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与花 第16章 60-63 二十一，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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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言不发给长流煮汤。

他躺在石床上撑着脑袋，一边逗弄着小蛇玩，一边懒洋洋地看着我，语气嘲讽：“手艺不错啊，二十一，出去这一趟没少学东西吧。”

我很诚实地回他：“十二教我的。”

“十二？”他想了许久才想到这号人物，眯着眼睛看我，“他没跟着你？”

“他死了。”我淡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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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流表情一怔。

我搅弄着锅内的蔬菜，半晌后忽地放下汤匙，转过头看向他，认真比划着，尝试叙述清楚：“我在他脖子那里看到了那么长一条蛊虫。我最开始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信我。”

“后头，那条蛊虫就从他的脖子里钻出来。”

“然后把他杀死了。”

我逐渐变得有点语无伦次，手也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起来，“我明明看到了那条蛊虫，阁主，我明明看到了的，但是我却、我却就这么放他走了，没有救下他。”

“他却为了救我死了。”

“十二、十二……他……”

“二十一，”他静静看着我，打断了我，“你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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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眼前一片模糊。我听到泪水滴落在地。

我想那真是一阵极其刺耳的声音。比人死前的惨叫声还要刺耳。

好像要把我的耳膜穿破了。但实际上十二走的时候很安静。安静得我只能听到雨声，听不到他在临死之前的呐喊。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呐喊？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十二，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十二。

但十二却确确实实地成为了我的一部分。他变成一株小小的花，扎根在我的灵魂。

他没有和我置气。他用他的生命作为养料，滋养着我，但代价却是他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没有，”长流将我揽在怀里，像是两条流浪狗相依互相获取温暖那样，他看着他记忆中为了保护他而被活活摔死的花花，眼眶一片湿润，“没有消失。”

“他们变成向日葵了，你看到了吗？”

我恍恍惚惚顺着阁主所指的方向望去，似乎当真瞧见了几株向日葵。而也便是在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阁主和我一样，都是一条可怜的流浪狗、一条被命运反复践踏、摧折的贱狗。

我们互相依偎着取暖，仿佛一株后天共生的并蒂莲，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同生共死的命运。

而我们的花……

早就为了保护我们死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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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盛然绽放的向日葵，弯下腰将它们栽进了花盆里。我不知道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学会哭泣、学会情绪的使用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是一桩好事，但我早已不是杀手，便不再生出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

阁主背对着我缩在石床上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在原地坐了许久，转身走向他，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挣扎片刻，最后只好安安静静坐在他身旁，以陪伴去代替一张巧言令色的嘴了。

“二十一，”他感受到我的靠近，闷着声问我：“你就不开口安慰下我？”

我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低声道：“属下嘴笨，不知该如何安慰阁主。”

“……都说了叫我长流。”

我便又笨拙地重复着刚才的话：“属下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长流。”

“你这只笨狗儿，”他像是被我的话逗笑了，蓦地从原地坐起来，笑着叹了口气，“真是半点意思都没有。”

我垂下脑袋不说话，他见状，又轻叹一声，坐到我身边，伸出手捧起我的脸，端详我许久，忍俊不禁：“倒是和花花有几分相像。”

“……属下长得像狗？”

“不，”长流又悠哉悠哉躺下，斜睨着我：“和它一样呆。”

“不会生气，不会记仇。我有时候不高兴了把它赶一边去，琢磨着自己安静一会儿吧，这小笨狗就和你一样，到处叼花来讨我欢心，和你一样。”

我眨了眨眼，试图解释：“属下没有到处叼花。”

“噗，”长流终于又被我逗笑了，捧腹大笑，“二十一，你怎么那么呆啊。”

我撇撇嘴，对于他三番两次说我呆有点不高兴。他察觉出我的情绪，又笑眼盈盈地凑近我，捏捏我下巴，挑了挑眉道：“哟，还会生气呢？”

“没有。”我嘴硬，抿抿唇收敛了表情。刚想起身去灭火，却在下一秒被他猝不及防抱入怀中。

我身体一僵。

维持这样的姿势许久，他才缓缓将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哑声道：“二十一，我们是一类人。”

“我曾无数次设想过回到那一天，由我亲手来结束花花的痛苦。我总在想，是不是只要那天我亲手把它了结，它就不用再遭受如此痛苦。”

“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它是我的朋友，它永远无条件希望我开心，所以它要的从来都不是我因为它的痛苦而痛苦。”

“而我要的也不是结束它的痛苦。”

“我要的应该是结束它和我共同痛苦的根源，我要的应该是它在临死之际拼尽全力为我争来的获得幸福的权利。”

“二十一，你赢了。”

他彻彻底底倒在我的肩上，将自己交给了我，轻笑一声道：

——“我缴械投降。”

在很久以前，我有两条小狗。一条小狗没有名字，在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为了保护家里人被人杀死了，后面或许是化成了一锅汤吗？我不知道。另一条小狗叫花花，在我某天放学回来的时候被送走了。时间太久了，其实我早就忘记了他们的样子，但是他们已经扎根在我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办法抹去了。

小狗没有名字，小狗叫花花。但其实他们对我而言早已经不止是小狗了，他们永远是我人生中盛然开放的小花，更是我永远无法割舍的朋友。但我却早已经在长大的过程中从人真正变成一条被命运戏弄的贱狗流浪狗了。除了我的小花们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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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60-63 二十一，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