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鲤羡,裴瑜却坐立不安,眉目之间满是愁容,她时不时转头瞧一瞧门口的位置,却始终瞧不见那人的身影。裴瑜转过身默默叹了口气,想来润玉是被政务牵绊住了,一时半刻是来不了此处的。她用手托着下巴思索,忽而一拍桌子,道:“不成,我裴瑜岂是这般坐以待毙的人,既然知道了症结,就该趁热打铁,将润玉心防攻克才是。”
做事一向风风火火,想到什么便是什么的裴瑜,顷刻站起身,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便立刻动身了。
只是裴瑜却忘记了一件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润玉口中所说的处理政务的地方是在哪里,最要命的是她还不认识路。望着四周仙气缭绕的幻境,四处都是精致华丽的玉宇楼阁,处处相似的环境瞧得裴瑜有些眼晕。
也不知这仙界是否人口不多,亦或是她住的地方当真极为偏僻,这一路走来,都看不见一个人影,着实叫人挠头。她这时候有些后悔,为何刚刚要将鲤羡赶走,若是他还在,她也不必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胡走乱撞了。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裴瑜腿都走废了,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只见前方有一个少年公子,模样俊俏,一身红衣,只是抱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不知作甚。瞧他衣着华贵,想来不会是普通仙人,定然知晓润玉在何处。
裴瑜瞧瞧走到那人身后,却听那人在嘟囔着些什么:“当真是一段感天动地,旷古绝今的绝美爱情。”她朝书中定睛一瞧,本以为是个用心读书的知识青年,却不想是个和她一般的骨灰级话本爱好者。
原来那人手中拿着的书本并非是什么圣贤书,而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话本子,而且还是她年少那阵子最喜欢的闺阁女儿和落魄书生的戏码。只是后来,看惯了那些书生编写的爱情故事,便逐渐没了兴味。
谁叫那书中的故事都是一个套路,一个美貌贤惠,情趣高雅的大官之女,一个满腹才华,却不被赏识的落魄书生,在配上一个活泼伶俐的小丫鬟和一对刁钻古怪,对书生百般刁难的父母,便构成了一本书,简直叫人看到开头便能够猜到结尾。
只是裴瑜没想到,这天界竟还有同好。裴瑜试探着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小公子?小郎君?小仙君?”一连换了几个称呼,那人均不回头,看模样是沉迷话本不可自拔。
裴瑜眸子一转,生出些狡黠,凑近一瞧,便见那少年手中的话本已经发展到了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幽会的一幕,她闲闲地插嘴剧透,道:“接下来这两人便会被父母发现,然后将那个男的赶出去,然后挑灯夜读,一番辛苦,终于考中了状元,然后迎娶千金,光耀门楣,说不得最后那位小丫鬟也会被男主人纳为妾室……”
裴瑜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那红衣少年瞪大了双眼,几次都想阻止,只是不想裴瑜说话像个炮仗似的,他半点插不上嘴。待裴瑜终于说完,那少年瞪着一双眸子,嘴张得大大得,似乎极为惊讶。
裴瑜以为他惊讶于自己的推理能力,当下颇为骄傲,道:“不必感谢我,只是平日里看惯了这类小说,皆是一个套路,待你看得多了便会知晓了。”
红衣少年终于从惊讶之中缓过神来,颤抖着手指指着裴瑜,一副快要被气到心梗的模样。裴瑜见他说不出话,便好奇道:“你竟然是个哑巴吗?我倒是不知,这天界竟还有哑巴?难道天上的医仙都治不好你吗?”
月下仙人丹朱一向在仙界养尊处优,还真没有哪个小辈敢如此冒犯他的:“谁说老夫是哑巴?话本的乐趣便是一步步品味其中的情感,谁要你这小丫头告诉我后面是什么样子的,这下我怎么看书?”他气愤裴瑜,倒也不稀奇,谁叫看书之人最是不喜欢剧透这种东西。
裴瑜的关注点却不在他的质问上,默默站在丹朱的面前,用身高鄙视着丹朱,点点他的额头,嗤笑道:“小东西,乳臭未干还敢自称老夫?还敢叫我小丫头,我看你才是那个连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说罢,还意犹未尽地拍了拍丹朱的脑袋,尽是一派长者风范。
只是那人更加气愤了,一张白嫩红润的小脸此刻更红了,显然是被裴瑜一番言论气得憋红了,道:“你究竟是哪家孩子,老夫在这仙界几十万年,竟头一次被人称呼做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胆子报上名来,我得和你家长议论议论,叫他们好生管教管教你这小丫头。”
说道自己的后台,裴瑜自然不怂,试问这天界有谁后台大的过她,想到此处,裴瑜昂起头,一派得意,道:“那你可听好了,我的阿兄可是你们的天帝陛下——润玉,如何?你这小子可还敢嚣张?”
