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笔灰凭借圣水的功效与自身的恢复能力,虽伤势严重,却恢复得很快。
他重新全心投入行动,灵活地穿梭于青楼之中。
从一楼一跑巡至八楼,每次远远瞥见顾辉或朱志明的身影,便立即转身避开。
见到顾辉那张毫无歉意的脸,他彻底打消了与之交涉的念头。
周笔灰默默握紧拳头,自信这一次能靠一己之力突破青楼的关卡。一旦成功,他便能在顾辉面前挺直腰板,再也不受其指使。
这么辛苦地窜上窜下,周笔灰也和其他人一样产生同样一种感觉:这座青楼像个模型,就是那种高科技的数字作品。
在他看来,最显著的证据就是,从不同楼层看上看下有着不一样的滤镜。
从低处向上望,越高的楼层越显得神圣庄严;而从高处向下看,则越低的区域越显得浑浊朦胧。
若站在一楼的角落仰视整座青楼,会清晰感受到一种肃穆而神圣的氛围;但若从三楼乃至以上望去,滤镜仿佛突然消失,景象变得真实甚至粗糙。
对于周笔灰这种灵活赖皮的猴子,这里的巡护队已显得疲于追捕。
队员们行动懈怠,这为周笔灰争取到更多时间在各层活动、搜集情报。
这天傍晚,他不断躲藏与奔逃,一路冲到八楼。
八楼走廊的光线昏沉。夕阳余晖斜射进来,在水泥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周笔灰贴着墙根快速移动,脚步又轻又急。
他闪身至黄羽翎门前,左右瞥了一眼,随即掏出纸条,迅速塞进门的缝隙。
刚转身要走,门忽然裂开一道缝。
黄羽翎纤白的手快速伸出,递来一个小瓶,里面装着圣水。
周笔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黄羽翎还记着给他疗伤。
他嘴角微微一抬,接过瓶子,迅速塞进怀里。
他转身欲走,却瞥见巡护队正从走廊那头过来。他们走得不快,但方向明确。
周笔灰停住脚步。
迟疑片刻,他又退回门前。
他凑近门板,压低声音:“你这两天还好吧?”
门内静了一瞬。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选择性没听见,黄羽翎隔低声问道:“顾辉呢?”
周笔灰不由僵了一瞬。
两人简短交谈的间隙,巡护队的脚步声已逐渐逼近。
老实等待被抓,周笔灰大跨步远离黄羽翎房间。
他侧身站着,朝巡护队们摊出两只手,赶紧做出只是随机站了个地儿而不是和里面的人有勾连的样子。
周笔灰这番谨慎全为黄羽翎考虑,却未料到她只惦记顾辉。
门内,黄羽翎是真的没听见周笔灰对自己的关切问候。
她心里想的都是如何通关,作为女生在这一关被限制在鬼主设计的任务之外,想要获得通关信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这一次要要靠三个男生通关,那只能指望顾辉。
她正暗自思忖,巡护队已拉走周笔灰,押往八楼行房执行鞭刑。
队员都懒得动手押送,仅歪头示意他自己走。
周笔灰刚被带离,屋内的龙琴书便和黄羽翎低声感叹:“这一关过得乱七八糟的,比上一关还乱,一点头绪都没有。”
黄羽翎默然点头,轻轻叹了一声。
“是呀,我以为会慢慢有头绪……可我们还是没头苍蝇,到处乱撞。”
她忽然轻笑,声音里满是思索,“你说小红花在这个地方是个什么形态?”
龙琴书沉吟片刻:“很难说,这里根本看不到什么花,沾边的我也没看过。”
黄羽翎耸了耸肩,伸手抱了抱她。
龙琴书大为意外,娇嗔道:“你还会抱人?不是讨厌肢体接触吗,黄羽翎?”
