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一番后,寒钰又道:“不过那时苏奚哥穿的女装,可能让素弦大哥误会了吧。”
苏奚:“……”
小寒钰,可以不用说这个的,谢谢你。
何云“蹭”的一下站起来,暴跳如雷。
“我就知道!你没事在家里穿穿女装也就算了,竟然还穿着女装出去丢人现眼!我说你早上为什么跟我嘀咕’断袖之癖‘,原来你是早就经历过,自己心脏的跟护城河一样,看别人也就不干不净!”
苏奚:“……”
他今天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合着老天就指着他一个人坑。
关键他什么也没做,难道穿自己买的女装也是错吗,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多好看呐,为什么没有人懂得欣赏!
哦,不对,还是有人欣赏的,门外那不就有一个嘛——可他要的不是这种啊 !!
苏奚简直抓狂,他猛的站起身,坚毅的冲到何云面前站定。
何云挑眉,“哦,终于忍不住要反抗了这是,来吧,咱俩好多年没正经打过一架了,今天不把你打服了我就不姓何……”
苏奚眼角瞥过何云藏在袖子里的手——他知道何云会随身携带一些防身的药粉,毒性不大,效果惊人,主要那是何云自己配的药,没有解药。他于是真诚的恳切的眼巴巴的看着何云,尽力稳重道:“何云,咱们这事先放下,门外那个素弦是南望馆的人,咱们总这么晾着人家也不好,不若先把人请进来,先把误会解开,也许是咱们错会了人家的意思也说不定啊,顾离尘才救过时令的性命,我们不好这么对他的人吧。”
何云纳罕的看着他,半晌,放松了身体,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这么多年,你总算说出了一句像样的人话。”
苏奚:“……”
真想跟他打一架啊。
门外,众议斐然。
素弦依旧秉持着他的野人风格,大寒夜穿着一身单衣跪地丝毫不显哆嗦颤抖,于众路人之中,形单影只的竖立成一座雕像——他那往前伸直的双手一动不动,足见臂力有多强劲。
时令看着看着忍不住牙疼起来,悄声跟顾离尘说:“他这么跪着没事吧,要不直接让他进去,别在外面吹风了。”
顾离尘走在时令的身后,小心的护住他的右肩,不让嘈杂的人群有可能触碰他,此时闻言,他低下头在时令的耳边道:“这事我不好出面,且看何云他们怎么处理,我们看戏就行,权当今晚没在这里。”
时令一想,也有道理,遂安心吃起了自己家的大瓜。
素弦端跪如山,一句话反复咕噜,围观路人从一开始的新鲜好奇到猎奇兴奋最后变为索然无味,有人建议道:“小哥,换句话呗,我们都听烦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叫好。
素弦拧眉思考——管乐没交代另外的话,只说端庄持重一点就可以,所以应该不用管,遂继续之。
他两耳不闻路人事,没有看到围观人群中有一个人急的快要吐血了都——管乐乔装打扮混迹在人群中,本想不动声色的随机提点一下素弦,哪想到素弦真就一心一意专注眼前,根本不鸟别人——早就跟他说过要随机应变,随机应变!没想到一上去就显了形,这下好了,说他不是个傻子都没人信!
再怎么说,素弦也是南望馆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能任凭他在外面犯傻——管乐使尽了浑身解数,胳膊快挥出残影了才最终让素弦注意到了他。
素弦:“?”
迷惑之中顺带有一丝骄傲——我做得好吧。
管乐指指自己的嘴,双手交叉,单手在嘴前划了一下,最后凝重摇头——意思是,不要再说车咕噜话了,说点别的。
素弦坚定的把头一甩——不,我不会退缩的,此门一夜不开,我就跪一夜,一天不开,我就跪一天!他迟早会知道我的心意的。
谁管你这个啦!
管乐气绝,张大嘴做口型给他看——说,点,别,的。你,现,在,像,个,傻,子。
素弦武功卓绝,但在其他事上就像个二愣子——跟他背戏文台词一样,就只会说那几句,这次亦然,甚至更加傻气了点——戏文还有两三句呢,跟人家表白心意就只会说一句。
唉,孺子不可教也。
管乐着实心累,也是他失策了,临阵之前素弦都很正常,像个聪明小伙,他怀疑素弦跪在地上的不是腿,是脑子。
他疲倦至极,想丢下素弦,一走了之——反正素弦都做好了跪一天的准备,想来也不在意他的去留。
肩上被人猛拍一掌的时候,管乐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顾离尘和时令,他眼睛一瞪,愤怒道:“你俩有病啊,大晚上的吓谁啊。”
顾离尘笑盈盈的看着他,眼角扫一眼素弦,悠悠道:“这馊主意是你给他出的吧。”
管乐缩缩肩膀,有点心虚,“那什么,素弦喜欢人家苏奚嘛,我只是略微提了一点小建议……”
顾离尘:“这么多年了,你不清楚素弦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好听点,他是诚挚真诚,其实根本就是一根筋,从脑子直通到脚,你当都跟你一样有九曲回肠的心眼么。”
管乐抿抿嘴,“我知道啊,所以我让他当即表白来了,素弦这人就不适合绕弯子,喜欢就去追求才是他的本性,我没让他耍心眼儿!”
