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假期过了几天,左瞰临回来,温存给他做了一桌好菜。
他几乎是坐在左瞰临怀里吃完的。
左瞰临忙的时候他从不吵着想他要他回来,不会让对方为难。但男人只要在家,他就会很粘人。
左瞰临就搂着他,一边处理电脑那头的各种资料。
“不用屏蔽我吗?”
左瞰临打开一份文件,“你要看?”
温存看了眼,发现都是自己看不懂的外文,“你会多少种语言啊?”
“没数过。”
温存很震惊,又不敢问了。
他觉得自己和左瞰临之间差距很大,他甚至有种无人得知的念头:他好像只配做男人寻欢作乐的情人。根本不配和他成为一对一的恋人。
这种念头让他感觉到合理又荒诞,同时又加重了他的自卑感。
因为他感觉,自己哪怕是当情人也是很不合格的。他空有一张看起来不至泯然于众但却并不稀缺的好看脸蛋,再无可取之处。
他给不出及时的情绪价值,没有任何特殊技能,做饭也只是勉强入口,远比不上男人有能力顿顿雇佣的星级大厨。
他肩膀垮下来,被左瞰临捏起下巴对视,“怎么突然心情不好?”
“没,没有的事。”温存手抓紧了裤缝,告诉自己,别为了这种芝麻大的事扫兴。
左瞰临啪地把电脑合上,把人按住亲吻。
等到温存浑身瘫软,气喘吁吁才被放开。
他软软地搂着男人的腰,轻声道:“我耽误你工作了没……唔唔……”
男人关了电动窗帘,屋里变得一片漆黑。
仅仅是亲吻他就瘫软成泥,神色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到最后彻底晕了过去。
左瞰临会抱着他清理好身体,然后把人带到他的床上睡上一觉。
等温存醒来时,男人要么在一旁的床上工作,要么已经出任务去了,根本自己没有享受到,只顾着让温存舒服了。
可是他太强势,温存力道拗不过他,每次他想做什么,温存都只能听他的。
温存从不讨厌左瞰临的强势,他只是会觉得对左瞰临有所亏欠。他甚至不敢在什么时候突然一时兴起要去“伺候”他,他怕耽误了男人的任务。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子,他说不准会怀上左瞰临的孩子。
彼时左瞰临正在床边敲电脑,他哑着嗓子问:“左哥,如果我是女生,你会让我怀孕吗?”
“嗯?”
“我可以自己生养,你会让我生下你的孩子吗?假设的话。”
左瞰临:“你想养孩子现在也可以。”
“啊?”
“试管或领养。”
“不要,我就是说说,如果我们有孩子,你会喜欢他吗?”
“不清楚。”左瞰临摸他的脸,“你就是个孩子。”
“我成年了,我成年了。”温存不满地嘟囔着:“你之前还夸我成熟。”
“是很成熟。”
温存抓住左瞰临的一根手指咬住。
左瞰临呼吸一滞。
他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并不想频繁地欺负男孩,但对方总是能轻而易举搅和他。这孩子大部分时间并不是真的想做,更多的是想讨好他罢了。
那种浓烈的超过自身**的讨好大概属于精神领域的范畴,他觉得这让他更难以抵挡。自己之前的那些孟浪定然给温存留下了很饥渴的印象。
男孩每每做出这些顺从或主动的行为很可能是出自以为自己想要的分析。
左瞰临当然不是每时每刻都要发情,但他不是禁欲君子,如果到嘴边的肉不吃,他会觉得自己很蠢。
他用指腹擦去温存眼角的泪,“疼?”
“不疼。”温存哭着说:“我不怕疼的,我做好准备了。”
“温存,你很没安全感,是不是?”
