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府,俞秋毫房内。
此刻的俞天久已然怒火中烧,他坐在椅子上,凌厉的眼神,好像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向面前垂首而立的二人。他袍袖一挥,原本由俞秋毫布下的那层隔音结界,登时凝实了数倍,将室内的一切声响彻底隔绝在外。
“结界我已加固,我们三人之间无论说些什么,外界都听不到。你们有何秘密,此刻最好从实招来。”俞天久的声音压得子不识与俞秋毫几乎喘不过气来。
二人如霜打的茄子,头颅深垂,缄默不语。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窗外秋风掠过竹叶的沙沙声,更添几分肃杀。
“还不肯言说?莫不是要我亲自出手,撬开你们的嘴巴?”俞天久眼中寒光一闪,右手虚握,一柄通体玄黑、刀身流转着幽暗光泽的法器“百转千回”已然浮于掌心。随着他心念一动,数十枚薄如蝉翼的飞刀“嗡”地一声离鞘而出,在二人周身盘旋不定,冰冷的刀锋距离他们的脸颊,不过毫厘之差。
眼见寒光迫近,二人皆吓得魂飞魄散。
“我说!舅舅息怒,我说!”子不识终于按捺不住,着急喊道。
再睁眼时,那数十枚飞刀已悬停在半空,纹丝不动,刀尖反射的冷光映得他面无人色。
“好,你来讲。”
“这……舅舅,可否先将这……这凶器收了?我……看着心慌……”子不识伸出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离他最近的一枚飞刀刀背。
“哼!”俞天久冷哼一声,手腕一抖,百转千回与所有飞刀化作一道黑光,没入他的袖中,“现在,可以说了吧?”
“可……可以了。”子不识长舒一口气。
面对俞天久那张阴沉的脸,子不识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昨夜的经过,一五一十道来。
“……便是这样,我说完了。”言毕,子不识连忙用双手捂住脸颊,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即将到来的怒气。
“你这是干嘛?犯了错,还敢以袖掩面,不敢见人吗?”俞天久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子不识与俞秋毫皆是心中一紧,未料到,下一刻,俞天久那张铁板似的脸上竟缓缓绽开一丝笑意。他起身走到二人身前,伸出双手,竟轻轻握住了子不识捂在脸上的手,力道温和,眼神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舅舅……您……您不生气?”子不识从指缝间偷觑着俞天久的神色。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俞天久轻笑着,那笑声却让子不识脊背发凉,“我该高兴才是。我俞天久的侄儿,已然如此神勇,自信到可以单枪匹马,闯入盈光宗的眼皮子底下了。好,好得很啊!”
子不识瞬间听懂了这话外之意。舅舅哪里是夸赞,分明是在讽刺自己行事鲁莽,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昨日毕竟是母亲的忌日,我总得回去为她上一炷香,尽一份孝心。再说,那村落我生活了五年,路径熟都不能再熟了,绝不会不会出岔子的……”子不识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了你这份孝心了?”俞天久道,“也罢,看在你这份孝心的份上,这次便不与你计较。”
“真的?那……那我和秋毫便去修炼了。”子不识如释重负,拉起一旁的俞秋毫,便想溜之大吉。
“且慢。”俞天久身形一晃,已拦在门前,“你心中,可还有疑问未解?”
子不识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啊,对了!方才我话里提到了‘万年之泪’,舅舅果然明察秋毫,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既然你们舅侄二人有要事相商,那我便先行告退了。”俞秋毫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转身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外。
“走,随我来书房。”俞天久不再看他,转门外走去,“此事,非三言两语能讲清。”
“多谢舅舅。”子不识连忙跟上。
***
“关于‘万年之泪’,我以前似乎与你提及过。”
“是,舅舅曾在入定时提过此物。幼时在村中,母亲也曾说过它的传说。”
“身为神赐法器之下,我冥玄宗第一法器,万年之泪的神通,确实非同凡响。”
“第一?”俞天久的话,让子不识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花,“舅舅快与仔细说说!”
