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大姐不打自招,说出杀害婴孩的骇人秘密。
深夜,废弃工厂的轮廓在浓重夜色里沉默。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气息。
几个年轻人第一次集体用武力对付这个丧尽天良、迫害孩子的恶女人。
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过后,指节又疼又抖,却没有想象中替天行道的满足感,只有对死去婴孩沉甸甸的悲痛。
被打时,护士大姐起先手臂稍微挡了一下,很快便放弃了抵抗。
黄羽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只见一丝不甘掠过,很快被一片灰败取代,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报应。
大家停手,站到一边休憩。
护士大姐头则肚子靠在冰冷的井壁上,仰脸看着天。
天空无云,星月也被挡在浓厚的黑暗之后。
她脸上流露出一种电视演到大结局般的虚无感,忽地笑了几声。笑声干涩,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而后,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徒劳地晃动了几下。
就在叶温缇伸手把护士大姐拉起来的时候,黄羽翎凝神细看,只见她脸上被口红糊了半边,睫毛膏晕成黑圈,头发乱成一团。
其实,五个年轻人下手并不致命,疼痛难免,但不至于让这位护士大姐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黄羽翎心想:她站不起来,不是因为被打,是因为心里垮了。
想到此处,黄羽翎的眼神一定,若有所思地朝护士大姐的方向又走近了两步。
一旁原本还在靠墙休憩的三个男生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也站起身,立刻跟了上去。
护士大姐看着小自己一轮的几个大孩子们再度朝自己靠拢,以为又要被打,抢在前面扯着嗓子:“明天我就去自首。或者,你们现在就带我去派出所。”
这话刚落,众人间一阵沉默,都在考虑应该眼下如何处理。
叶温缇率先往前一步,开口:“你说孩子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
这话像一道惊雷,护士大姐瞬间精神崩溃,声音拔高:“是我杀的,但也不是我杀的!”
“到底是谁杀的?”完全不受对方情绪影响,叶温缇冷峻地追问。
“谁出的钱就是谁杀的。”护士大姐双手捂住头,离开井边,脚步凌乱地在地上乱走乱晃,嘴里还发着不成调的呜咽。
她仰头喊道:“老天爷,我错了,我错了!下一次我不想当人了,求求你别让我当人了!”
在废弃的工厂附近,这恶女人弄这么一出撕心裂肺,朱志明心里厌恶,伸手要制止。
被黄羽翎拉住,“给她一点时间。”
就这样,五人组站在原地,看着护士大姐激动地对着天空忏悔,看着她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直到情绪发泄殆尽。
她才终于进入一种奇异的、疲惫的平静状态。
叶温缇递过去一张纸巾,原本想继续追问,但顾虑可能再次引发崩溃,转而问道:“你们诊所门口的莲蓬灯有什么含义吗?”
护士大姐已经完全认命,正用纸巾机械地擦着脸,听到问题后稍稍停顿了一下,语气疲惫而直接地陈述道:“你们不知道莲蓬灯吗?”
见叶温缇摇头,其他人也跟着摇头。
“在我们这儿,莲蓬灯寓意多子多福,想生孩子的家庭都会供一盏。”
黄羽翎跟着问道:“红色和绿色的区别是什么?”
护士大姐扫过黄羽翎和三个男生,喉咙里滚出一声古怪的低笑:“绿色是求子,红色嘛...正好相反。”
说完,她刻意停顿。
众人还在思索,顾辉给出推论:“绿色是请孩子来,红色是赶孩子走?”
护士大姐脸上的表情印证了他的猜测。
她继续讲述:“我们这小诊所,要技术没技术,要药品没药品,别人来就做些灰色交易。”
说话的同时,护士大姐目光空洞地投向黑暗深处,似乎在回忆什么。
黄羽翎上前半步,目光紧锁对方:“你说的灰色交易是帮那些被渣男坑过的女孩给孩子找好人家吗?”
