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顺路送你一段。”林卿爽快地答应,笑容像春雪初融。
周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嗯,今天要去附近办点事。”
直到林卿把书包甩到肩上,见周野还没有动作,他轻轻碰了碰周野的手臂:“走吧,小野?”
周野愣在原地,真的,很久没有人这样温柔的换他“小野”了。
——
教学楼外的空气带着雨前的潮湿。
两人并排走着,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生疏,又不会让周野感到压迫。周野偷偷瞄了林卿一眼,林卿正微微仰头看着天空,脖颈线条流畅得像天鹅。
“看起来要下雨了。”林卿忽然说,然后从书包侧袋掏出一把折叠伞,他温声说着:“幸好我总备着。”
周野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你...你总是很细心。”
这把伞他见过好几次,有时他借给忘记带伞的同学,有时给被雨困住的老师。就像林卿这个人,总是恰到好处地温暖着周围的人。
雨点开始零星地落下,林卿撑开那把蓝色的伞,自然地往周野这边倾斜。两人靠得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雪松香气,像阳光晒过的一样。
“今天过的怎么样?”林卿笑了笑,侧过头轻声问,“可以和我说说吗。”
周野张了张嘴,想说王腾在体育课又把我的校服藏起来了,想说英语课代表李薇当着全班的面学我说话结巴的样子。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还、还好。”
林卿沉默了一会儿,脚步声在空旷的校门口格外清晰。
“我看到了。”林卿突然说,“下午体育课的事。”
周野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原来他看见了,看见我像个傻子一样在更衣室里翻找被藏起来的校服,看见我穿着汗湿的T恤在操场上瑟瑟发抖。
“……对不起。”周野下意识地道歉。
“为什么道歉?”林卿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周野,连名带姓的、认真的说:“周野,你什么都没做错。”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周野心湖,漾开层层涟漪。从来没有人对周野说过这样的话——爸爸骂他“不争气”,老师说“你要学会合群”,连他自己都习惯了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残缺。
“我可以保护你,小野”林卿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催眠般的魔力。
“相信我,好吗?你不再需要害怕了。”
一时间周野感到不切实际的头晕目眩。
“为、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卿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看他。伞檐下的光线有些暗,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轮廓,他的眼神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深邃难辨。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极轻地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他的声音混合着雨声,带着一种神秘的温柔,“你和他们不一样。”
周野微微一怔,眼里浮起困惑。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追问那个“不一样”究竟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他找不到答案,只觉得心脏被一种滚烫的、陌生的情绪填满了。
林卿抢先一步,眼底流转着狡黠而温柔的光:“等你不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顿了顿,“我就告诉你。”
林卿的尾音在周野心中还未散去,留下引人遐想的余韵。周野沉浸在这未解的话语里,林卿却已自然地移开视线。
“对了,你的数学卷子,”林卿忽然换了个话题,浅浅的笑了笑“,我看了上次的月考成绩。”
周野回过神来,七十二分,和年级第一讨论学习实在是很羞耻的事情,“...很糟糕吧...”
“你需要帮忙吗?”林卿的声音温柔,“小野,我可以帮你补习。”
周野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年级第一要给我补习?
“真、 真的?为什么?”
林卿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因为我是小野的朋友。”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认真的说「我是小野的朋友」。在别人眼里,周野只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聋子,阴暗的哑巴,上不得台面的老鼠。
而只有林卿掷地有声的对他说,“我是小野的朋友。”
“谢谢你...林卿。”
“周三和周五放学后怎么样?”林卿一边走一边说,“教室里通常没人,很安静。”
周野用力地点头,生怕片刻的犹豫就会让这个独处的机会从指缝溜走,“好!”