“若能得此法器认主,便可驾驭其三大神通。其一,名为‘定心’。此神通可护持心神,使主人免受外邪蛊惑,法力失控。尤其是因过度汲取祭月石中玄青之力而引发的走火入魔,此术有奇效。对于已修习‘暗之吹歌’的你而言,更是不可或缺的护身之宝。”
“确是如此!那日在村中,我险些因失控而魂飞魄散,若能有万年之泪,便再无此忧了。”子不识眼中满是向往。
“你还有脸说?”俞天久声色俱厉,“连自身法力都驾驭不住,最后竟要靠敌对宗门的人来救你!此番你击晕那许多文府士兵,已然结下梁子,就不怕失控加剧,引来祭月石更猛烈的反噬?”
子不识被这当头棒喝打得一愣,随即辩解道:“我明白其中利害。可我与祭月石的共生,尚未达到父亲当年的境界,些许失控,应不至于……”
“反噬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平日里需万分警惕,然而,在战斗之中,倒也不必那么畏首畏尾,当杀则杀!如今你只将敌人击晕,远未触及祭月石反噬的底线。至于‘灵祭’之事,更是要早做筹谋。”
“可是舅舅,您不许我擅自出宗,我又该如何完成灵祭?”
“是不许你私自潜出,并非不许你离城。”
“您的意思是……”
“此事我自会安排,不会将你永远困于这俞府高墙之内。好了,莫要再岔开话题,继续反省你此次的肆意妄为!”
“是,是,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子不识委屈。
“还敢有下次?”俞天久瞪了他一眼,“我且问你,你是否将那‘生死与共’的约定,告知了文络影?”
“嗯……或许她信了,所以才会出手相救,最后也放我归来。”子不识迟疑着答道。
“你啊……此番行事,终究是太过冒失了。”
“好啦舅舅,您快别训了,万年之泪的第二种神通,您还没讲呢!”子不识见势不妙,连忙再次转移话题。
“哼,讲完这个,再与你细算账。”俞天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第二种神通,其名——‘万年’。”
“‘万年’?”子不识双眼放光,“单听名字,便觉霸气侧漏!”
“‘万年’,乃是其雅称。此神通之威,堪称逆天。无论你施展何种法术,只要同时催动万年之泪的‘万年’之力,该法术的威力便可得到惊天动地的增幅。”
“增幅?”
“不错,便是让你施展的法术,威力倍增,且增幅之大,远超寻常。其法术种类不限,只要是自身所发,更妙的是,催动‘万年’,几乎不消耗你自身的法力。”
“竟有如此神妙?那……那能否强化他人的法术?”子不识追问道。
“同属性修炼者,且实力差距不可过于悬殊方可。譬如我与秋毫,你以‘万年’强化我二人的法术,轻而易举。但若是那些法力低微的士卒,便无济于事。至于这第三种神通,便是可以汲取并转化盈光宗修炼者体内的部分‘盈曦之力’,化为己用。”
“我明白了。”子不识沉吟道,“可这万年之泪如此神物,却随父亲一同遗失于浮星山上,俞府倾尽人力物力搜寻多年,至今杳无音信。”
“你与你父亲血脉相连,此物既是他生前佩带,你或可凭血脉感应,寻得一线生机。”
“我定当竭尽全力!”
“既然谈及你父亲的遗物,俞府库房中,尚存有他生前用过的几件法器,你若有心,尽可取走。”
“真的?”子不识激动道。
“不过。”俞天久话锋一转,“它们皆非神赐法器,品相寻常。你需知,一人所能御使的法器数量终有极限,莫要因小失大。”
“是,侄儿明白,全凭舅舅做主。”
“当务之急,仍是寻回万年之泪。你昨夜失控,损耗了不少本源生命力,我已命人去备些珍奇药材,为你好好调理一番。今日的修炼,便免了,好生歇息。”
“不用修炼?”子不识一阵狂喜,“太好了,我还以为舅舅您方才说的是气话呢!”
