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星山巅,皓月与寒星悬于天幕,清辉如练,映照着皑皑白雪,冷光交织。
子不识倚在一棵古树下,气息微弱。他指尖紧握着祭月石,丝丝缕缕的玄青之力正汇入他干涸的经脉。山间弥漫的玄青之气似有灵性,感知到主人的气息,便纷纷聚拢而来,环绕其身,悄然为他修复着受损的脏腑。
“可恶……方才的失控,竟损耗了我如此多的生命力。”子不识自语,“再这么下去,怕是还没及冠,我便要油尽灯枯了。”
待体力稍复,子不识强撑着站起身,裹紧全是破洞的衣袍,继续在深山中踽踽独行。山风拂过,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吹散了他脑中的些许混沌。一个念头陡然闪现。
“舅舅曾说过,父亲生前有一件神奇的法器,名唤‘万年之泪’,乃冥玄各宗敬献的无上宝物,专为防失控之用……”他喃喃道,心下一动,随即一股尖锐的剧痛袭来,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搅动大脑。
他抚着额,闷哼一声,怨怼道:“那文络影,修为果真在我之上,早知便不该与她硬碰硬。”他侧过身,借着月光审视自己狼狈的衣衫,不禁撇了撇嘴。少年心性,颇有些懊恼。
思绪重回正轨:“母亲也曾提起过,‘万年之泪’作为冥玄宗法器,即使文勋智那老狐狸一直觊觎,也断然不会在巡山时将此物夺去,留之无用,反成心腹大患。”
“如此说来,‘万年之泪’理应仍在父亲身边。可……”
“父亲以身献祭,魂飞魄散,尸骨无存,那法器又该在何处?”
“冥玄宗曾遣精锐上山遍寻,父亲其余法器皆有所获,唯独不见此物。它究竟去了何处?”
“舅舅再三叮嘱,务必要寻回此物,说是其威力,不亚于神赐法器……”
“罢了,罢了。”子不识长叹一声,抬眼望向天际,东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若是再不返回俞府,被舅舅发觉我私自出山,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言罢,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鬼魅般的暗影,掠过林梢,朝着冥玄宗的方向疾驰而去。
***
好在午夜之前,子不识及时赶到了宗门。
只见俞秋毫正蜷缩在门廊下,肩头落了一层薄雪,已然沉沉睡去。他轻手轻脚地上前,欲将俞秋毫拖回房中安歇。
“你干嘛?”俞秋毫猛地惊醒,睁眼便见一个男子抱着自己的腿,正往屋里拖,吓得差点惊呼出声。他定睛一看,松了口气,随即又嗔怪道:“不识!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我有多担忧你。”
“夜深了,我们快些回屋歇息吧。”子不识连忙将他扶起,压低声音急切问道,“对了,舅舅回来了吗?他可曾察觉我离了宗门?”
“放心吧,他此刻尚在子府,未曾归来。”俞秋毫拍去身上的雪,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意朦胧地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子不识如释重负。
“诶,你这衣服……是什么我看不懂的潮流吗?”俞秋毫借着廊下灯笼的昏黄光亮,终于看清了子不识身上的狼狈。
“无妨,无妨,只是路上出了些小小的意外罢了。”子不识说着便想溜回自己房间,却被俞秋毫一把拦住了去路。
“你不对劲。”俞秋毫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他,“什么意外能将你伤成这样?莫非是给你母亲上香时,不慎引火焚身?”
“对!你猜得没错,正是在上香时,不小心燎到了衣角。”子不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不识。”俞秋毫道,“你觉得我会信吗?漫天飞雪,寒风刺骨,你竟能被一缕微火灼烧至此?快从实招来,今夜你究竟遭遇了何事?”
“啊呀,子时将至,我们还是先回房歇息如何?”子不识换上了一副恳求的语气,“这样,明日一早,我去你房中,将今夜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可好?”
俞秋毫又是一个哈欠,困意涌来,实在无力纠缠,只得妥协:“也罢,也罢,还是睡觉要紧。但你明日必须言出必行,不许欺我。”
“那是自然,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歇息。”子不识转身便朝自己房间跑去。
“一定要告诉我啊!”就在子不识的手触到门扉的刹那,俞秋毫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子不识哪里敢应,推门闪入,反手将门死死锁住。
他卸下一身风尘,换上柔软的寝衣,便如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床上。这一夜,他坠入了一个奇诡莫名的梦境之中
***
翌日,雪过天晴。
金色的阳光洒满宁静的村落。文络影与叶忖度早已起身,趁叶将军整顿残兵之际,回顾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
“忖度哥哥,我有些后悔了。”文络影望着远方,满是懊恼,“我们不该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昨夜在茅屋中你也见了,失控的子不识,你我二人联手亦非其敌。”叶忖度语气平静,“即便有你的噬日石克制,也只能暂缓其势,最终若非我用旧时的回忆唤醒他的神智,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旧时回忆,那块玉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文络影八卦之火重燃,满眼好奇地盯着叶忖度,“昨夜交手时,我听你们所言,你与他……你们一家与子不识,究竟有何过往?”