黄羽翎笑了笑,并未解释。
“其实我对通过这间鬼屋,或者后面的鬼屋都没什么信心。”
表示同感,龙琴书轻轻哼了一声。
黄羽翎继续低声道:“但我会向死而生,珍惜每一刻。”
龙琴书点头:“所以你来抱我?”
“对,”黄羽翎忽然想起什么,转而追问龙琴书,“你去三楼消费的一些细节,你还没说清楚!上次忘记问,你快交代。”
龙琴书脸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藏着一个极有趣的故事。
可她刚要开口,房门便被猛地撞开。
四个巡护队队员径直闯入,神情严肃,与之前对待周笔灰的懒散态度截然不同,目光齐刷刷射向龙琴书。
黄羽翎不发一语,龙琴书也并不惊慌,只静静看向来人。
“要抓我?我现在可正度月事假,女性权益神圣不可侵犯。”
队员却冷声回应:“一楼绣工坊急缺人手,你得带病工作。”
龙琴书脸上顿时写满冤屈:“什么鬼?还说什么女□□利好……结果竟要加班?会给我调休吗?鬼才信你们真给调休!”
她一边低声抱怨,一边随行离开。
龙琴书这一趟回去工作,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系数,黄羽翎跟出去目送。
回房后,她忽然听见衣柜传出轻微的碰撞声。
那声音细微却持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停地撞脑袋。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屏息打开柜门。
里头除两件衣服外,唯有一个装有僧侣娃娃的木盒。
她小心取出盒子,倚墙竖立。
自从听闻龙琴书说这娃娃具灵性,她便一直不敢取出更不敢与其对话,只默默收在柜中。
刚才的撞击声是不是就是这僧侣娃娃弄的?
她正紧张注视,盒中又传来砰砰撞击声,比先前更加剧烈。
黄羽翎迟疑片刻,最终决定开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让危险发生,才能得到线索。
她绷紧脸,轻轻揭开盒盖。
静立已久的生娃娃突然腾空跃起,猛地冲出房门,直奔一楼。
黄羽翎急忙追去。
娃娃速度极快,一闪即逝,但方向明确:正是一楼的绣工坊。
青楼向来不缺女性人手,此次破例召龙琴书加班,想必真遇到了麻烦。
出了什么麻烦?
原来,众多的僧侣娃娃当中终于出现一个极具灵性的个体,当它被做出来的那一刻起,它就如磁铁般不断吸收周边的同类娃娃。
融合、合一;再融合、再合一。
眼见着,那僧侣娃娃变得体形庞大。
龙琴书赶到时,被吸收的娃娃合一成了一个小山大小。
旁人却仍不停制作,每完成一个,便立刻被吸过去。
现场为赶工,从个人完整作业改为流水线作业。七人分工,按部件组装:一人裁布,二人填充,三人缝合,最后一人为娃娃画上五官。每完成一个即刻献祭给那座“庞大僧侣娃娃”。
没有龙琴书陪伴,周笔灰被拖去挨打,连僧侣娃娃也飞走了,黄羽翎顿时陷入孤立。
她本可站上门廊观望,但逗留过久易惹管事嘀咕,遂只推开一道门缝悄悄下望。
从八楼这里望下去,黄羽翎当然无法看见一楼绣工坊的盛况。
吸引她注意的是急剧变化的天色。
天色从淡红骤变成紫红。
这几天青楼天色一直凝滞不变,此刻却异动。
黄羽翎不禁推门走入走廊,手扶栏杆仰头望去。
紫红天幕倏地闪过一细金芒,无声无息,只伴随极轻微的“嘶”的一响。
紧接着,黄羽翎瞥见一名女仆慌张奔来,正朝厕所方向逃去。
黄羽翎假意如厕,悄悄跟踪其后。
路途经那些修着圣水池的房间,她偷瞥一眼。
池水的水波如地震仪般细腻律动,波纹轻晃,极富规律。
黄羽翎未及从震惊中回神,一声空灵戏腔“噔”地响彻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