顾离尘不置可否的一扫地上的“礼品”,“这就是你说的‘不绕弯子’?见识了。”
时令咂嘴感叹,“原来素弦大哥这么彪悍的啊,人还不熟呢,直接就上聘礼,真汉子啊……”
顾离尘一顿,瞬间改变了语气,“你喜欢这样的?”
时令一愣,当即否认,“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礼貌性佩服一下。”
管乐觉得跟顾离尘审美不可调和,于是转向时令,他不死心的问:“时令,以你对苏奚的了解,你觉得素弦这样的……他会喜欢嘛?”
时令思考一番,给出了非常中肯的回答:“苏奚……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男人,但我确定,这一地花花绿绿大红大紫的衣服布料什么的,他肯定很喜欢。”
“是嘛!”管乐双眼大放异彩,高兴道:“我就说肯定会有用的,”他胳膊肘怼顾离尘,“你看,时令都这么说了,我的建议还是很有用的。”
说话间,书斋大门突然打开,何云镇定自若的出门迎客。
他先是对着周围的街坊邻居路人等抱了抱拳,朗声道:“诸位朋友辛苦,此刻天色已晚,不好再打扰各位,想必家里人还等着各位吃晚饭呢,就此散了吧,何某在此谢过了。”
路人们本就是看个新鲜,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就四下散去了。有路人大咧咧的喊:“要过元宵了,上你家买书给不给打折啊——”
何云一笑,“好说,来了都是客,买一送二。”
那路人就笑呵呵的离开了,各自回家去也。
不多时,这里就剩下了素弦和何云,还有旁边的三人吃瓜小队。
何云角度刁钻的微笑着给了时令一个白眼——提前预知的时令机警的躲在了顾离尘身后,于是没有受到这一白眼攻击。
吃瓜小队非常默契的平移到角落里,不抢占主角位置。
正式对上素弦,何云不甚自在的轻咳一声,站在了素弦的侧对面,轻声道:“这位是素……”
素弦真诚道:“叫我素弦就好,您就是隐楼的主事人吧,久闻大名。”
何云:“……”
如果这话是从时令嘴里或者苏奚嘴里说出来,那么必定是在阴阳怪气的拐着弯儿损他——偏偏这句话是从素弦嘴里说出来的,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何云也一眼就知道,此人是个脑子直通嘴巴的类型,嘴里说什么,脑子里就想什么。
对这种人就不能打机锋,有什么说什么就是最好的沟通方式。因此何云开门见山道:“不敢当,你先起来吧,地上寒凉,有事进门再说。”
素弦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当即站起,双手往前一递,“这是我带的礼单,上面所列大半都放在了客栈,地上这些只是稍许见面礼,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过来。”
“等等!你站住,”何云汗颜,他只是慢了一拍,人差点跑出二里地去,光是扫一眼地上的这些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客栈还有那么多……何云不禁在心里又给苏奚加上了一层罪——诱拐单纯小伙,骗取钱财万千,该杀!
他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感觉把握不好分寸,于是准备丢给当事人解决,他脸色不好的道:“你还不出来,站那儿当木头柱子还是怎么着!”
苏奚于是从门后探出头来,不情不愿的低头站到了何云身后。
何云看他一眼,小声道:“你去说,让他别送东西了,像什么话。”
自京城一别后,素弦终于再次见到苏奚,顿时就眼神发直,脑袋发晕,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奚倒是没什么感觉——以往不是没有男人表示过喜欢他,但这么愣又这么傻的确实只有素弦一个。
他上前两步,大方疏朗道:“素大哥,好久不见了哈。”
素弦眨眨眼睛,努力调整两只眼睛的焦距,以防出现对眼儿,他吭声吭气的回:“你,你,是哈,好,好久不见。”
角落里的管乐一锤手心,恨铁不成钢,小声碎念:“哎呀,让他稳重一点,稳重一点,怎么还是这个怂样!”
苏奚看他一眼,斟酌一番道:“素大哥,你老远来一趟青枫,又是时令的朋友,我们说什么都会好生招待,你不用带这么多礼物啦,都收回去吧。”
素弦一听,顿时不干,着急道:“这不是,不是礼物,这是我给你的聘礼,我倾慕你,想给你好东西。”
“……”苏奚哑然,“可是我就跟你见过一面,而且我们都是男子,不能成婚的。”
素弦道:“喜欢不喜欢跟男子不男子没有关系,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住了,当时你就像是从书画里走出来的山野精灵一样,只看一眼,就摄人心魄,让我神魂颠倒。”
众人:“……”
他说的庄重又虔诚,众人不由得被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