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还真是来的不是时候了?”
在文华宫就觉出不对,带着人过来,刻意没让出声,看看她们在聊些什么。
结果还真让抓着了。
胆子真是大。
萧容的目光淡淡扫过僵在原地的宁乐珍,随后停在芽芽身上,似笑非笑眯起了双眼。
芽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笑吓得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移开视线,垂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站在一旁的宁乐珍也没好到哪去。
她心虚不已,却还是装作无辜,提着裙摆快步迎了上去。
“萧哥哥。”
她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摆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攥住了萧容的袖子。
“人家不小心迷路到这儿了,正巧碰见这位,就想着问问路……”
“迷路?”
萧容毫不留情面的将袖子拽出来,顺道拍了拍上边并不存在的灰,嗤笑一声。
“宁小姐这方向感倒是好得很,能从继照堂一路逛到这儿来,也不嫌走的累啊?”
宁乐珍被怼的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想再辩解些什么。
“萧哥哥……”
“沈元嘉,”萧容却是懒得再应付她“时候不早了,孤还有事,就不亲自送客了。”
沈元嘉立马明白了萧容的意思,躬身应是,侧身对宁乐珍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小姐,请吧。”
宁乐珍知道再说话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她最后看了芽芽一眼,眼神复杂。
几个人乌泱泱总算是走了。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了萧容和芽芽两个人。
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尴尬。
芽芽擦了擦手心滑腻腻的汗珠,装作没看到萧容那样,走到一边,坐在宁乐珍刚刚坐过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她刚刚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很小,萧容应该是没听见的吧?
芽芽就着杯子抿了一口,舔了舔湿润的嘴唇,然后偷偷瞥了一眼院门,那里却已经没人了。
她拿着杯子的手一滞,眼睛眨了眨。
一直到夜深,萧容处理完公务,带着一身疲惫回了常宁宫。
他不甚在意宁乐珍过来的事,唯一让他有点生气的,是芽芽最后对宁乐珍说的那句话。
是以才终于让人出来打断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推开芽芽的房门,里面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暗淡。
芽芽已经躺下了,背对着门口,裹在薄被里,像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那单薄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却没有转过身来。
萧容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见她还是装睡,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
褪下外袍,吹熄了灯,带着一身夜露的凉气,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去抱她。
黑暗中,两个人背对着背,中间还搁着不小的一道空隙,不知道是谁在闹别扭。
次日天刚蒙蒙亮,萧容便醒了。
枕边的人仍在酣睡着,整个人像猫儿一样蜷缩在他身侧,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梦,小脸皱皱的。
他揉了揉眉心,小心翼翼的起床,又给她把被褥掖好。
沈元嘉早候在外面,萧容叫他进来给自己更衣,又洗漱了一番,临出门前他下意识往床榻那看了一眼,芽芽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被褥裹在身上紧紧的,只露出一点头发尖。
“殿下,今日早膳是……”
沈元嘉在身后提醒。
“还跟之前一样,照常给她送罢,稍微丰盛些。”
沈元嘉点点头知道了。
萧容收回视线,转身走出了屋子,乘步辇去了慈元殿用早膳。
殿内,陈氏端坐上首,眉眼含着笑,她身侧坐着一位盛装少女,正是宁乐珍。
见萧容走进来,宁乐珍立刻起身上前,盈盈一拜,声音娇柔,像是完全把昨日被萧容驱赶的事忘了个干净。
“乐珍见过殿下。”
萧容淡淡颔首:“免礼。”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不过一瞬便移开了,径直在陈氏下首落座。
现在宁乐珍出入慈元殿名正言顺,在成婚之前,以后的传召只多不少,是以,席间,陈氏的话头几乎全绕着宁乐珍的。
从她精妙的琴艺,到她擅长的女红,再到她读过的诗书,赞不绝口。
宁乐珍含羞带怯的听,偶尔附和几句,眼波流转间,总是不着痕迹地飘向萧容。
萧容只是沉默地用着膳,偶尔应一声,态度难免敷衍。
一来二去,宁乐珍的脸上渐渐也有些挂不住。
她抿了抿唇,夹起一块精致的点心,轻轻放到萧容面前的碟子里,语气带着一丝试探:“殿下尝尝这个。”
“昨日,是乐珍唐突,无意之间冲撞了那位…妹妹,不知她可有什么喜好?乐珍回头也让下人准备些送去,就当赔礼了。”
萧容执箸的手一顿。
空气也仿佛凝滞了一瞬,宁乐珍没有察觉似的,自顾自柔着声继续道:“乐珍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乐珍即将嫁入东宫,那位无名无分的,虽有殿下垂怜,但时日久了,恐怕会惹些不必要的闲话,更何况,昨日乐珍与她交谈时,她似乎也有些想出宫的意……”
“孤的事,何时轮到你置喙?”