“我冥玄宗的未来,皆系于你一身。万事以你的性命为重,切莫再任性妄为。”
“那不识便先告退,回去歇息了。”子不识起身,准备告辞。
“且慢。”俞天久又叫住了他,“还有一事,要托付于你。”
“舅舅请讲,不识万死不辞。”
“这些日子,我忙于子府重建的诸般事宜,千头万绪,竟……竟错过了你母亲的忌日。你……你替我,在她灵前,代我道一声歉,问声好。”
子不识闻言,神色也变得庄重起来:“舅舅放心,母亲在天有灵,知晓您这些年来对不识的悉心栽培与庇护,定会理解的,她也会感激您的。”
“……有劳了。”俞天久微微颔首,声音有些沙哑。
“那不识先行告退,舅舅也请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待子不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书房内重归寂静。俞天久缓缓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庭院中萧瑟的秋景,深邃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浓重疲惫与一丝无人能见的深深落寞。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承载了千钧的过往,融入了这无边的秋风之中。
***
另一边,叶忖度与文络影甫一下车,神色便是一凛,只见文勋智早已负手站在府门正中,目光沉静,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叶忖度与叶将军见状,心中咯噔一声,对视一眼,有些惶恐。二人不敢有丝毫迟疑,快步上前,撩袍屈膝,咚”地一声便重重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额角触地,沉声道:属下护持不力,请宗主责罚!”
文络影亦是花容失色,疾奔至父亲身前,一把拉住他宽大的衣袖,求情道:“爹爹,此事与忖度哥哥、叶叔叔无干!是女儿任性,瞒着他们私自出城,您要罚,便罚女儿一人吧!”
文勋智目光如电,先是扫过跪地的二人,最终落在爱女身上,见她安然无恙,紧绷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他长叹一声,伸手轻轻抚上文络影微凉的手背,温言问道:“傻孩子,可有伤着哪里?”
“没有。”络影摇了摇头,指着叶忖度与叶将军衣袍上隐约可见的血迹与破损,“都是忖度哥哥和叶叔叔拼死护着女儿,他们才受了伤。”
“罢了,都起来吧。”文勋智挥了挥手。
“多谢文宗主。”父子二人这才敢直起身子,却依旧不敢平视。
文勋智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二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明知影儿偷偷出了盈光城,却不即刻遣返,反任其涉险,按宗规,本该重罚。然念在影儿毫发无伤,你们亦尽了守护之责,此次便饶过你们。但下不为例!”
“属下明白!”叶将军与叶忖度齐声应道。
文勋智的目光转向那些随行归来、个个带伤的士兵,眉头紧锁:“看此情形,此行定是遭遇了不小的变故。随我来议事厅,将始末,一五一十,禀报清楚。”
“是!”
***
于是,三人随文勋智步入议事厅。
叶将军与叶忖度便将昨夜在村子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
“什么!”文勋智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满是难以置信,“你方才说,那孩子……子清时与俞英的遗孤,竟还活在人世?”
“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叶将军抱拳回道,“那名叫‘子不识’的少年,催动了祭月石的神力,其形貌、其气息,与子清时确有七分相似,绝无虚假。”
“爹爹,我可以作证。”文络影接口道,“当时我的噬日石亦有剧烈感应,几乎要脱手而出。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身份。”
“既是如此,为何不将其缉拿归案?”文勋智的声音陡然转厉,“这可是天赐良机!”
“这……”叶将军面露难色,“那子不识法术高强,又有祭月石这等神物护身,属下……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已被影儿的噬日石所伤,正是气衰力竭之时,如此良机,竟也让他走了?”文勋智步步紧逼。
“这……其中另有隐情。”文络影见叶将军语塞,再次挺身而出。
“影儿,有何隐情,但说无妨。”
这……”文络影迟疑了一下,抬眸望向父亲,“爹爹,此事……女儿想与您单独一谈。”
文勋智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点了点头。他转向叶氏父子,沉声道:“叶将军,忖度,你们先下去。好生安顿受伤的士卒,同时增派岗哨,在盈光宗下辖各村挨家挨户,严密盘查,绝不容任何冥玄宗的密探漏网。若有那子不识的踪迹,即刻来报,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遵命!”叶将军与叶忖度出去。
议事厅内,只剩下父女二人。文勋智示意文络影坐到自己身边,语气柔和了许多:“好了,此处再无外人,影儿有何心事,尽可告知爹爹。”
络影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惧和盘托出:“爹爹,在与那子不识单独对峙之时,他曾对我提及一事,说是‘生死与共’。”
随后,她便将子不识所言,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便是如此了。”文络影说完,紧张地望着父亲,“爹爹,女儿从未听过此等传闻,不知您是否知晓这‘生死与共’之说?”