路过巷口的便利店时,林卿忽然停下脚步。“你等我一下。”他将伞柄递给周野,自己快步走入便利店里。
周野站在原地,听着雨点密集地敲打着伞面,像他此刻的心跳。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洼,雨滴落下,圈圈涟漪里似乎都映着林卿方才的模样——他说话时微弯的眼角,他被雨沾湿的发梢。
周野不自觉地抬手,指尖轻轻碰触耳后的助听器,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而滚烫的渴望在胸腔里蔓延。
他从未如此怨恨助听器里这模糊的世界,这一刻的周野如此渴望,能够清晰聆听世界声音的能力,他想能清晰地、完整地捕捉林卿说的每一个字,哪怕是呼吸的停顿。
便利店门“叮咚”一声被推开,林卿将一盒插好吸管的热牛奶递到他面前。
“给,来补充点能量吧。”他眨眨眼,笑意显得格外温软,“学习可是很耗体力的事。”
温热的纸盒瞬间暖透指尖。周野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甜丝丝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他抬起头,声音很轻,却足够认真:
“谢谢,”他顿了顿,像在品味残留的余香,“…很好喝。”
周野小口小口地喝着,生怕太快喝完这个美好的时刻。
“不客气,”林卿端着温热的牛奶,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声音放得很轻:“这个,最近还好吗?”
周野下意识捂住耳后的助听器。“…最近……最近能听清你说话了。”
其实周野撒了谎。那副廉价的二手助听器除了制造更多嘈杂的电流声,对听力根本没有实质帮助。他只是想让林卿宽心罢了。
“那就好。”林卿浅浅地笑了笑,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周野低垂的侧脸。他向前半步,雨伞微微倾斜,将两人笼罩在更小的天地里。“不舒服要和我说,小野,”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们一起想办法。”
周野咬着嘴唇轻轻点头。“你会一直这样关心我吗?”声音轻得像在问自己。
话说出口周野就后悔了,牙齿陷进下唇尝到铁锈味。
这种问题像乞讨,而他爸说过乞丐不配挑施舍的时辰。
林卿愣了一下,随即温柔笑着说了什么。就在这时,周野廉价的助听器发出一阵嗡鸣,以至于他只捕捉到林卿回答的后半句:
“……会的,小野。”
他答得那么快,那么笃定,像早就在等这句问话。
周野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他慌忙用袖子擦拭。“对不起……我明明不想哭的。”声音带着潮湿的哽咽。
真没出息,明明被王腾按在厕所隔间踹肚子时都没哭,却被林卿短短几个字击溃。有什么东西带着灼人的温度在胸腔里破土而出——后来周野才明白,那是希望,只不过再后来这成为了缠绕他一生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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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呢小聋子?告白失败了?”
自行车铃铛叮当作响,王腾带着三个跟班把周野林卿围在人行道边缘。他们校服沾着球场泥点,像群刚饥饿的鬣狗嗅到新鲜猎物。周野下意识往林卿身后缩,这个动作引得他们哄笑起来。
“滚开。”林卿往前半步,把周野完全护在自己身后的影子里。周野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攥紧林卿的衣角,浑身都在发抖。
周野靠近的瞬间,没人知道,林卿身体微不可闻的僵硬了一下。
“放学了还装你妈好学生?”王腾单脚撑地,车把故意撞向周野腰侧。见林卿摸出手机,他突然咧嘴笑了,“哟,要打电话叫教导主任?可惜了,这儿不是学校——把林大少拉一边去!”
两个跟班猛地拽开林卿,周野被其他人推得踉跄跌倒。另外两个跟班猛地把周野拽出来,助听器线路被扯断的瞬间,拳头落在肋骨上的闷响,鞋底碾过手背的刺痛,都隔着层毛玻璃似的模糊。
周野疼得蜷缩起来,却依然朝林卿伸出手。“林卿……”他呜咽着望向林卿,眼泪混着尘土粘在脸颊上。
泪眼朦胧中他看见林卿挣扎着想要靠近,但被人拉扯着无法挣脱。林卿的表情是那样的焦灼、冷酷、恼怒,还带有一丝很奇怪的表情……周野的思路很快被更猛烈的殴打打断了。
“别看我……”周野把脸埋进臂弯里小声抽泣,身体在拳脚间蜷成更小的一团。
王腾的嘴唇在夸张开合,应该是在重复那些惯常的羞辱,而林卿……林卿的侧脸在夕照里像尊冰冷石膏像。
周野趴在地上摸索助听器,指节却被跟班踩住碾磨。在无声的疼痛里,周野看见林卿冷着脸揪住王腾的衣领说了句什么。
救赎小可怜部分也是必要的,大家不要觉得啰嗦,熬过了冬天后面全是反转[菜狗]
要不然小野怎么舍得对心爱的少爷下死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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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告白失败了小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