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源头的旅程 第38章 第 38 章

“当然。”宋书泱勾起嘴角，用眼神示意顾望墟先回。

在秘密的回廊角落，小美人鱼对宋书泱吐露了真正的、也是最终的缘由。

“您知道，其实我们是没有灵魂的吗？”她的声音空灵而悲伤，仿佛来自海洋最深的沟壑，“三百年的生命，尽头只是化为海上的泡沫，了无痕迹。没有记忆，没有存在，什么都没有。”

她抬起头，望向宫殿外那过滤下来的、朦胧的光，眼中是无限的向往。

“但人类有！即使他们的身体化为尘土，他们的灵魂依旧活着，升向星空，去往我们永远无法想象的绚丽之地……”她的声音因渴望而颤抖。

她看向宋书泱，眼神灼热而绝望，仿佛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

“老祖母说过，只有一个人类全心全意地爱我们，将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交给我们，在神圣的誓言中与我们结合，他的灵魂才会分享给我们，我们才能获得永恒！”

“我想要一个灵魂！我想要真正地活过，而不是像海草一样，无声无息地腐烂！”她的眼泪融入海水。

海底的瑰丽风光、长久的寿命，在这位公主眼中，不过是镀金的囚笼。她对王子的感情，更像是找到了逃离虚无命运的唯一救赎稻草。

宋书泱看着眼前这位追求永恒的公主，缓缓开口：“我为您的理想触动，但是身为人鱼一族的您，又该如何与那位人类王子相爱。”

她的话语没有嘲讽，只有冷静的分析，目光锐利地看向小美人鱼：

“据我所知，自从您在海面上救下人类，海王殿下就已经限制了您的自由。您无法再靠近他，甚至无法踏足海面。而那位王子，此刻正身处遥远的王宫，身边或许已有……另一位救命恩人。”

小美人鱼的眼神变得决绝，她更靠近宋书泱，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我听说过，在深海漩涡之下，居住着那位被放逐的女巫。她拥有扭曲规则的力量，能实现最不可能的愿望——比如，让我们踏上陆地。”她的眼中闪烁着混合恐惧与渴望的光芒，“代价……代价是巨大的，她索要的是我们最珍贵的东西，声音、记忆，甚至是未来的某种可能性。但我不会怕！”

她猛地抓住宋书泱的手腕，指尖冰凉。

“可是我现在被困住了！父王在阻止我离开，姐姐们轮番陪伴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塞斯弥的贵人，您们是古老的家族，拥有特殊的力量，而且刚来这里，他们或许不会那么快防备您。求求您，带我离开，带我去找女巫！只要我能再次上岸，只要能走到他面前。”

她的恳求几乎是在泣诉，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宋书泱身上。

风险与机遇并存。

宋书泱没有立刻挣脱，也没有立刻答应。她反手轻轻握住小美人鱼冰冷的手指，声音沉静如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我听到了你的请求，也明白了你的决心。但这件事，需要周密的计划。盲目行动，只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绝境。”

她直视着小美人鱼充满泪水的眼睛：“在这期间，你要像往常一样，不要引起任何怀疑，能做到吗？”

小美人鱼仿佛抓住了主心骨，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滑落，融进海水里：“只要能踏上陆地，我愿意面对任何考验！”

“先回去吧，不要被人发现。”宋书泱松开了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疏离，仿佛刚才那番密谈从未发生。

小美人鱼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迅速擦干眼泪，如同一条受惊的银色小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回廊的阴影中。

宋书泱没有返回自己的客房，而是径直游向顾望墟的房间。她轻轻叩响由巨大贝壳制成的门扉，在顾望墟开门露出询问神色的瞬间，便以一个眼神示意，无声地滑入房内。

顾望墟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他迅速关上门，并谨慎地检查了一下四周。

“她怎么说？”顾望墟压低声音问道，神情凝重。

宋书泱没有浪费时间，言简意赅地将小美人鱼关于“灵魂”的终极追求、以及她恳求协助前往女巫之地的全部经过复述了一遍。她的叙述冷静而客观，但顾望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平静话语下所蕴含的巨大风险。

顾望墟深吸了一口气，他迅速抓住了核心：“这意味着，我们如果帮她，海王绝不会坐视不管。”

“是的。”宋书泱点头，“但这也是我们获取关键碎片，或许也是理解这个世界运行逻辑最快、最直接的途径。风险与收益都前所未有。”

她在房间内缓缓游动，金色的尾鳍划出优雅而焦灼的痕迹。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让我们在海王眼皮底下，将一位被重点看护的公主带离王城，并安全抵达那个女巫所在的计划。”她停下，看向顾望墟，“而且，这个计划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与海王势力正面冲突。”

顾望墟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身旁的珊瑚桌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