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埋下头,用力堵住了顾离尘的嘴。
顾离尘笑出了声,听话的迎合着时令,尽职尽责的扮演了一个被“欺负”的病人——他的手摸进了时令的衣襟,而时令的手也摸进了顾离尘的胸膛,两人各自上下其手,尽情尽性起来
直到顾离尘皱着眉,发出了一声闷哼,时令停下动作,吻吻他,“抱歉,碰到你伤口了。”
顾离尘缓了缓,突然间笑了起来。
时令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也笑了:“你说咱俩这是什么命啊,不是我有伤就是你有伤,就没有个好时候。”
他避开伤口,把顾离尘的衣服整理好,给他掖了掖被子——顾离尘一直默不作声的盯着时令,在他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伸出手拉住了时令。
时令:“嗯?怎么了?”
顾离尘隐隐忧虑的看着他,“是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时令拍拍他,“你现在虚弱着呢,好好休息,不然腰坏了,以后可怎么办。”
顾离尘没理他的揶揄,直击靶心的问:“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时令下意识的避开了顾离尘探究的目光,低眉敛目,“我没在想什么,我就想你能快点好起来。”
“时令。”顾离尘舌尖抵抵腮帮子,不错眼珠的盯住时令,一字一句的道:“我受伤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自责和内疚,比起伤在你身上,我更愿意受伤的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明白吗。”
还真被明竹喧那个乌鸦嘴说中了,顾离尘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亲耳听见顾离尘说这些,反而让时令的歉疚感更重了——他不是不明白顾离尘的心思,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但现实就是,是顾离尘替他挡刀,而不是自己替顾离尘挡刀。
无论他有多想当付出的那一个,事实就是他是被付出的那一个。
无法言说,时令只能笑了笑,以示自己真的没事。
顾离尘仔细的看着他,不放过时令的每一个神情,他说:“时令,不要再次推开我,好吗?”
听了这话,一直悬于眼眶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时令飞快的扭过头,不想让顾离尘看见,他眨眨眼,想憋回去,奈何泪珠没有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像江河入海一样的喷薄而出,泪如雨下。
这番惊天动地的哭泣着实让顾离尘不安了起来——他原本只是想说句情话,撩一撩时令的心,让他别纠结在当下的歉疚中,没想到一招不慎,居然引出了这么大的场面。
顾离尘艰难的撑着半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牵连到了他的老腰,疼痛顿时如期而至,顾离尘的神色扭曲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初,他把时令搂住,轻拍:“怎么了这是,哭成这样,我好像没有说错话啊……”
时令抽噎着断断续续的问:“顾离尘……呜呜……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不要我了啊……”
闻言,顾离尘诧异的低头扫时令,心道,果然还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儿——他用嘴唇碰碰时令的额角,轻柔的说:“不会有那一天的,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时令拿一双通红的眼睛望过来,泫然欲泣,执拗的道:“你发誓。”
顾离尘就四指一并,指天,“我发誓。”
奔波忙碌了好几天的素弦和苏奚报完了仇,终于得偿所愿的回归了——这其中主要是苏奚情绪起伏比较大,长这么大,他鲜少被人这么追着屁股撵来撵去,还毫无还手之力,特别是眼见着何云在他面前受了伤,愤怒和恼恨一时占据了他的脑子,整天拉着归海楼的人在城里城外疯狂的逮人。
而素弦——前南望馆第一得力头牌,现不知名帮派二把手的跟屁虫,理所当然的跟在了苏奚身边,以防他太过激动,自己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
这天,素弦帮着解决掉了最后一个人,苏奚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甩甩手上的折扇,心满意足的终于决定收工回家——他合上折扇,往左手手心一拍:“诸位归海楼的兄弟们,多谢这几天的帮衬,走,回洛平,我请大家下馆子去!”
此言一出,一呼百应,众人开心的同时又松了口气——他们是归海楼的人,其实并不乐意听一个外人的调遣,奈何楼主发了话,他们再不情愿也只得听命。但被动听命和主动听命还是有所区别的,每每苏奚发话时,开始的时候他们会稍有迟疑,做事也慢吞吞的,以为这样苏奚就会放弃。可是好景不长,再用此招故技重施时,一旁突然射来了一道锐利的目光,那目光里饱含深意和警告,如有实质,逼得人不由自主挺直脊梁,寒毛倒竖。
从那以后,只要苏奚一开口,他们就积极响应,干脆利落的把事做好做圆满——苏奚为此还纳闷了一阵,感叹自己的人格魅力真是与日俱增,直言就在归海楼做个二把手算了,听的归海楼的兄弟们心中叫苦不迭,心有戚戚焉。
收回锐利眼神的素弦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捧场道:“不错,很有前途。”
为了不让素弦继续荼毒他们,归海楼的人行动迅速的以人海战术战胜了秦许的小兵们,杀的杀,投降的投降,嘎嘣脆的结束了此次战役。
回到归海楼,苏奚和素弦立即来看望了顾离尘。
苏奚咬着一个果子,进了门,先上下打量一眼时令,时令翻了个白眼,道:“病人在那边,不要对着我抛媚眼。”
苏奚就斜他一眼,过去看顾离尘了。
顾离尘躺在床上,已经能够坐起来了,正跟素弦说着什么。
“气脉淤结,心血不畅。”
素弦抬起眼,认真道:“短时间内不要再动用内功了,否则会内脉凝结,功法倒退。”
时令听的怔住了——这么严重,顾离尘居然轻描淡写的跟他说没事?