温存抱着他,默默哭了很长时间,又和他道歉,说不是存心想让他扫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他太喜欢左瞰临了,他也太怕左瞰临抛弃他,他每分每秒都在担心左瞰临会抛弃他,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甚至不想做人了,他想当左瞰临的一条狗,一个配饰,甚至是他身体里的一个器官。
左瞰临握着他的脸,抬手去翻他的眼皮,温存的瞳孔有轻微的涣散。没喝酒没吃药,却近乎神志不清。
“温存,我不会抛弃你。”
他说了,但温存不信,这孩子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所有人迟早都会抛弃他,都会心狠地离他而去,小时候的父母,成年时的爱人。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但不知为什么又拥有了爱,他认为这是爱,他的爱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分明从认识开始,左瞰临就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但他就是害怕,他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当真变成一块肉,让左瞰临把他吃进嘴里,嚼到稀烂,他想,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彻底属于左瞰临,他们迟早要分道扬镳的,他肯定是疯了。
左瞰临没碰到过这种事,也没遇见过如此细腻又强烈的感情,他起初试图哄孩子睡觉,但发现温存根本就睡不着,一直在无声流泪,直到身体痉挛,他叹气,“我该做什么,嗯?告诉我。”
“我想给你,左瞰临。”
他话语里颠三倒四,对他的称呼也一变再变,一会儿哥哥一会儿老公,一会儿又是爸爸,听的左瞰临□□难耐又一头雾水。
他现在不想睡他,他更想抽根烟。
“求你了,求你了,左瞰临,求你了……”
他不停求饶,这几乎要成了他的心魔和执念。左瞰临没办法,从床头拿过润滑液和防护套,直接被温存抢过来扔了。
“会弄伤。”左瞰临试图起身去捡回来,又被温存抱住,“别走,求求你!”
“我不走。”左瞰临心里骂了一句见鬼,他还从没遇见过这种场面,“必须得用。”
“我不用,我没有病,我不想你用那东西!”温存冲他大喊,声音嘶哑又尖利。
他莫非喜欢他的父亲?左瞰临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后来楚扰告诉他,这是绝对没有的事,不过温存确实把他当成了集爱人与父亲一身的角色,所以爱意才如此强烈,强烈到了正常人觉得十分不正常的地步。温存对父亲几乎没有正确的概念,他在内心深处一直排斥自己社会赋予的父亲角色,他抗拒着这一亲缘关系,将其拒之门外,彻底放弃了这一角色,但在左瞰临这里,他找到了属于父亲和爱人全部应有的感觉。
“也可以说温存重新自定义了你的地位,你在他那里就是绝对的掌控者,哪怕你要杀了他,他都会洗干净脖子等你去抹。”
左瞰临没出声,只顾着抽烟,楚扰就感慨,说这小孩儿真变态,又说:“你摊上事儿了,你要是和他分手,他可能会自杀。”
左瞰临沉默了几秒,看向楚扰,说:“分你妈。”
楚扰:“……”
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
痛,确实很痛,那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忽视甚至减轻一点的痛,让他几乎精神恍惚,只剩下意志力在苦苦支撑,他想看着左瞰临,牢牢记住他此时的样子,永远不忘记。
温存一边流泪不止,却咧开嘴角笑了出来。
左瞰临掰开他的嘴,怕他咬坏舌头。
“左瞰临,我爱你。”他喃喃着,“好疼,我爱你,杀了我,我把命给你,爱人,我的命……”
有那么一刻,左瞰临甚至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
温存昏睡过去,脸色苍白,发着高烧。
左瞰临耐着性子花了几分钟时间向楚扰澄清这并不是源自他的强迫。
即便是多年的朋友,一开始楚扰也很难相信,直到他看到温存哪怕昏过去,嘴上还带着笑,他觉得很震惊。
他把吊瓶挂上,看男人动作温柔地给温存额头摆放湿毛巾,说:“你要卸甲归田啦?”
“什么?”
“你要退下来,陪他好好过日子了吗?”
左瞰临甚至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上头不会放我。”
“上头肯定不会放你!”楚扰甚至比他还笃定,“你可是基地数一数二的宝贵资源,十大基地这么高强度的训练,每年都出不来几个A级战场的人才,你走了他们可损失惨重,就连你露出一丁点想走的苗头,他们都会设置重重关卡阻止你。”
左瞰临:“嗯。”
“所以你什么打算?”楚扰摸着下巴,“我知道你有魅力,没想到你的魅力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唉!真是个甜蜜的负担,如果换成是我,还真不知道温柔乡和英雄冢该怎么选嘞!”