裴瑜料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听闻自己是天帝陛下的妹妹,定然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到时候自己再大方地原谅他,顺便问问润玉此刻在何处,他定然无有不应,说不定还会亲自领着她去见润玉。
裴瑜被自己的机智感到十分自豪,却不想那公子却神色怪异,打量着她的身形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道:“老夫怎么不知道陛下又新添了一个妹妹,你莫不是冒充的冒牌货吧?”他满脸质疑,显然很是不相信她的话。
裴瑜见状不由反驳道:“这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只需将我带去润玉那处,便可知晓是真是假。”虽然这家伙的反应有些奇怪,但目的达成便是,反正到了润玉那处一切自然见分晓。
只是裴瑜见那小子一直没有回应,心中犹疑,莫不是这家伙其实就是个闲散神仙,根本没见过润玉这种等级的神仙:“你莫不是不知道润玉在哪?算了算了,瞧着人模狗样的小公子,没想到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倒是我看错了,只当我没来过便是,你接着看书便好。”
朱丹自出世一来,一向都是鲜花赞美环绕,还真没听过这么刺耳的嘲讽,当下活了几十万年的老神仙眼眶都红了,只是说不出骂人的词汇,只能一个劲着急。
而后,丹朱一把扯住裴瑜的衣袖,道:“老夫今日倒是要看看,你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人,走,我们去九霄云殿。”说罢,扯着裴瑜腾云便飞去。
裴瑜被扯着衣袖飞起来,这才想起来,如今自己已经不是凡人,也是会腾云驾雾的,却却硬生生用脚走了这么久,真是够笨的。
就在裴瑜的无限懊恼之中,两人很快便到了九霄云殿的大门前。裴瑜知道这是润玉办公的地方,此刻殿门紧闭,说不定他在和大臣商议什么政务,便道:“我们现在此处等一等吧,待议事的大臣离去之后再进去也不迟。”
“老夫便陪你在此处等等,我倒是要看看,润玉如何给我交代!”自润玉登上天帝之位,除了必要,他甚少同润玉相处,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添了一个大侄女,倒是稀奇。先天帝早早便仙逝了,也不知是怎么造出这位小公主的。
想到此处,丹朱瞧着裴瑜的目光便越发的怪异。但裴瑜顶着丹朱探查的目光却十分地怡然自得,甚至凭着自己出色的外交手段从仙娥手中诓骗道一壶茶水。而后颠颠儿地跑回来递给丹朱一杯茶,道:“谁叫你刚刚一直不回答我,不得已我才剧透的,仙君莫生气了,下次我赔给你一本更好的,保证剧情精彩,情节跌宕起伏,你看完一本还想接着看。”
这小仙君能这么轻松就进了九霄云殿,而没有被仙娥侍卫们阻拦,想来不是泛泛之辈,还是莫要轻易得罪的好,毕竟今后她还想安安稳稳在此处生活。
丹朱冷哼一声,一脸傲娇地结果茶盏,道:“老夫是看在话本的面子上,可不是你这小丫头的功劳。”
丹朱并非是什么爱计较的小人,只是今日着实被这小女子一番毫不客气的话语激怒了,如今冷静下来,却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神仙,却同一位小辈计较,若是叫旁人知晓,自己竟还扯着小辈的衣袖同润玉告状,那才是真的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想到这处,丹朱面子上挂不住,一声不吭便起身离去,只是裴瑜却不放过他,拉住他道:“仙君,还未见到润玉,怎的便要离开了?”
见丹朱执意要走,裴瑜道:“那仙君也需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日后我好上门找你玩耍不是!”这小仙君虽说性子老城,喜欢自称老夫,归根结底人还是不错的,交个朋友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