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沉重的呼吸伴着风声,像在无声地呐喊,逃,逃!
骆秉坤拼命奔跑,如同丧家之犬。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口中甚至能尝到腥甜的铁锈味。双腿失去知觉,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味的向前,直到那堵令人绝望的墙挡在了他的面前。
“跑?想跑哪里去?”领头的混混往地上啐了一口,显然也累得不轻。
“你老母,小兔崽子,看你往哪里跑?!”
骆秉坤手脚发软,气血涌上脑部,有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灵魂好像被抽离体外,飘在半空中,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眼发直。
“看看这是谁?”一个男孩被推搡着向前,不知是谁踹了他一脚,令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阿祖?”骆秉坤如遭雷劈,灵魂重新归位。恐惧,愤怒,令他重新清醒了过来。
“想清楚,沙爆到底人在哪里?”那混混抓着骆秉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下一秒脸色忽变,左手抄起一个玻璃酒瓶冲他头上使劲一砸——“不要!”
“否则我就用这个送他上路!”混混将剩下的酒瓶比划着骆秉祖的脖子,锋利的边缘闪着令人目炫的光。
骆秉坤大口地呼吸着,强大的恐惧令他出现了应激反应,几乎喘不过气。
看着他抽搐的样子,一帮混混放肆地嘲笑出声。“看看你这个鬼样子!平时扮老好人,钱,钱收不上来,现在还是一幅濑尿虾的样子,连自己的弟弟都救不了。古惑仔你都做不来,真是废物!”
笑完,那混混又将骆秉祖的头拎得高一些,语气森然。“快说,沙爆拿了老大的钱去哪了?”
骆秉坤抽搐着,竭力保持清醒。可是,他哪里知道沙爆在哪?就连沙爆拿了钱,他也浑然不知。“他,他被条子抓了。”
那混混死死地盯着他,沉默了几秒,骤然发难,抓着骆秉祖的头往地上狠狠一撞——“放屁!你敢骗老子!”
“住手!”一声娇喝,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身上带着浓厚的玫瑰香,晚风吹过,将这香味送进每一个人鼻子里。
“哟,靓女。”混混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眼神粘腻的在她身上打转。“大晚上不睡觉学人家英雄救美啊?”
其余的混混哄然大笑,有的已经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起来。
“找死。”女人轻蔑地瞟了他们一眼,而后朱唇轻启:“宝宝们,出来吧。”
一阵令人胆寒的哀嚎后,一帮混混倒在地上,死不瞑目。魂魄刚刚懵懂地从身上离开,又被贪心的婴鬼囫囵吞下。骆秉坤抱着弟弟,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女人踩着高跟鞋,来到他的身前,蹲下来。“好久不见啊坤哥。”
“你是谁?”
女人嘴角勾了勾,刚想伸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是一顿。“我是阿莲啊。”
骆秉坤陡然一惊,阿莲?可是,可是她不是已经……
阿莲见他这幅神情,冷哼一声。“不错,我是死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这个身体是一个有钱人的。”
骆秉坤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哀求她:“可不可以先送我弟弟去医院?”
阿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良久,她才道:“好吧。”
“患者头部受到猛烈撞击,初步诊断是脑震荡,里面还有淤血。”医生对着片子指指点点,末了叹了一口气。“骆先生,如果脑部淤血没办法自行吸收的话,需要做开颅手术。”
骆秉坤微微垂着头,默然道:“要多少?”
“这个……算上住院,药品,针剂,护理,大概七千左右吧。”
“钱我已经交完了。”阿莲忽然道。“什么时候可以谈谈我们的事情?”
医生识趣地走开,骆秉坤将脸埋进掌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无奈,愁绪,疲惫吐出。“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出乎意料,阿莲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冷冷一笑。“我知道他在哪。”
骆秉坤猛然抬头,“他在哪?”
“他被条子抓了。”
还真被抓了。骆秉坤又问:“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阿莲将钱包扔在他面前,“把他保释出来。”
骆秉坤看着那只精致的女士钱包。他混一辈子,把牙咬碎了也买不起。“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兄弟!”阿莲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忽然手心一烫,她脸色一变,痛呼一声,立刻松开了手,恨恨地瞪着他。
骆秉坤后知后觉,从裤兜里拿出那张符纸。“你害怕这个是不是?”
阿莲嘴角忽地向上弯了弯。“那你呢?你怕不怕你弟弟病死?”
骆秉坤眼神一凛,将那符纸放了回去。“你找他做什么?”
阿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温柔。“他是宝宝的爸爸,一家人当然要开开心心整整齐齐的啦。”
骆秉坤心下一沉,寒意顿生。
-
“所以,就没别的更好的办法,比如直接送走它吗?”黄志明问。
林浣芝摇了摇头。“送当然可以送,但手续要复杂些,不是直接一道符咒可以解决的。再者说,婴鬼无辜,若是不曾犯下杀孽,自然不能灭了它。而是要化去它的戾气,让它心甘情愿的走。”
说到这,林浣芝也犯了难。“往常来看,这些婴鬼的心愿都是投生成人,一家团聚,所以格外棘手。按我爸的经验,最好是送它们回地府,让鬼母将其娩出,是为鬼胎。但是这次这个,鬼母在哪呢?”