“生死与共?”文勋智闻言,亦是陷入了沉思,“为父曾将冥玄宗的古籍文书翻阅了无数遍,从未见过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此事太过玄奇,为父……也不敢妄下定论。”
“可……若此言为真,”文络影忽然起身,走到父亲面前,目光决绝而坚定,“女儿便愿以我之命,换那子不识同赴黄泉!绝不让冥玄宗再以此要挟盈光宗!”
“胡说!”文勋智大惊失色,猛地起身,一把紧紧握住女儿的双肩,仿佛生怕她下一刻便会消失,“不可!此事绝无可能!爹爹便是倾尽所有,也定会寻到破解之法,绝不会让你被他牵连!况且,这目前仅是那子不识的一面之词,虚实难辨,我们岂能尽信其言?”
“但愿如此吧。”文络影见父亲如此激动,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此事交给爹爹,你莫要再忧心。”文勋智道。
“女儿知道了。”文络影垂下眼帘,轻声道,“不过,爹爹,即便此言为真,女儿亦无所惧。那子不识于冥玄宗而言,亦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想必也不敢轻易让他涉险。”
“好,我的影儿长大了。”文勋智欣慰地叹了口气,“快下去歇息吧,今日不必再修行了,好好保重自己。”
“那女儿告退。”文络影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望着女儿的背影,文勋智立马回到自己的书房,屏退左右,取出一张素笺与一只玄色信封,提笔疾书。写罢,他将信笺折好,郑重地封入信封。恰在此时,一只通体乌黑、双眼如血玉般的神秘异鸟,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入,稳稳地落在案头。文勋智将信封系于鸟足,那黑鸟便振翅而去,瞬间便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
夜至子时,万籁俱寂。文勋智一人在书房内焦虑地踱步,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忽然,一股阴风毫无征兆地卷入室内。文勋智精神一振,快步走到窗边。
下一刻,一个比夜色更浓的黑影翻窗而入,身形一晃,已跪伏在地:“回信在此,请文宗主过目。”话音未落,他已将一封信封抛向文勋智,随即身形一晃,便如来时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勋智一把抓住信封。他急切地拆开,借着昏黄的烛光,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这……”他反复看了数遍,每看一遍,脸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最终,他踉跄一步,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信上寥寥数语,却如晴天霹雳,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击得粉碎:
文宗主台鉴:
关于祭月、噬日双石继承人‘生死与共’的秘密,本座已穷究古籍,终确认为真。此乃天道法则,非人力可违。望宗主珍重,本座亦当竭力,另寻他法。
信纸上短短几行字,压得文勋智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缓缓跌坐回椅中,双目失神,仿佛苍老了十岁。
翌日,他将这个噩耗告知了文络影。文络影在短暂的惊愕与悲痛后,又将此事偷偷告知了叶忖度,并再三叮嘱他,此事关系重大,在盈光宗之内,只能有他们三人知晓,绝不可泄露分毫。
***
另一边,俞府之中。俞天久早已交代,这几日他将坐镇子府,处理重建事宜,不会返回。他言明,若子不识真有要事需离府,府中所有兵马皆可听他调遣,然首要之务,仍是寻找万年之泪,切记,不可轻易踏入盈光宗地界,以免徒生事端。
有了舅舅这道旨意,子不识再也不必如以往那般,行迹鬼祟地翻墙溜出,行事倒是方便了许多。
这一日,一名密探悄然来报。
“你此言当真?”子不识闻言,惊喜地从椅上霍然起身,眼中精光闪烁。
“属下已多方探查,消息确凿无疑。且往年此日,文勋智确有此例,从未间断。”密探垂首回道。
“好,我知道了。”子不识压下心头的激动,“你先下去吧。”
“是,子宗主。”
“对了。”子不识又叫住他,“传令下去,让所有潜伏的探子加强戒备,一旦身份有暴露之虞,即刻撤离,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属下遵命。”