骗子!
他横了一眼顾离尘,对素弦道:“素大哥,除了静养,还有其他的办法能让他快点好吗?”
素弦摇了摇头,不赞同的说:“这种伤借助于外物疗愈是走捷径,不可取,最好是等它自己好。”
想来也是,外伤也就罢了,内伤可不是得自己好嘛,他也是糊涂了,病急乱投医。
不想谈论自己的伤势,顾离尘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外面怎么样了?都安全了?”
说起这个,苏奚就有话说了,他得意的一笑,道:“费了几天功夫,全解决了。那些人武功是不错,还好跟明竹喧借了人,不然我们也够呛……哼,敢追杀小爷,就得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时令迟疑地问:“都死了?五十个人?”
苏奚把胳膊搭上时令的肩膀,甫一搭上去,时令下意识的缩了缩,又很快移回来,撑住了苏奚,苏奚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戏。”
“除去你解决的那一队人,剩下的五十个人里,只有五个队长勉勉强强知道一点秦许的事,其他人要么是懵懵懂懂被忽悠进来的,要么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听命行事,这些人,有的认死理说不通道理,我只好送他们去见了阎王,有的临阵倒戈,降了,也问不出来什么,我把他们丢给了归海楼教育去了,那五个队长,死了四个,剩下一个居然是临时队长,前队长早就死了,这个临时队长根本就没见过秦许,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苏奚一摊手,“简而言之,毫无情报价值。”
这个情况跟时令遇见的第六队的情况一摸一样,估计秦许手下的江湖势力大多都是这样——靠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哄骗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士为自己做事,到头来,这些人其实根本不在意上司是谁,只要能办好事拿到心法就行。
也不知道这么久了,有没有人真正的从秦许手里拿到过“秘籍”。
套不出来话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秦许派来追杀他们的人没了,至少时令不用担心隐楼的人再次受伤,何云他们也可以回青枫过平静日子了——只是在这之前,时令还得再干一件事。
探望过顾离尘之后,苏奚拉着素弦出去了——洛平比青枫大不少,好吃的好玩儿的也不少,苏奚坐不住,心一闲下来就想出去晃荡,在隔壁找到了寒钰之后,他们三人一起出去浪了。
时令依旧是留下来照看顾离尘,他拿过一个果子慢吞吞的削皮,时而瞅一眼顾离尘,时而看这看那,就是不说话。
半晌,顾离尘挨不住了,他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诚恳认错:“我错了。”
时令掀起眼皮,咬了一口果子,一声不吭。
顾离尘就挪挪身子,朝时令靠近了一点:“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跟你隐瞒伤势。”
时令“哼”一声,权当嘴里的是顾离尘,咔吧咔吧咬的粉粹,“你就会来这一套,认错很快,就是不改。”
说完,时令自己愣了一下,一时搞不清这话说的是顾离尘还是他自己,顾离尘估计也有同感,听他没忍住的笑声就知道了。
时令擦擦嘴,略过这句,继续“挑刺”:“你还死鸭子嘴硬,心里有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话一出,时令再次一梗——这话好像也说的是他自己。
至今为止,他都还没有勇气跟顾离尘说自己的身世呢,他哪有脸用这句话说顾离尘呐。
时令汗颜,脸颊微微有点红了,顾离尘听他半天吭吭哧哧出了这几句,听的他哭笑不得,道:“好好好,我的错,您能给我吃一口果子么,给我削的呢。”
时令扫他一眼,把果子喂到他嘴边,嘴上依然不服:“你就知道是给你削的,万一我自己吃呢。”
顾离尘指指时令手里剩下的几瓣果肉:“你自己吃从来不削皮,都是囫囵个啃的。”
这些日常的小细节,时令自己也许发现不了,但顾离尘从头到脚的心眼子,早就一清二楚,他老神在在的细数起来:“除了这个,你还不吃豆腐和萝卜,饭前一碗水,饭后一碗汤,从来都穿素色衣服,睡觉的时候喜欢斜躺,上床的时候喜欢我凶……”
“行行行了!闭嘴!”时令听的老脸通红,一把捂住顾离尘遭瘟的嘴,“大白天的,说这些干什么,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