程思诺一愣,“鬼母?可万一它的妈妈没死呢?”
“不会的。”林浣芝沉声道。“那个婴鬼尚未成形却有此力量,必定有鬼母供养它,否则它成不了什么气候。”
黄志明与方毅信对视一眼,还是方毅信开口道:“林小姐,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不行!”程思诺立刻拒绝。听听,婴鬼,这么吓人的玩意,缠的还是个混混,为什么非要横插一脚?“我再说一遍,阿芝现在在我表哥手下做事,不能接私活。何况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黄志明不忿,正要反驳,又被程思诺堵了回去。“而且,说实话也不关你们的事吧?他要赖着,你们就把他赶出去。他犯了事要进去,那也是改善社会风气,有益无害啊。”
两人还是不赞同,程思诺又道:“还是说,你们两个害怕那个婴鬼找你们的麻烦啊?”
两人不说话了,脸色也不太好。
“黄sir,方sir,这是我写的护身符,可以保你们平安。”林浣芝将符纸递过去,语带关切。“至于超度,我回去还要和师兄师伯商量一下,看谁走这一趟。”
方毅信张开手掌,她将符纸放于他掌心,指尖轻轻点过,有些痒。
“好。”他收下符纸,盯着她轻声道谢。“谢谢你林小姐。”
黄志明挑了挑眉,嗅到一丝八卦的气息。“对了林小姐,还没请教你的芳名呢。”
林浣芝笑了笑,“林浣芝,你们叫我阿芝就可以了。这是程思诺,我朋友。”
程思诺哼哼了一声,她看这两个阿sir就像看到了两个大麻烦。“好心提醒你们啊,睡觉别睡太死。小心半夜鬼敲门。”
“别吓人。”林浣芝轻轻拍了她一下,向大惊失色的黄志明解释道:“一般来说,婴鬼只能在至亲身边出现,不会跑那么远的。除非……”
程思诺火速接上。“除非鬼妈妈找上门。”
话音刚落,她就满意地看到黄志明拉住方毅信的胳膊,害怕道:“今晚来我家一起睡。”
方毅信马上抽出自己的胳膊。“神经。”
“小姐,你的东西做好了。”
林浣芝收下东西,微笑着和他俩告别。“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CAll我。”
“对了林,阿芝。”方毅信踟蹰着开口,“你,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名片上没有写。”
林浣芝眨巴了两下眼睛,扭头看向程思诺,“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程思诺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我都没见你用过电话。”
林浣芝汗颜,“这不是太重了吗?我懒得拿。”
程思诺得意地哼哼两声,“有事找我就行。我号码你不是有吗?”
方毅信讪讪地看着她们离去,那一抹茉莉香气也逐渐谈去,消失在风中。
“喂,看傻啦?”黄志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可惜啊可惜,居然没要到人家电话……喂,干嘛又动手!”
林浣芝给程思诺戴上手串,她突然哀嚎一声,扑到她怀里。“不想上学不想考试不想挨骂!”
林浣芝了然,噢苦逼大学生要准备考试了“什么时候?”
程思诺蔫蔫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明天教授会告诉我们大概考什么。”
噢,考前划重点。林浣芝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相信你一定可以过的。”
程思诺猛地抬头,“真的吗?你算出来的吗?”
林浣芝一愣,“不是。我是安慰你来着。”
程思诺抓着她的手,把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忽闪着睫毛,真诚地看着她。“那你帮我算一下,我这次考试能过吗?”
嗯,这个……林浣芝不忍心告诉她,算命什么的,她真的不会啊!因为她和她一样,上课没认真听,净溜号去了。不过,为了她俩友谊的小船,林浣芝认真道:“只要你努力复习,一定可以过的。”
程思诺泄了气,“可是这门课是微积分。”
噢,那没事了,林浣芝只能祝她好运了。
“对了,过几天听说二表哥要从非州回来了。”程思诺忽然想起这倒霉蛋,忍不住幸灾乐祸。“他被表哥发配到南非做事,表嫂也跟他一块过去,到时候可能还要聚在一起吃个饭。”
但是话又说回来,二表哥都回来了,她妈是不是也快回来了?程思诺想了想老妈发狂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头拱进林浣芝怀里。“阿芝阿芝,你给我写一个考试必过符吧。”
林浣芝扯了扯嘴角,“没有这种东西。”要是有这好东西,她这会都考上清华了。
“咦?”程思诺直起身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怎么了?”
她嫌恶地撇了撇嘴,“一个讨厌鬼。”
林浣芝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人的背影。不知怎的,她本能地感觉到不舒服。“奇怪,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上学的时候微积分还行,差点滑铁卢的是离散数学。这玩意真是人如其名,让人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鬼胎