“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叶忖度目光悠远,“你若想听,在归途之上,我再细细道来。”
“好啊!”文络影顿时来了精神。
辞别了柳嫂,二人登上马车。叶将军则跨坐骏马,在士兵的簇拥下,护送着马车,缓缓踏上返回盈光城的路。
叶忖度在车厢内,将五年前与子不识、俞夫人毗邻而居的点点滴滴,娓娓道来。那些温馨的日常,少年间的嬉笑怒骂,仿佛一幅画卷,在文络影眼前徐徐展开。
“原来如此……怪不得子不识对那块玉佩如此珍视。”
“毕竟,那是我赠予他的离别之物。”
“那你呢?”文络影身子前倾,目光灼灼,“你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曾经,他是我最亲近的弟弟。”叶忖度顿了顿,继续说道,“可如今,他只是我们盈光宗最大的敌人——子不识。仅此而已。”
“真的?”文络影不信,探过身子,直直望入他的眼底,试图捕捉一丝一毫的动摇。
“真的。”
“你骗人。”文络影唇角勾起笑意,“你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说谎。”
“没有。”叶忖度下意识地重复。
“瞧,你一说谎,便会重复自己的话。”文络影一针见血,“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他?谁啊?”叶忖度眼神躲闪,佯装不解。
“子不识啊!”文络影毫不留情地拆穿,“昨夜与他交手,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
“怎么可能!”叶忖度矢口否认,“他有祭月石护体,一身功力出神入化,哪里用得着我放水?”
“那最后,你为何放任他离去?”
“上车前我已解释得明白,你我二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放他走,难道要与他玉石俱焚吗?”
“玉石俱焚?至于吗?”文络影摇摇头,“你们之间的情谊那般深厚,况且他至今仍将你赠的玉佩贴身佩戴,言语间尽是旧情。”
“为何不至于?”叶忖度反问,“我爹杀了他娘,你爹害死了他父亲。你我与他,隔着血海深仇,他有何理由不恨我们?”
“这般说来,子不识也着实可怜。”文络影此刻竟心生一丝怜悯,“短短五年,双亲尽丧,孑然一身。”
“可他终究是冥玄宗之人,你我之间,终究是敌非友。”叶忖度语气坚决,像是在说服文络影,更像是在告诫自己。
“我还是不解,明暗两宗,为何会再度兵戎相见,势同水火?”
“你忘了文宗主所言?”叶忖度提醒道,“冥玄宗私藏我宗神赐法器噬日石。因此,十七年前,文宗主才会兴兵问罪。”
“真的……好吧。”文络影虽仍有疑窦,却也只能选择相信父亲的“事实”。然则,子不识昨夜那句带着讥诮的话语,却如一根刺,扎在她心头——“文勋智这只老狐狸,编起谎话来倒是挺专长的,自己法力耗尽了,就利用自己的女儿来杀我。”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文络影在心中默默思忖,眉宇间笼上一层愁云。
“怎么了?你有心事?”叶忖度心思细腻,立刻察觉了她的异样。
“嗯。”文络影低眉顺眼,轻声应道。
“是与子不识有关?”
“对。”她抬起头,道,“在你未到茅屋之前,他与我说了些话。”
“于是,你便也动摇了,所以在最后也与我一般,放他离开了?”
“不一样。”文络影立刻否认,“我才不会因可怜他而放过他呢。”
“哦?那他与你说了些什么?”这下,轮到叶忖度好奇了。
“一个关于噬日石与祭月石的传闻。”文络影将子不识所言的“生死与共”之说,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叶忖度。
“原来如此。”叶忖度听罢,神色凝重,“那么,你信吗?”
