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顾离尘一笑,“我知道你喜欢……”
“停!”时令郑重的一摆手,“略过此事。”
逗的差不多了,顾离尘好脾气的收了神通,“嗯。”
时令重新坐下来,想了想,道:“顾离尘,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时令甚少叫他全名,闻言,顾离尘坐直了身子,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轻轻地说:“嗯,你说。”
时令:“何云带着团子去京城了,听寒钰说他受伤了,我想去看看。”
闻言,顾离尘神色一动,随后拿出了一封信给时令,“这是管乐的信,刚刚才到。”
时令打开,迅速扫了一眼——何已到京,安。
顾离尘:“何云和团子已经安全到了京城,你想去看他,不急于一时。”
时令微微蹙眉,“可我不放心,我还是想亲眼看看。”
顾离尘拉过时令的手,“那我陪你去,明天就走?”
时令拧眉,一字一句道:“你需要静养。”
两人之间一时静谧,良久,顾离尘后仰,靠在枕头上,也一字一句道:“你的意思是,你去京城,我留在洛平?”
时令默然。
顾离尘突然一笑,难以置信道:“京城里势力错综复杂,皇权不稳,秦许在逃还没有抓住,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去赴险?”
他抓紧时令的手,咬牙切齿,“时令,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时令回抓过去,着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顾离尘,我……”
“我只是想去看看何云和团子,看一眼我就回来,真的!我只是不放心他们。”时令亲亲顾离尘的手背,软声道:“你知道的,何云对我来说……很重要。”
顾离尘看他良久,忽然轻叹一口气,环抱住时令,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嗯?只要不打架,我的伤没事的,好吗 ?”
时令闷闷的出声,“不好。”
他扭过脑袋,不肯跟顾离尘挨着,狠狠心,道:“带着你我的速度会变慢,不带着你,我几天就可以跑个来回了。”
顾离尘:“……”
……这倒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饶是顾离尘有三寸不烂之舌,此刻也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终于被说服,妥协了,“好吧。”
“不过你必须在三天之内回来,否则我就去京城逮你。”
时令一笑,“得令!”
快马加鞭,轻装简行,还是单词的那匹马,时令骑着它不过一天就回到了京城。
还是施府。
得益于施严华的母亲在寺庙礼佛,施府简直成了第二个南望馆,管乐在这里收发各地消息,统筹全馆人员,陈琳琅和小杏在这里躲清静,顺便下下厨房,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单词偶尔也往这里跑,跟这个那个说话,跟偶尔来这里取信送信的南望馆兄弟比试,觉得比在校场有趣多了,最近更是来了个隐楼楼主和一个小不点儿——施府一度热闹如菜市场。
施严华每天在朝堂上听那些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老头子唧唧歪歪,回到家耳边还充斥着一片嘈杂之声,起先他还觉得有趣,心说,江湖原来是这样的,好有意思。后来他就只想躲了,因为这群没礼貌的江湖人一言不合就开始拳脚相加,文弱的管乐见了此情此景,不但不劝,反而起哄架秧子,一脸兴奋的看戏,那个隐楼楼主更疯狂,跟管乐一起嗑瓜子聊八卦也就算了,他还亲自下场,给单词打了个半死不活,心地善良的单词没想过对方会用软骨散这类下作之物,迷迷糊糊被何云耍着玩儿了半天,不但不恼,反而对何云满是崇拜,从此成了何云的走狗,整天对其唯令是从。
施严华自觉跟这群毫无边界感的人格格不入,成日里跟团子混在一处,聊以度日。
他本以为软乎乎的小屁孩没什么杀伤力,直到在跟团子打闹时被这个小屁孩三下五除二撂倒在了地上——至此,施严华卒。
小斯利索的把赖在地上的施严华拉起来,小声吐槽:“少爷,我早就跟您说过了,您身子太弱,不适合动刀动枪,整日里舞文弄墨就行了,别勉强。”
施严华凉飕飕的瞟他一眼,心死的说:“……去死。”
正这时,府门外突然出现了马蹄声,一声马儿的嘶鸣过后,时令连人带马从后门围墙翻越而出,四蹄落地,扬起一地粉尘——正好扑了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施严华一头一脸,而小斯则凭借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应变能力,及时躲在了施严华身后,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施严华:“……”
小斯从后面冒出个脑袋:“少爷……要不,您先去洗洗,我来招待客人吧。”
施严华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热气,恨恨瞪了一眼小斯——这宅子里到底谁是主人!
遂洗浴去也。
时令对自己造成的惨状毫无所感,下了马,一溜烟儿的卷到何云身边,睁大双眼,仔细审视。
何云:“……”
以及正在何云身边当牛做马的单词,三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良久,何云轻咳一记,范儿十足的对单词说:“那什么,小词,我有点饿了,想吃京都十街的糕点了,你能帮我买一下吗?”
