纷繁复杂的思考。他觉得现在的他平静又幸福,充盈又满足,他忘掉了烦恼隐忧焦虑不安,忘掉了一切自己吓唬自己的预想,忘掉了一切背离美好的东西,因此他想让时光永驻。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时间就停留在这样一个节点,甚至想把钟表这种具象化时刻的发明抛弃掉,把计时的能力还给大自然。
以后会不会出现更幸福的东西?就算有,他现在也想不到。
他忽然就抱住了左瞰临。
人潮川流,他的举动偶有人在意,但更多时无人在意。
“最好会。”
最好会一直平静下去。
他发现,男人从不做违心的承诺,但每次都能说出笃实又充满哲思的回答。
“你为什么不抱我?”
左瞰临就伸手抱住了他。
“左瞰临。”
“嗯?”
“你之前总是对我动手动脚,为什么现在不主动了?是不是到手了就不想要了?”他埋头在左瞰临胸膛,声音闷闷的,仗着别人听不见,放心大胆说:“你那么快就腻了我,你没有耐性,还是说我实在太让人乏味,这才多久呀。”
“我没有厌倦。”左瞰临搂住他的腰。
以前男孩还没这么喜欢他,他自然可以占便宜解馋,现在温存对他的任何施为逆来顺受予取予求,他要是不克制,怕是把温存弄伤后者也会咬牙忍着。
不熟时就舍不得温存哭,现在男孩几乎是视自己为全部,这还了得,他就差把人捧在手心。
“你爱我吗?”
“我爱你。”
“真的假的呀?”
“真的。”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年纪小,很幼稚?”
“不幼稚。”
“你之前说我阅历浅薄。”
坏了,这还没吵架,他就开始翻旧账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本来不想这样的,他才不是任性的性格啊……
“对不起左哥,我……”温存叹了口气,我他妈神经病吧,他想。
左瞰临脱下外套,罩住他的脑袋,捏着下巴亲吻他。
他不愿别人看到男孩被亲吻的模样,但又觉得现在他必须亲过去才行。
一方外套也能成为一个世界,一个多么狭小却奇妙到令人悸动的子世界。
“阅历浅薄是生活轨迹的一种走向,也并非坏事。”起风了,左瞰临把外套披在他肩上,和他继续往前走,“你成长的很快,温存,我也在成长,我们会成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称之为浅薄。”
温存似懂非懂,他觉得换做以前他应该能听懂,就像悉达多眼前的河流,不代表过去,也不代表未来,它就只代表着现在,所以每一份浅薄都是过去,和现在无关,浅薄也并不可怕,而且浅薄是必然。
但现在他浑浑噩噩,只有被男人亲吻过的酥麻感。
我真的好喜欢左瞰临,他对我而言,是一种信仰,是继续存在的定理,是前行的信标和锚点。
八月中,温存的高中学委联系大家要参加同学聚会,温存一向对这类活动毫无兴趣可言。众所周知,b大附中是市重点中学,出了名的争强好胜,喜爱攀比。
成绩、出身、家境、长相、未来发展……什么都要比较一番,拥有名校学生天之骄子的气势,拥有争前恐后落后挨打的自尊。
他非常反感。
论样貌,他这张脸符合东方审美,论成绩,他保送,论家世……他笑了,他是个屁。
所幸他一头栽进书籍里,很快就不在意这些了。
若说没在意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曾经牙都咬碎,想跟这群有钱人拼了,看他们挥金如土穷奢极恀比他自己穷上八辈子都难受。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拼不过来,就算他每根汗毛都能变出个自己,也杀不尽这些有钱人。
并且这次刘凯乐和井雨都没回来,他们学委最喜欢攒局,逢年过节大大小小,搞得好像感情很好一样,就连清明节都张罗了一回。但温存只参加过一次毕业聚餐。以前他参加了,不想说话,还有这两位大哥护法,现在他实在抗拒孤身一人。
可是这次是他们班主任60大寿,也是退休的一年,特意先挑日子包了酒店专门请他们这一届毕业生,还说明了不需要送任何礼物,毕竟他们都还只是刚结束大一。
班级群里能去的都纷纷表示到场,不能去的也发了红包给学委,学委说要合伙给老师买个礼物,转账自愿,他会在礼物上打上转账人的名单,没转的也没关系,祝大家前程似锦。
这一套搞得很熟稔,是个考公的好苗子。
温存都能想到他们会比什么,比谁的大学生活精彩,谁找到了优质另一半,谁家里又给了几张房本,谁拿了驾照之后又提了什么新车,谁不经意间露出名贵腕表,谁哎呦一声说被踩到了六位数的限量新鞋……
这可能也是温存觉得井雨很不错的原因,这位真豪门低调到近乎隐身,浑身上下最贵的可能是那条爱马仕内裤。
他不想去,却也不想错过班主任的生辰。他们不是毕业很久的社会人士,才离开班主任没多久,一回想起高中生活,还有临近的记忆和颇深的感慨,所以这次他打算赴会。
这一天依旧是下雨天,他到了学委发送的地址,这里已经停了不少豪车。
门口站着两个人,远远看到温存从出租车下来,快步走过来。
“大凯,老井,你们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