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遇突然转身,双手稳稳托住季舒的腰际,将她轻轻放在罗汉松粗壮凸起的树根上。这个动作让他们的视线恰好齐平,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的数量,看清瞳孔里细微的纹理。晨光穿过枝叶的间隙,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像碎金般跳跃在季舒微红的脸上。
“季舒。”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带着某种沉重的质感,“如果有一天...”
话没说完,后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睡袍被晨风吹得微微鼓动,像一面柔软的旗帜。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他们仍紧紧交握的手上,嘴角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纹。
“年轻人就是精神好。”老人摇摇头,转身时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鸡蛋羹我放蒸锅了,记得关火。”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留下满院暖昧的寂静。
待老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后门处,黎遇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那气息温热地拂过季舒的额发。他额头抵着季舒的肩,闷闷地笑了,胸腔传来细微的震动:“被抓现行了。”
季舒红着脸推他,手心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却被搂得更紧。黎遇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温热又潮湿,像清晨的露水:“刚才想说什么?”她小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黎遇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许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只是摇摇头:“不重要。”他直起身,将季舒拉起来,手指无意般擦过她的手腕,“去吃鸡蛋羹吧,凉了会腥。”
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后院,将昨夜散落的啤酒罐照得闪闪发亮。季舒看着黎遇弯腰收拾的背影,那脊背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突然冲过去,一跃跳上他的背。这次黎遇早有准备,稳稳托住她的腿弯,像承载一份突如其来的甜蜜负担。
“季老板,”他故意板起脸,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这是另外的价钱。”
季舒把脸埋在他肩窝偷笑,闻着他身上混合了阳光与草木的气息,那里面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在这个平凡的清晨,在这个充满啤酒罐和烟蒂的后院,她忽然明白了奶奶那个故事的深意——有些缘分,错过就是一生;而有些相遇,注定要紧紧抓住,哪怕前路未知。
吃过早饭后,超市照常开门营业。季舒坐在收银台后追剧,《双世宠妃》已经演到了曲小檀和墨连城坦白身份的精彩段落。她的目光却不时飘向正在理货的黎遇,偶尔与他的目光相撞,两人都微微一怔,然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谁都没有率先移开视线,仿佛在玩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起。王婶带着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脚步声在安静的超市里显得格外清晰。
季舒心里一惊,迅速朝黎遇使了个眼色。黎遇反应极快,借助货架的视觉盲区,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后院,动作敏捷得像一只察觉危险的猫。
王婶进来环视了一圈,没见黎遇,有些疑惑地问:“小舒,你那个表弟呢?”
她介绍旁边的警察:“这是咱们街道派出所的陈警官。”
陈警官朝季舒点了点头,目光在超市里扫视:“你好,我们例行对外来人员进行背调,听说你们超市来了个远房表弟来帮工,他人呢?”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季舒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看向后院,紧盯着陈警官的脸,随口扯了个谎:“他出去理发了,要不你们在这等一下?”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手指却在收银台下悄悄握紧。
她从角落里拿出两张折叠椅招呼两人坐下,又从香烟架上拿出一盒最贵的芙蓉王递给陈警官:“工作辛苦了,抽根烟吧。”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好在被烟盒遮住了。
陈警官看了一眼,连忙推拒:“这是我们本职工作,不能收。”但他的目光在烟盒上多停留了一秒,被季舒敏锐地捕捉到了。
季舒笑了笑,手上的烟却依旧往外送:“您收着吧陈警官,就是看您太辛苦了。您可以在这等一会,就当休息了。”
她的声音甜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生疏。
“您就收下吧警官,就一盒烟又不是什么大东西,”王婶也在一边劝道,“这孩子啊心眼好,您就别推辞了。”
盛情难却,陈警官只好收下了季舒递来的烟,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
二十分钟后,还没见黎遇的影子,陈警官看了看表,神色有些焦急,他还有很多家没走呢。“你表弟还不回来吗?”他已经站起身,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不知道啊,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季舒故意说得坦荡,又从冰柜里拿出两瓶饮料分别递给两人,“您在等一会?”
“不用了,还有很多家没走呢,”陈警官摆摆手,“这样吧,我改天再来。”
王婶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啊,陈警官,小舒家的亲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那我就给您带路到别人家?”
陈警官点了点头,跟着王婶走出去了。门上的风铃再次响起,宣告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的解除。
季舒松了口气,后背不知不觉已经渗出一层薄汗。她平复了一下心跳,打开后门,看见黎遇正坐在秋千上,仰着头,一本翻开的书倒扣在脸上,长腿随意伸展,秋千轻微晃动,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
季舒走近,拿开了他脸上的书。黎遇闭着眼,长睫毛铺在脸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也柔和了许多。季舒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那触感柔软得像蝴蝶的翅膀。
突然,她的手腕被一把扣住,下一秒就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季舒抬头看黎遇的眼神,清明的根本不像刚睡醒的人:“他们走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季舒点点头,随后又扁起嘴,带着几分娇嗔:“你装睡。”
黎遇将她拉近,两人鼻尖相抵,他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和平时判若两人:“不装睡怎么知道你偷碰我。”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薄荷的清凉。
“我哪有,”季舒试图后撤,却被黎遇一把按住后脑固定住,动弹不得。
他俯下身,轻咬住季舒的耳垂,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撒谎。”那气息烫得季舒浑身一颤。
季舒直视他,理直气壮地说:“摸了怎么着,我那是光明正大的摸。”她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黎遇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衣物传来,震得季舒耳根发麻:“季老板口气不小。”
“啧,有小工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季舒揪着黎遇的衣领,横眉竖眼道,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担心我扣你工资。”
黎遇双手举过头做投降状,眼神里却满是戏谑:“好好好,不过季老板是不是忘了我没有工资?”
他的眉毛挑得老高,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季舒眼睛转了个转,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那罚你在后面推我荡秋千。”
“就这?”黎遇挑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望,“我以为你的惩罚会更…严重些。”他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
“想什么呢!”季舒不轻不重地捶了黎遇一下,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黎遇顺势抓住她的手,轻吻一下指尖。那触感柔软而温热,让季舒的耳根瞬间红透。她别过脸,干巴巴道:“别磨蹭了,快推我。”
“遵命,”黎遇松开季舒,认命的站起身,来到秋千后面。他轻轻推了一下,秋千开始晃动,季舒双脚离地,却还是觉得不够刺激。
“再快点,”她的语气里带着命令,声音随着秋千的晃动而起伏。
“如你所愿。”
黎遇这次多使了些力,秋千开始大开大合地摇晃起来。失重感瞬间袭来,季舒紧紧抓住秋千扶手,冲着围墙外的群山大喊,声音在晨风中传得很远。
黎遇站在他身后抱着双臂,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难得的轻松。
“再快点。”
季舒再次下达命令,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抖。
“你确定?”
黎遇确认道,手上却已经加大了力道。
季舒回头白了黎遇一眼:“少废话,老板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黎遇转到季舒的身前,这个突然的移动让季舒一头雾水:
“你来前面干嘛?推我啊。”她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黎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睛亮得惊人:“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双手抓住季千身侧的坐板,这个姿势直接把季舒圈在怀里,然后——狠狠朝后面一推。这次的秋千比前两次的幅度都大,前后摆动基本呈180度角,高得几乎要翻过去。
季舒这次真的有些慌了,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连忙让黎遇停下,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可黎遇充耳不闻,推的一下比一下狠,秋千前后摆动快得出了残影。
就在秋千荡到最高点时,季舒感觉自己被甩了出来,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紧闭双眼,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骨折,等待着疼痛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