闻言,单词双眼亮亮的一点头,把手里的水果一放,就此出门去也。
何云大声追了一句,“要走着去呀,这样才能锻炼双足——”
单词挥挥手,“哎”了一声,很快消失不见。
时令微皱眉头,扭过身子,审问何云:“小词?”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好了?”
何云老神在在的一仰头,躺在美人靠上,不无得意之色的说:“没什么,一点人格魅力罢了——你来京城做什么?顾离尘呢,没跟你一起来?”
时令紧盯着他,详略得当解释:“寒钰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
他拉过何云的胳膊,上看下看,“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何云无奈的任他检查,跟陈琳琅一块儿从厨房回来的团子一眼看见时令,隔着老远大喊了一声,乳燕投林似的撞进了时令的怀里。
“令哥哥—— ”
“哎——想没想我呀,小孩儿。”时令接住团子,捏捏脸蛋,揉搓了一番后抱在怀里,对走过来的陈琳琅示意:“劳陈姑娘照顾了,团子很烦人吧。”
陈琳琅笑笑,表示没什么,放下了一些茶水茶点之后,识趣的离开了,让他们自行说话。
团子眨巴眨巴眼睫毛,搂住时令的脖子,嗲声嗲气的撒娇:“令哥哥~我可想你啦~”
“你想没想我呀~”
时令挨了挨团子的脸蛋,觉得怀里心里都热乎乎的,“小屁孩儿,我看你玩儿得高兴着呢,还有空想人么,啧,一嘴儿的假话。”
团子扭扭身子,撅嘴表示不满,“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是真心哒——”
小孩儿的声调高,这一长嚎直刺时令太阳穴,他无奈的捏住团子的嘴,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乖,玩儿去吧。”
小孩儿的世界丰富多彩又宏大奇异,逃亡路上的惊魂一刻已经被他淡忘,毫不费力的就被更大的花花世界所吸引,团子例行表达过思念之情后就继续自由自在探险去了。
回到正题,时令继续问:“问你呢,伤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何云轻缀一口茶水,风轻云淡的道:“哦,伤手指上了,你再早来一天估计就可以看见了,现在都已经愈合了,诺,你看。”
时令凑过去瞧,何云的左手食指上确有一道小伤口,不细看都看不出来的那种,确实已经愈合了,简直就跟没伤似的。
时令:“……”
就为了这样的伤口,苏奚在洛平发那么大的疯?
寒钰寝食不安,忧心忡忡那么久,就这?
时令不甚信任的道:“寒钰说你伤的很严重,根本不是这样的小伤口,少糊弄我,快点儿老实交代。”
“……”,何云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哪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我确实被刀砍了,不过我手上垫了东西的,没伤到皮肉,只被硌了一点伤痕,他们两个离得远,估计没看清吧……我不是让管乐传了信么,没收到?”
时令:“ ……就一个’安‘字,谁知道你怎么样了,以后说话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我跑大半天很劳累的……”
何云无动于衷:“哦。”
掀起眼皮,何云复又开口道:“顾离尘呢,为什么没跟你一起?”
时令一顿,磨磨蹭蹭的道:“我正要跟你说呢,他……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暂时没法儿赶路……”
何云自从跟苏奚他们兵分两路之后,他们之间的通信就断了,想传个信什么的只能靠南望馆,也就是管乐那边——所以只要洛平那边不主动传信的话,何云这边是收不到消息的,也就是说何云现在还不知道洛平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时令简单的把顾离尘的伤势说了一通,末了忧心的道:“他现在不能动用武力,也不能舟车劳顿的行路,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
何云听了,眉头紧皱,难以置信的说:“他都这样了,你还在外面乱窜什么,这个时候你该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啊,时令,我从小就教过你,受人恩惠必要百倍相还,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你的礼义廉耻都到哪里去……”
“哎哎哎,打住,停!”时令忙把话题拉回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是想问你,素弦之前给你的究玉粉还有么,我想拿来给他用,养伤能快些。”
闻言,滔滔不绝的何云倏的止住话头,复又躺了下去,用一种凉凉的语气说:“呵,难怪,我就说你怎么从千里之外飞奔回来,一路舟车劳顿的来看我,感情是为了别人求药来的,我居然傻傻的以为你是担心我,呵,错付了。”
时令:“……”
不是,这位大哥,我顺你的意,你教训我,我不顺你的意,你又不高兴——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何云丢出来一个眼刀,依然是凉嗖嗖的,“怎么不找素弦要啊,他不是富可敌国的么,而且还是南望馆的人,正好拿来救自家馆主,不是两全其美么。”
时令:“我问过了,素弦说他只有那么多,究玉粉不好找,他又是拿来送人的,未免怠慢,他全都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