“我不知道。”文络影坦诚地摇了摇头,“正因不确信,我才要回去问个清楚,问问我父亲。”
“无论如何,你务必要护好自己,络影。”叶忖度关切道,“你比任何人都重要。若传闻为真,也切勿为了击杀子不识,而伤了自己分毫。”
“我知晓的。”文络影心中一暖,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面露忧色,“对了,说起我爹,他知晓我私自离城,怕是会大发雷霆吧?”一想到父亲盛怒时的模样,她便觉浑身不自在。
“你擅离盈光城,文宗主定然会责罚,斥责几句在所难免,你莫往心里去,下回注意便是。”叶忖度安慰道。
“忖度哥哥,是我连累了你吧?”文络影心疼地看着他,“你和叶将军,会不会受到严惩?”
“责罚难免,毕竟我们未曾及时禀报宗主。”叶忖度淡然一笑,宽慰道,“你无需介怀,此行你安然无恙便好。况且,若非有你,我与叶将军昨夜恐怕已命丧子不识之手了。”
“我会尽力说服父亲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和叶叔叔受委屈。”文络影信誓旦旦。
“你的好意,我与父亲心领了。”叶忖度摇摇头,“但也切莫为了我们,与你父亲争执。他也是担忧你的安危。”
“我爹也真是的,我如今修为已不弱,他又有何可担心的?”文络影又有些愤愤不平,“要不是子不识突然发疯,我定能将他擒回盈光宗!”
“好了好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叶忖度轻声安抚,“你看,前方便是盈光城了,我们快到家了。”
马车驶入晨曦烂漫之地,那座巍峨的城池已在望。两人之间的对话,也随着归家的临近,悄然落下帷幕。
***
另一边,俞府之内,依旧是晦暗一片。
子不识按照约定,天光未亮便悄然起身,潜入了俞秋毫的卧房。房内,俞秋毫正拥着锦被,睡得正酣。子不识立于床前,一时竟有些不忍扰他清梦。
“罢了,是你自己贪睡的,昨夜又熬至三更,便让你多歇片刻也罢。”子不识心中暗道,正欲转身离去,只当今日之约作罢。
“你……来了啊。”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慵懒嗓音,却自床上传来。
子不识身形一滞,脚步顿在原地,一时颇为尴尬。
“我去看看门窗是否关严。”他只得寻个由头,试图掩饰此行的唐突。
“哦,谢了。”俞秋毫闻言,强自驱散睡意,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来,利落地换上一身常服,而后端坐于案前,满眼期待地望着子不识,静候他讲述昨夜的奇遇。
子不识见他这副模样,知是再无推脱之理,便在他身旁坐下,将浮星山上的遭遇,自与文络影相遇,到与叶忖度对峙,一五一十,全部道来。
“哇!文络影!你竟真的与她打过照面了!”俞秋毫听得双目放光。
“怎么了?你与她有何旧怨?”子不识追问道,“不过,你为何是一副崇拜之色?”
“岂有此理!我秋毫岂会崇拜那盈光宗的娇贵大小姐?”他连忙矢口否认。
“那你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子不识瞥了一眼门扉。
“放心。”俞秋毫压低声音道,“昨夜归来时,我已在房屋周围布下隔音结界,除你我之外,但凡有人靠近,我必能第一时间察觉。”
“算你还有些用处。”子不识这才稍稍安心。
“你竟与文络影动了手,还受了伤?”俞秋毫想起昨夜他衣袍的破洞上,满是疑惑,“以你的能耐,纵使年岁稍逊于她,也不至于犯此等低级失误啊?”
“不要再提年岁!”子不识闻言,眸中怒火一闪而过,“一提到这个,我就觉得心烦意乱。”
“不提不提。”俞秋毫连忙安抚,“想来只是个意外。对了,你还提到了那叶忖度,便是你玉佩上那个‘忖度’吧?你这些年心心念念,如今既已重逢,感觉如何?”
“更气了!”子不识咬牙切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俞秋毫见状,忙从案边抄起一把折扇,在他身前轻摇,笑道:“天干物燥,小心火气。他既为盈光宗之人,出手向你亦是本分,两宗对立,何气之有?”
“我气的是,在我还是‘墨池’之时,他待我如亲弟,温柔备至。可一旦我恢复了‘子不识’的身份,他便翻脸无情,形同陌路!你说,这口气如何能咽?况且,欠我之人,本就是他父亲!”
“好了好了。”俞秋毫见他情绪激动,便伸手轻抚他的后背,温言劝慰,“不就少了个伪善的哥哥嘛,你还有我呢。我俞秋毫,永远站在你这边。”
“啊!疼!”子不识猝不及防,被他触到伤处,痛呼一声,忙推开他的手,护住后背。
“我并未用力,何至于此?”俞秋毫见他反应如此剧烈,亦是一惊,随即恍然大悟,“莫非是……文络影伤了你后背?你怎的不早说!快,让我瞧瞧!”