“基地文职怎么筛选的?”
楚扰一愣,“你是想……”
“刚有想法。”
“小温是心理学的,要不要让安娜先带他一段?”
“不急,他才大一。”
“咳咳,他当然不急啦,人家的生命才刚刚开始,青春啊,刚满18岁,你呢,眼瞅着27了吧?啧啧,比人家小温整整大了8岁!我想想,人家小温刚一年级的时候,你小子都初中了!”
左瞰临对他的自我感觉幽默无动于衷:“我没上过初中。”
基地有专门的文化课培训,他们必须要在童年时期,在一到三年之内学完正常人的小学六年和中学六年。
楚扰一愣,“对啊,我记得你当时学完这些花了多久?嘶……三个月!你这个怪胎!”
“既然你不急,他也没办法急。”楚扰说:“只是这小孩儿爱你爱到昏了头,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做任务一年到头不见人,他不得想你想疯了啊。”
所以他接手了A级战场培训计划,这样他就可以抽空回来陪温存。计划要执行整整两年,两年之后温存即将升入大四,无论是就业还是考研也都会有新的规划。
他并不是不关注温存的生活发展,哪怕他没正式读过大学,他对这些也早就打听清楚了。
在左瞰临的抗议之下,楚扰并没有看到温存那处的伤,即便他神情严肃地说自己是个医生,在医生的眼里患者的任何伤处都一视同仁,没有其他感**彩,但依旧被左瞰临拒绝。
他直接说需要什么药,多少药量,精准到楚扰一听就能清晰评估伤势。他拍着左瞰临肩膀:“行,你千万好好干,别哪天想不开心血来潮抢我饭碗。”
伤势不算重,但也并不轻了,以男人那傲人的身体条件,想全进去就是个难题,哪怕左瞰临动作再克制,也抵不过这个“大基数”。他的药是特制的,在左瞰临冷漠的注视下,又多拿了很多备用给他。
他在基地其实经常处理这种伤,基地不仅有刀枪剑戟的伤,也有一些抚慰者伤势惨重,这一点稍微了解基地的人都能想到。有他们的存在,基地人均心理疾病会得到大幅下调,这是两害取其轻的结果。
楚扰又检查了温存的小药箱,更新了一批药品后就走了,走之前还嘀咕:“但凡没伤这么重,药箱就能解决了。”
当然,给左瞰临跑腿他是十分乐意的,左瞰临在基地的优先级非常高,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可以为他让路。
楚扰一离开,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清净。
温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垂眸看着左瞰临。
左瞰临把毛巾拿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热。
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阴沉着一张脸,手上动作却很温柔。
“哥。”温存声音还有些沙,他伸手要抱抱,左瞰临在他手上有红痣的地方咬了一口。
“哥,你好大呀。”他笑容有些吃吃的,左瞰临回想起自己再三和楚扰确认这孩子没有变傻,现在看他这副模样又开始狐疑起来。
“我睡到你了。”温存眉开眼笑:“我是不是可以出去吹嘘了,我睡到这么优质的男人了。”
他要起来,左瞰临只能俯身,被他抱住。他亲吻左瞰临的耳朵,脸颊,嘴唇,“我好爱你,我想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就这样无限延长下去,把我对你的爱化成永恒那样,直到我死,我都会这么爱你。左瞰临,你杀了我吧,让我死在你手里。”
左瞰临:“杀人犯法。”
温存:“你还做不做?我觉得我好了。”
“温存,你的伤还没好。”
“我是不是很烦?”他问左瞰临:“我是不是很讨厌?你应该很讨厌这种对你死缠烂打的人吧?如果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开始勾引你,我现在还有机会见到你吗?左瞰临,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不要我,你别抛弃我,好不好?求求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行吗?”
他眼巴巴看着左瞰临,眼里是绝望与无助混合成的哀求,任何人见了都会为之心软。
“我不会抛弃你,温存。”左瞰临握住他的脸:“别这么卑微,这是不健康的心态。”
“那你答应我,出任务不许受伤,一定要回来见我,好吗?”
“我答应你。”
温存抓着他的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