护士大姐原本对着黄羽翎的脸,此刻却别扭地别开:“这一点,我没说谎。有人要孩子,有人生下来养不起,我牵线搭桥,就拿了五十块红包。”
叶温缇和黄羽翎正待再问,护士大姐眼中又淌下泪来,抽噎着忏悔:“可是...做了再多好事也抵不了我的罪孽。”
她撑着井壁站直,朝井内偏了偏下巴示意。
于是,黄羽翎他们跟着凑近。
井底深处,有东西幽幽地散发着紫色的光。
距离太远,井下杂草堆积,视线模糊不清,连视力超群的叶温缇也看不清那紫光的来源。
挨打加上精神崩溃,护士大姐已有些神志不清,她昏沉沉地倚着井壁,双眼紧闭,仿佛随时会睡去。
正待大家向她靠拢,护士大姐猛地惊醒,双眼倏地睁开,整张脸竟在黑暗中浮现出一层诡异的绿色幽光。
几个年轻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护士大姐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眼神空洞地越过众人,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细细碎碎得像在念经。
“有的生下来是女孩,家里不要;有的天生畸形;还有些是不正当关系生的,一身病……我能怎么办?”她喉咙嘶哑,“他们不愿意脏手,让我干这种缺德事,我收点钱不应该吗?”
眼看护士大姐的精神在彻底疯狂的边缘摇摇欲坠,黄羽翎他们必须在她完全失控前多问出些线索。
黄羽翎:“你认不认识梅森,大家都叫他阿森叔?”
叶温缇:“你一共杀了多少个婴儿?”
朱志明:“你一共收了多少钱?”
问题瞬间涌向护士大姐,声音交织重叠:
护士大姐愣住,信息过载导致她整个人陷入呆滞。
这时顾辉才开口:“井下面的紫色东西是不是也是一盏莲蓬灯。这灯靠什么提供电源?
这话让护士大姐从恍惚中惊醒。
她浑身剧烈发抖,声音因恐惧而扭曲:“这是魔鬼之灯……我刚开始只是丢下去一盏红色的……很久之后,想着电池该没电了,我又丢下一盏红色的……结果红灯变成了紫灯……亮了好几年了!”
说着说着,她语速越来越快,内心的惊恐驱使着她不停歇地说话,“以前这下面是水,孩子丢下去,会被淹死被流走。我害怕孩子变成鬼魂回来找我,我用红灯驱逐他们……结果变成了紫灯。这紫色的灯……特别的邪门。”
说到这里,护士大姐稍加停顿,脸上挤出一个傻愣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水没了……你们说邪门不邪门……孩子丢下去,直尸体接就消失了……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接着,护士大姐在狰狞的表情下,用双手粗暴地将本已凌乱的盘发彻底揉散。
然后,她把从头发上卸下的黑色发卡,一根接一根地塞进嘴里。随后,她便嬉嬉笑笑起来,展开双臂,在枯井旁异常欢快地转起了圈。
这诡异的一幕让几个人看得头皮发麻,浑身起满鸡皮疙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等护士大姐转了一圈回到原地,眼神空洞地对着黄羽翎说:“阿森叔,我认识……我帮他杀了一个孩子。”说完,她又要转圈,几个人急忙上前扯住她的胳膊,才勉强拉住。
“怎么杀的?”
“什么时候?”
“孩子的母亲是谁?”
问题再次抛向她。
但此刻护士大姐眼神涣散,表情呆滞,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失去了反应。
废厂区的夜风吹过,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腐土气息。
枯井里的紫光依然幽微地亮着,像一只不眠的眼睛。
几个年轻人望着失智的护士大姐,疲惫与挫败感沉沉压下,调查又一次陷入了死胡同般的僵局。
三个男生示意女生先回去休息,由他们负责送护士大姐去派出所。
就在朱志明和顾辉一左一右架起瘫软的护士大姐时,她喉咙里突然咕哝出一句清晰的话:“阿森叔有一套小楼房……很漂亮的小楼房……”
话音落下,护士大姐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任凭朱志明如何拍打摇晃,也再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