俞秋毫心细如发,立刻猜到了缘由。他轻轻拨开子不识的手,褪下他半边衣衫,只见后背肌肤上,一道红肿的灼痕赫然在目,触目惊心。
“你且在此坐好,莫要乱动,我去取药。”
言罢,俞秋毫转身翻箱倒柜,寻出一个瓷瓶来。
“你这药……是什么时候的陈货了?”子不识看着那古朴的瓷瓶,面露嫌弃,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放心,此乃俞府新近炼制的膏药,下人前日才送来的。来,趴下,我为你敷上。”
俞秋毫不由分说,半推半就地让子不识俯卧于床榻之上,露出那片受伤的肌肤。他打开瓷瓶,用指尖蘸取些许碧绿的药膏,轻轻碾开,而后均匀地涂抹在那红肿之处。
“还疼吗?”他柔声问道。
“不疼了。”子不识感受着那药膏带来的丝丝凉意,将灼痛感驱散。
“此乃俞府秘方,敷于伤处,能镇痛生肌,绝无半分痛楚。之前也命人送了一份到你房中,想来是你未曾留意。”
“这伤……多久能好?若被你父亲发现,我岂非死路一条?”子不识又忧心起来。
“无妨,不出一个时辰,便能消痕。况且你已用玄青之力逼出了大部分盈曦之力,所剩无几,不会有大碍。”
“谢了,还是你最懂我。”
“懂我?”俞秋毫挑眉,“昨夜还让我在风雪中苦等,直至夜半,你才姗姗来迟。”
“好了好了,算我欠你一份人情,不如今日请你吃顿饭?”子不识忆起昨夜雪中,那个提灯守望的孤影,心中亦是涌起一阵暖流。
“那便好说。”俞秋毫眼珠一转,笑道,“今日城中‘醉仙楼’的招牌菜,便由你做东了。”
“好,任你挑选,我请客便是。”子不识莞尔一笑,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细心上药的哥哥,心中那团因叶忖度而起的怒火,也悄然平息了些许。
“再稍待片刻,药效便彻底渗透了。”俞秋毫将药膏收好,正欲转身,忽地神色一凛,低喝道:“不好,有人来了!”
子不识顿时慌了神,他后背还光着,药膏未干。
“怎么办?我先穿上衣服!”他欲起身,却被俞秋毫一把按住。
“不可!一穿衣服,药膏便蹭掉了,前功尽弃!”俞秋毫急道,“无妨,便说是你修炼时走火入魔,不慎所伤。”
“怎会无妨?此乃盈曦之力所灼,一旦被看出端倪,如何收场?”
二人正低声争执间,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你二人在这里。”
子不识与俞秋毫闻声,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半分。
来人俞天久。
他目光扫过床榻,问道:“你二人……这是在干嘛?”
“哦!爹,不识他修炼受了点伤,我正为他上药呢!”俞秋毫强作镇定,抢先答道。
“对,秋毫在为我上药。”子不识连忙附和。
“上药?”俞天久踱步而入,“那为何还要在房外设下结界?”
“啊……这个……”俞秋毫眼珠一转,急中生智,“是不识他好面子,不想让旁人知晓他受伤之事,毕竟以他的修为,修炼时受伤,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受了何伤?我来看看,严不严重。”俞天久说着,便朝床边走来。
二人心中大骇,紧张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乱。
俞天久已然行至榻前,俯身审视子不识后背的伤处,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见本源。
“无碍,舅舅,只是些皮外伤,片刻便好。”子不识喉头滚动,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皮外伤?”俞天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怎瞧着,这伤痕,倒像是被‘盈曦之力’灼烧所致?”
“绝无可能!”子不识矢口否认,语速快得惊人,“我何时离开过冥玄宗半步?又怎会遇上盈光宗之人,被其力量所伤?”
“当真?”俞天久追问。
“千真万确!不信您问秋毫,自昨日回府,我们二人便一直在府中修炼,寸步未离!”子不识向俞秋毫递去一个恳求的眼神。
“是啊,爹!”俞秋毫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一直在府中闭关苦修呢。您看,不识都刻苦到走火入魔了。”
俞天久闻言,也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他直起身,在房中踱了两步,背对着二人,声音悠悠传来:
“既如此,那便好生歇着吧。今日的晨课,便免了。”
“好啊!”一听到“免了”二字,子不识与俞秋毫便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
“你们还有脸应下?”俞天久猛地转身,目光如寒冰利刃,直刺二人,“真当老子是瞎子,看不出这盈曦灼伤的痕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