待密探退下,子不识便唤来了俞秋毫。
“我方才见一名探子行色匆匆离去,可是有何要事?”俞秋毫一进门,便笑嘻嘻地凑上前来问道。
“那文络影果然将此事告知了文勋智。”子不识嘴角勾起笑意,“所以各村才会增兵驻守。不过,这正中我下怀。如此一来,兵力分散,那盈光城内的守卫,必然空虚。”
“还是你足智多谋!”俞秋毫赞叹道,“我冥玄宗的探子,哪个不是身怀绝技?只是不愿轻易沾染血腥罢了。”
“嗯。”子不识神秘一笑,“我还有一件更有趣的事要与你分享。”
“哦?何事如此有趣?快快讲来。”俞秋毫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将耳朵凑得更近了。
子不识压低声音道:“探子来报,今夜,恰是文勋智的生辰,他将在文府大摆宴席,广宴宾客。”
“就这?”俞秋毫的兴致顿时减了一半,“前几年他不也如此?年年如此,有何稀奇?这跟我们有何干系?”
“我打算,备上一份厚礼,亲自给他送去。”
“等等!”俞秋毫猛地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参加那文府的宴会?”
子不识坦然地点了点头。
“子不识,你没疯吧?”俞秋毫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么敢的啊?!”
“不过是去一趟文府罢了,有何不敢?”
“你确定?”俞秋毫伸出手指,用力戳着子不识的额头,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是那个高手如云、守卫森严的‘文府’!”
“别摇了。”子不识捉住他作乱的手,笑道,“我既敢说要去,自然有万全之策。”
俞秋毫这才停下动作,狐疑地看着他:“哦?什么万全之策?”
“以你我之法力,悄无声息地潜入文府,应该不难吧?”
“什么?”俞秋毫再次跳了起来,“你还要拉上我一同去送死?”说着,一记重拳便朝子不识胸口捣去。
子不识不闪不避,信手一挥,一股柔劲便将俞秋毫的拳头稳稳托住,他笑道:“放心,我们可以易容改装,混入其中。”
“如何改装?”俞秋毫没好气地又是一拳挥出,被子不识再次挡下,“你我二人,浑身玄青之力外溢,气息与盈光宗众人截然不同,怕是一进城,便会被人识破,还谈何混入?”
子不识见他不信,只得指尖微动,一道玄气暂时束缚了俞秋毫的行动,这才凑到他耳边,将自己的计划细细道来。
俞秋毫听完,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叹道:“你……你何时筹划的这些?”
“那日从村子归来,我便已心生一计。让探子打探此事,也是为了确认文勋智今年是否依旧会举办此宴。”子不识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罢了罢了!”俞秋毫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无奈,却又藏着一丝被点燃的兴奋,“算我倒霉,陪你走这一遭。不过,此行你准备带多少精锐作为策应?”
“一个不带。”子不识伸出食指,摇了摇,“就你我二人。”
“疯了!真是疯了!”俞秋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信我。”子不识正色道,“我已将‘生死与共’之事告知那文络影,他们即便不信,也必心存忌惮,不敢轻易对我下杀手。以我的实力,自保绰绰有余。况且,我的计划天衣无缝,绝不会出岔子。”
“那是不敢杀你,不是不敢杀我!”俞秋毫翻了个白眼,提醒道,“再说,盈光宗举办宴会,即便兵力被你调开,但府内必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备森严,我们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本人自有妙计。”子不识神秘一笑,再次将自己的潜入之策和盘托出。
俞秋毫听完,彻底无语了。
“那我们今夜便动身?”
“唉……”秋毫作悲愤状,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如先去挑份礼物吧!”子不识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定要送上一份让文勋智终生难忘的‘大礼’!”
说罢,他一把拉起还在唉声叹气的俞秋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俞府,向着城中最为繁华的市集而去,准备为这场惊世骇俗的拜访,精心挑选一份别出心裁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