萧容打断她,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目光锐利的扫向宁乐珍,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昨天已经够给她面子了吧?表示的还不清楚?
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是胆子真的大成这样,昨天去找芽芽还不够,就非得把这些事舞到皇后脸上是吧?
宁乐珍被他看的脸色微白,眼圈瞬间红了,委屈的看向皇后陈氏:“娘娘……”
“好了好了。”
皇后适时开口,轻轻拍了拍宁乐珍的手背:“乐珍也是关心则乱,为殿下着想罢了。”
她说着目光转向萧容,带着一丝警告:“容儿,你也是,乐珍一片好心,何必动气?”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萧容始终不乐意搭理她,宁乐珍也兴致缺缺,很快便借口身体不适告退了。
一出了殿门,她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散了个干净。
经过昨日那番事,春兰吓得不轻,是以今天陪她入宫就换了一个婢女夏桃,夏桃也是个护主的,见她不高兴,边走边愤愤不平:“姑娘,太子殿下也太过分了!您才是未来的太子妃,他竟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贱婢给您难堪!”
宁乐珍攥着手中的绢帕,咬着下嘴唇没应声。
昨天萧容也并未多为难她,甚至顺着她的话跟旁人解释她只是一时迷路,就派人护送她回府了,所以她也只是气了一小会儿,就很快冷静下来了。
后来她转头想起昨日与芽芽交谈时她说的那些话,就觉出些不对了。
如果真的像旁人说的那样,那她昨天那样骂她,她再怎么大气也多多少少会生气吧,但她却没有。
有点过于平静了,好像至始至终,萧哥哥的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甚至最后还对她说出那种话?
所以,今日她故意在皇后面前试探萧哥哥,结果却把萧哥哥惹怒了。
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吗?
那处偏院本就不许旁人随意进出,她昨日为了躲开巡逻的侍卫,也是耗费了一番力气。
好不容易进去见着人还被捉包,现如今要是再去,估计机会不大了。
沉默片刻,她才开口,对夏桃吩咐:“你回去给我查查,那个丫头当初究竟是为什么入的宫,和萧哥哥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查清楚些。”
殿内,皇后屏退了左右。
她看着脸色依旧阴沉的萧容,叹了口气,语气半是劝解的:“容儿…母后知道你的心思。”
“那丫头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吧?既得了你的眼,继续留在身边也无妨,等日后你与乐珍大婚,若实在放不下,一并娶了便是,给她个名分,封个承徽或昭训,也算全了你的心意,省得旁人说三道四,乐珍面上也好看些。”
在她看来,这已是极大的恩典了。
萧容听着那些词,只觉得一阵厌烦,可到底面对母亲,无法发作,末了,他站起身,生硬道:“此事儿臣自有安排,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说完,不等陈氏开口,便匆匆告退。
出了慈元殿也无处可去,他带着一丝烦躁回了东宫,径直走向芽芽的小院。
院门虚掩着,芽芽正坐在窗下,低头摆弄着几株野草,阳光落在她素净的侧脸上,安静的像一幅画。
萧容心头的那点戾气莫名散了些。
他回头找沈元嘉,沈元嘉立马奉上一个紫檀木匣。
他拿过来,走进去将木匣放在她旁边的桌上,轻轻的响了一声。
芽芽这才像是察觉到身侧有人,慌忙站起来行礼,却被他拂手免了。
“给你的。”
萧容把那个木匣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有些干涩。
芽芽目光这才落到桌上的那个小匣子,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随即归于平静。
她很乖巧的把匣子捧在手里打开,看到里面流光溢彩的蝴蝶簪子,微微一怔。
没有惊喜,也没有推拒,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合上匣盖,低声道:“谢殿下赏赐。”
萧容看着她这副木然的样子,心头那点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忐忑的情绪混杂着,脱口而出:“芽芽。”
芽芽抬眼看他。
“你…可想要个名分?”
萧容顿了顿,状似无意般:“若你想,孤会和父皇请旨,封你为……良娣。”
听见他的话,芽芽愣住了,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茫然。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萧容突然要在这个关头提这个,实在是突兀。
啊……
难道是昨天回去还是和那位姑娘闹了矛盾?所以故意过来说这种话,好气一下那个姑娘?
她可受不起。
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匣子边缘,声音低低的:“谢殿下抬举。”
她将匣子轻轻推了回去。
“只是,奴婢自知身份微贱,恐怕配不上…若殿下垂怜,不如放……”
“放你走?”
萧容打断了她,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码字的时候循环播放心之火,拌着写可带劲[害羞](重修了前三章,常看常新,发现还有很多不合理之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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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极大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